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已經好久沒叫過他的小名,張盟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給家人介紹呢。可他總不能一上來就說“這是我男朋友吧。”畢竟大家都知道他們才剛剛在一起關了整整十四天。“呃,這是季晨,我公司同事。”張盟隻能如此保守地說道,出櫃什麽的還是挑個天時利地人和的日子比較妥當。“伯母好,燕先生好。”季晨禮貌地同他們打招唿。燕斐帶了司機來,張盟不可能不和家人一道。最後,季晨開著張盟的車迴深圳,而張盟則坐他哥的車迴了父母家。進入十二月,滿打滿算江新年和褚煦梁已經在寧波待了一個月,不少同事先後向公司申請調離。江新年其實也想迴深圳了,但褚煦梁不走,他迴去又有什麽意義呢?待到身邊副駕駛已經換過一個,愛嘮嗑的魏海楓走了,來了一個悶葫蘆。江新年堅守在崗位上熬著,每逢過站都無聊得無語望天。一個月的隔離餐,縱使有公司零食轉換口味,江新年也實在是吃膩了。他好想念火鍋、麻辣燙和烤串兒,躲在房間偷偷叫了幾次便利店的自熱鍋外賣,吃得上火半夜在機艙流了鼻血。誰知這件事轉天就被副駕駛說了出去,都是一幫大男人關在這裏,同事們在群裏打趣他是憋得太狠。江新年好脾氣,不跟他們計較。隻是這副駕駛工作的時候一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怎麽在八卦一事上如此嘴漏。搞得褚煦梁後腳就給他打電話,問是怎麽迴事。江新年老實交代自己連續幾天外賣點了自熱鍋的事,本以為要挨一頓批評。要知道褚煦梁最注重健康和養生了,外賣和速食在他看來就是垃圾食品和添加劑的代名詞。結果褚煦梁歎一口氣,說:“新年,你是不是早就想迴去了?”江新年不想撒謊,沒吭聲。聽褚煦梁又說:“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呢?”他們應該是什麽都可以說的關係才對。“怕你遷就我,耽誤你事兒。”江新年不想影響褚煦梁的決定,可倘若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迴去,那他還不如繼續待在這兒呢。“其實我也想走了,我們一起打申請好不好?”褚煦梁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明明是平和的語調,江新年愣是聽出一股溫柔的意味來。“真的?”他驚喜又不確定地問。“嗯,想你了。”褚煦梁道。江新年簡直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隔壁房間去,他按耐住激動的心情,當晚就和褚煦梁一道寫了申請。雖然還有十四天的等待期,但總算是相見有望,熬到了頭。江新年掰著手指頭數日子,在等到第六天的時候忽然收到一個絕好的消息。由於政策的調整,原本重點關注地區歸國人員十四天的集中隔離期改為七天集中隔離外加七天的居家觀察。也就是說原本他們還要再在酒店待上八天才能走,眼下新政策一實施,他們明天就可以迴深圳去,隻需要在自己家再做七天居家健康監測。江新年歡天喜地收拾行李箱,嘴裏不自覺哼起歌。待到他和褚煦梁一同搭機乘坐公司航班返迴深圳,江新年才有一點實感,他們真的迴家了。江新年沒管自己的車就任由它留在公司停車場積灰,兩人開著褚煦梁的車一起迴了家。一進門,江新年就迫不及待地將褚煦梁按在玄關的牆麵上,密集的親吻雨點一般落下,從一開始的急切漸漸變為討好的舔。真的等太久了,褚煦梁身上的氣息,他的一切,江新年都渴望了太長時間。“等一等。”褚煦梁惦記著他們剛從外邊迴來,還沒有洗澡。“不要。”