事實上,今天一天,暮翮都沒有向楚陵表示過自己記不住。


    但是他發現了,而且還來特地來給自己畫地圖。


    暮翮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聽見自己的心在說,你完蛋了。


    “楚陵,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迴答我。”


    “嗯?”


    “你做這些,是為了我身上的賬號,還是為了我?”


    暮翮是個不喜歡猜來猜去的人,她既然已經意識到了這其中的不一樣,她就要一個答案。


    楚陵畫畫的手一停,終於抬起了頭。


    他看著暮翮的臉,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但他就這麽靜靜地看了一會,眼睛的神情很複雜。


    壓抑的,克製的,甚至還有些恐慌。


    像是有個隱藏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發現了一樣。


    但他的聲音很平靜,或者說他希望自己顯得很平靜。


    “你覺得呢?”


    暮翮想,她大概已經得到了答案。


    夜色漸深,暮翮正坐在那梳妝台前,卸自己身上的各種首飾。


    雖然其實也就兩個鐲子和幾個戒指而已。


    她看向鏡子裏的自己,眉眼裏都帶著一絲笑意。


    但是很快她就有些嫌棄自己了。


    這隻是確定了一下心意,又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路還長著呢,樂什麽樂啊。


    她放下自己手裏的戒指,一抬頭。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在那笑盈盈地觀察著桌子上的戒指。


    整個人就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隻覺得頭皮發麻。


    鏡子裏的人一抬眼看見暮翮的動作,捂著嘴露出些故作慌張的神色。


    好像在說,哎呀,被你發現了。


    楚陵立刻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也看見了這詭異的一幕。


    銀光一閃,他的刀已經出鞘,直指鏡子裏的人。


    但隻是指著,沒有直接打碎鏡子。


    暮翮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萬一打碎了鏡子化身成無數個她,那可就麻煩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風,驟然吹來雕花木窗。


    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窗戶在牆上彈了一下。


    吱嘎一聲,隨著反作用力又慢慢關迴去。


    但暮翮還是看見了外麵的場景,院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掛滿了紅燈籠。


    在黑暗裏幽幽閃著紅光,像是無數野獸的眼睛,正牢牢盯著這屋子裏的人一樣。


    它們在凝視著,等待著,隻等著什麽一聲令下。


    它們就可以衝過來,撕碎這院子裏的人,直到將他們啃食殆盡。


    鏡子裏的人張大嘴,似乎是要吼叫,但最後也隻是發出點嘶啞的氣聲。


    大張的嘴裏,隻看的到黑洞洞一片。


    顯然這東西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了。


    暮翮真覺得這些副本,總能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自己的承受底線。


    大概沒有多少人能看著“自己”這樣的慘狀吧。


    暮翮覺得自己的嘴也好痛。


    鏡子裏的人的嘴越長越大,張到最後已經超出了人類能做的極限。


    鏡子裏人的臉從嘴角被撕裂,露出裏麵鮮紅的肉塊。


    粘連在一起的皮膚,一點點被撕開,像是被拉扯到極限的口香糖。


    噗的一聲,就斷成兩半,邊緣處還掛著些細長的帶血肉的須。


    暮翮瞬間就摸上自己的臉,一再確定自己的臉還是好好的才放下心來。


    從這東西出現開始,暮翮就已經按住自己手腕上的標誌,隻等這東西要是衝出來,立刻就能對付她。


    但是這鏡子裏的東西,隻是一再用著這種血腥恐怖的畫麵嚇唬著暮翮兩人,並沒有真正傷害到他們。


    楚陵舉著刀的胳膊都有點累了。


    鏡子裏的東西看著兩人不為所動地樣子,明顯焦躁起來。


    一頭撞在鏡子上麵,鏡子瞬間出現了幾道裂痕。


    直到這一刻,暮翮才意識到它好像在等他們做出一個反應。


    它現在這個樣子,明顯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它想要什麽?讓他們害怕嗎?


    可是自己要在它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害怕過了啊。


    暮翮看向楚陵,就見他也是若有所思地樣子。


    剛想開口,才張嘴還沒發出聲音。


    楚陵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搖了搖頭。


    “臥槽!什麽東西!”


    院子裏不知道哪個房間裏發出了一聲驚慌失措的咒罵聲。


    暮翮鏡子裏的東西眼睛裏瞬間冒出一陣欣喜的神色。


    暮翮在這一刻,瞬間就想明白了。


    食不言,寢不語。


    早就有人提醒過他們了。


    院子的裏風在一瞬間全部都朝著那個方向唿嘯而去。


    紅色的燈籠劇烈的晃動起來,紅色的光影劇烈的閃動著。


    這是殺戮前的狂歡。


    “救命!”


    “救命啊!”


    “救救…救…我…們…”


    那個屋子裏的慘叫聲從這一刻就再沒有停止過。


    但是沒人出去,不是不想救。


    是不能救,誰都不會忘記晚飯時那個老爺說的話。


    點燈後別出門。沒人能冒的起這個險。


    慘叫聲越來越弱,已經沒人再管鏡子那個東西了。


    暮翮站在窗口,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數黃紙從那個屋子裏飄了出來。


    上麵都是飛濺上去的血跡,紅色的燈籠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在熄滅的時候,暮翮在黑暗中看見了一個女人的身影一閃而過。


    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中充滿著血淚。


    她在哭。


    但這隻是一閃而過的畫麵。


    暮翮甚至懷疑,這是自己的眼睛在強烈的明暗轉換中出現的幻覺而已。


    她再迴頭,鏡子裏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看來今天晚上的觸發條件應該已經過去了。


    但是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隻能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剛剛自己看見的。


    然後把紙遞給楚陵,楚陵在看見上麵的字時,臉色明顯扭曲了一下。


    暮翮臉上露出一點尷尬。


    這裏沒有鋼筆什麽的,她又沒學過毛筆字,那上麵的字確實寫的非常醜。


    趕緊連比帶劃的表示,不要在意這些小事。


    【看不懂,天亮了再說吧。】


    暮翮看著楚陵迴過來的幾個字,工工整整的字寫在自己狗爬一樣的字下麵。


    對比簡直不要太明顯。


    但是暮翮沒有放棄,又拿起毛筆在上麵塗塗畫畫。


    楚陵看著又遞過來的紙,這次變成簡筆畫了。


    然後他非常無奈地捂住了額頭,怎麽辦,他還是看不懂。


    暮翮看他的樣子,氣的踢了他一腳。


    也不用毛筆了,直接用手指沾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


    這次楚陵看懂了,大大的一個…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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