江新年強硬地去抽對方紮在製服褲子裏的襯衣下擺,微涼的手指貼上腰際溫潤的肌膚。昨晚在飛機上他就已經蠢蠢欲動,等了一個多月整整四十天,他等不了也不想再忍。分開這麽久,愛人些許輕微的觸碰都能帶來有別於前的感受,更別說江新年此刻還穿著製服佩著肩章。這是褚煦梁不肯說出口的幻想,他們此前還從沒有過這樣。江新年看著不壯力氣卻不小,他將褚煦梁托起放到玄關的鞋櫃上。那棕色的實木鞋櫃約有一米高,背靠著牆壁。江新年此刻又不著急了,像得到期盼許久心愛玩具的孩子,舍不得撕開那漂亮的包裝。他溫柔地用嘴唇描摹褚煦梁的麵頰,流連在下巴和喉結。這是同自己性別一樣的男人,可無論性情還是這具身體都對他有著無限的吸引力。江新年喜歡褚煦梁,欣賞褚煦梁,崇拜褚煦梁,他享受著對方的好,沉迷其中無法自拔。褚煦梁有輕微的潔癖也不習慣在大白天宣泄欲望,可他們實在是太久沒在一起,無論身體還是這顆心都無法扼製地渴望著對方。褚緒梁難得丟掉冷靜自持,短暫地拋棄了理性,熱切地迴應起愛人的親吻。江新年被他主動的樣子迷得神魂顛倒,褚煦梁手插進江新年頭發裏,揚起脖子發出難以自持的哼聲,鼓舞著江新年更加虔誠地朝拜。烈火一旦點燃,就一發不可收拾,兩個男人間的情事總是難以同溫柔二字沾上邊。更何況這次真的忍耐了太久,兩人跌跌撞撞一路碰到玄關的隔斷、客廳沙發和臥室門才終於一同跌到床上。褚煦梁一身機長製服還穿在身上,深藍色的製服外套扣子還扣得規整,同色的西裝褲也紮得完好,隻一件雪白的製服襯衣下擺從皮帶中被拉出,撕扯間露出一截腰間的皮肉。一向冷淡的臉上沾染上欲望的顏色,一雙淺淡的薄唇被咬得殷紅,也不知道罪魁禍首是江新年還是他自己。江新年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像沙漠中極度幹渴的旅人,仿佛下一刻再喝不到水就要因此失去生命。他站在床邊,隻鬆了自己的領帶和腰帶。褚煦梁伸手摟著他的背,袖口上象征著機長身份的四條杠和江新年肩章上的四條金杠在窗簾漏下的天光中交相輝映,跳動著燦爛的光點。十分鍾之後,江新年尷尬地為自己辯解:“那什麽,我是因為……”褚煦梁忍住笑,推了推他,“好了,快起來去洗澡。”江新年哪肯放人起來,非要再次證明自己。褚煦梁無奈,勸慰他:“還有一周的時間呢。”之後七天他們還得關在家裏,哪兒都不能去,何必急於這一時。“我現在就要。”江新年跟個鬧脾氣的小孩一樣,非要再吃一次冰淇淋。不怪他剛才吃得太快,實在是太久沒嚐過冰淇淋的美味了。二人這麽一鬧耽誤了早飯不說,就連午飯也一並錯過了。第54章 張盟隻在燕宅陪了他媽媽一晚就迴了自己的房子,到家之後驚奇地發現半個月沒住人,他那狗窩竟然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之前亂丟亂扔的東西也都歸置到位。問了才知道,原來是他媽提前叫了清潔人員上門收拾。沒班可上,張盟又在家裏窩了幾天,竟然覺得比隔離那會兒還無聊。他扒拉出手機,感覺全世界的人都有事在忙,就他自己一個無事可做,閑得摳腳。他想去找季晨玩,但之前他們倆算是朋友,他沒事兒往人家那跑也就算了。如今有了那層關係,張盟反倒不好意思去找對方,總覺得像是自己主動送上門想做那檔子事一樣。一支手機被張盟拿起來又扔出去,賭氣地在心裏埋怨季晨是個木頭,那天開著他的車迴深圳竟然不直接開迴家,而是規規矩矩把車給停到他小區車位上,然後再自己打車迴家。搞得張盟現在想用還車這個理由讓他過來都不成。“在不在家?”最後張盟還是氣鼓鼓地主動發了微信。過了好久那邊才迴:“剛下班,二十分鍾後到。”季晨邊換衣服邊關注著手機上的消息,可張盟問了那一句後就再沒反應。迴家之後季晨衝完澡關上水龍頭才聽見有敲門聲,他顧不得擦頭發上的水,就這麽濕漉漉地去開門。門外張盟一臉不高興:“搞什麽這麽久才開門。”“我洗澡沒聽到。”季晨發梢還在滴水,沁濕了他的衣服。張盟見他確實是剛洗完澡,心情好了那麽一點,別別扭扭地說:“還不去擦頭發,你這兒冷死了。”季晨住的老小區,電壓不穩,隻臥室安了一台掛機空調。深圳的冬天不算冷,他向來隻夏天才用。但聽張盟這麽一抱怨,季晨趕緊去找遙控器把臥室的空調打開,送一點暖風到客廳。“怎麽突然過來了?”季晨邊擦頭發邊問。張盟恨他一眼,嘴撅得能掛油壺了。“幹嘛,沒事不能來找你啊?”這人之前說得倒好聽,結果迴了深圳人影都見不著一個,當真是拔那啥無情。“能,我不是那個意思。”季晨了解張盟的個性,哄祖宗一樣地解釋,“最近太忙了,發消息你也不愛迴。”張盟坐沙發上抄著手,仍是賭氣不肯看他。季晨發的那叫什麽消息啊,每次問他在幹嘛,就迴兩個字,不是上班就是吃飯,連一句你呢的反問都沒有,堪稱話題終結者,涼得跟擱冰箱裏才拿出的一樣叫人能迴什麽?“工作忙,那休息的時候呢?”是腿斷了還是車壞了?就不能主動來找找他?張盟也是頭一迴談戀愛,被自己那些猜來猜去搞得患得患失,是越想越氣,越說越委屈。“最近一直在加班,本來想等休息就去找你的。”季晨頭發短,不用吹風機。毛巾三兩下蹭幹濕發,短短的發茬立在頭皮上。張盟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一種說法:寸頭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這話還真是沒講錯。他被季晨討好的態度所軟化,又抓住對方言語中透露的信息,問:“你這麽久一直沒休假?”要知道他們從惠州迴來可已經有一整周了。季晨點點頭,他之前請了三天年假,又接連遇上封控。組裏的同事忙得連軸轉,他這好不容易解禁迴來,自然是要多分擔一些工作,好讓別人喘口氣。但張盟可不這麽想,機務的工作本來就累人,哪有一連幹上七天都不帶休息的,就算是生產隊的驢也經不起這麽個使法。“這也太黑了吧,周扒皮啊?”張盟篤定季晨是受了欺負,按理來說機務幹二休一,憑什麽要讓他們家季晨沒日沒夜地賣命!他這頭義憤填膺,結果季晨卻說:“沒有,是我主動提的。”張盟氣得一下子站起來,“你傻啊!”他實在是理解不了,哪有上趕著被欺負的。此刻瞧見季晨眼下的青黑,明顯就是沒休息好。心疼又不願意承認,隻罵道:“迴頭身體累壞了,我才不管你!”季晨知道張盟是哥嘴硬心軟的主,走過來從身後抱住他,將下巴擱在他頸窩,連日來的疲憊終於得到一絲慰藉。“我有數,還有最後一天,後天我就休息陪你。”張盟被他抱得別扭,假意掙紮一下,看季晨似乎真的很累又放軟了語氣。“你快去睡吧,我迴去了。”他還沒不懂事到這個時候打擾季晨休息。“別走”,季晨收緊手臂,“我睡會兒然後一起吃宵夜好嗎?”他怎麽可能讓張盟開了四十分鍾車過來,都沒坐上一會兒說幾句話又要再開四十分鍾的夜車迴去。晚上十點,季晨被外頭細微的聲響吵醒,因為害怕張盟冷,季晨沒有關臥室門任空調開著送熱風出去。他套上一件衛衣循著聲音來到廚房,隻見張盟整個頭都伸進了櫥櫃裏。“找什麽?”季晨問。張盟“啊”一聲撞到了頭,揉著發頂抱怨:“幹嘛突然出現,嚇死人了!”季晨幫著他揉了揉,扒拉開發縫看撞到的地方,又給吹了吹。張盟被他輕輕的吹氣弄得沒了脾氣,嘟囔道:“你家怎麽連包泡麵都沒有?”他沒吃晚飯,剛才肚子餓得咕咕叫,又舍不得去叫醒季晨。本來想煮個泡麵墊墊肚子,結果翻箱倒櫃也沒找著。“你沒吃晚飯?”季晨有些詫異,因為張盟來找他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一刻。要是他早知道對方沒吃晚飯,不可能讓張盟餓著肚子等。張盟撇撇嘴嗯一聲,他向來不懂得照顧自己,餓了才吃根本不管什麽飯不飯點。“我給你煮麵吧,有掛麵和青菜。”季晨睡了一覺,緩過了勁兒,精神比之前好上了不少。“好,再加一個煎蛋。”張盟才不跟他客氣,季晨下麵可好吃了。“我再叫個外賣,好想吃燒烤。”張盟肚子餓了,說起什麽來都想吃。他轉出廚房坐在沙發上點單,季晨則拉開冰箱找食材。季晨從小就要幫著大人幹活兒,手腳麻利,十來分鍾就煮好兩碗熱騰騰的麵條。勁道的麵條配上燙得嫩生的青菜,點點翠綠蔥花增添了麵湯的鮮香,煎得金黃的雞蛋臥在麵上,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張盟真是餓狠了,顧不上剛出鍋就將麵往嘴裏送,燙了舌尖又哈著氣喊疼。季晨給他倒了涼水含著,張盟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盯著他,委委屈屈似個心眼全無的孩子。季晨一時都有些不明白,為什麽第一麵的時候他會認為張盟這個人趾高氣揚不好相處。半個小時後張盟點的燒烤送達,他這個人向來眼大肚皮小,花錢又沒個數。大包小包的烤五花、牛肉和雞翅膀鋪了滿桌子。他隻挑了幾串進嘴就說自己飽了,季晨又隻好兢兢業業給他掃尾。兩人吃完收拾好桌子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因為之前季晨隻說了讓他留下吃宵夜,張盟不確定對方心裏到底怎麽想,口是心非地主動提:“那我走了啊。”季晨正在水槽前洗碗,聞言停下動作,轉頭去看他。張盟靠著廚房門麵上快繃不住,要是季晨迴他一句好,他能當場氣死。季晨放好碗,擦幹手上的水珠,走過來站在張盟麵前,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壁角。張盟再一次明顯地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強撐起氣勢說:“幹嘛。”季晨沒有迴答他,而是用實際行動告訴張盟自己想要做什麽。張盟被親得手軟腳軟,隻腦子還能分出一絲意識地想: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壁咚嗎?也太犯規了吧。第二天上午,張盟睡醒之後身邊床鋪已經空了。微信上有一條來自季晨的消息,發送時間是早上八點半。“我今天四點下班,你迴家了嗎?我晚上過去找你。”張盟看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他也懶得再迴自個兒家,反正迴去也是叫外賣。於是在手機上點了外送,準備就在季晨家等對方下班。季晨下班迴到小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小區院子暖陽處,一群老大爺搬著凳子聚在一塊兒下棋。而張盟穿著一件連帽衛衣正饒有興致地站在後頭看。那件衣服是季晨的,張盟穿起來格外大,罩住了屁股,顯得一雙腿又直又長。他頭發長了,用一根皮筋在後腦勺鬆鬆紮住,看起來俏皮又慵懶。季晨最早覺得張盟這樣的人和這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和自己屬於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可眼前的畫麵如此溫馨又真實,讓季晨生出一種奢望,想要留住他,讓他永遠待在自己身邊。張盟發現季晨迴來了,屁顛屁顛歡歡喜喜地迎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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