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撞了人。


    人山人海的遊樂園,本來就摩肩接踵,撞到她估計不是故意的。


    剛準備轉迴身子的時候,不經意瞥了小女孩一眼。


    隱隱覺得不對勁。


    紮了兩隻馬尾辮的小女孩,小小一隻,大概隻有六歲。她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爸爸的大腿,可憐兮兮地縮在那裏。


    幾秒後,突然就哭了起來,可鼎沸的人聲完全壓過了她的哭聲。她爸爸的身高估摸著有一米九,根本沒有覺察到。


    顧佳佳皺起了眉頭,不明白小醜給小女孩發糖果,她怎麽不開心反而哭地這麽厲害?


    歡樂園的巡遊到了最熱鬧的時候。


    熙熙攘攘的遊客全都擁擠在那裏,隊伍的速度漸漸放緩、放慢。


    從這個位置望出去,是鏡麵迷宮。


    顧佳佳一開始以為小醜搞怪,把六歲的小女孩嚇著了,但小醜一直停留在那裏,而小女孩也哭得越來越厲害。


    淚水汪汪的眼睛全是驚恐和害怕。


    小女孩死死抱著自己爸爸的大腿,小小的身子蜷縮著,被嚇地話都不敢說。


    顧佳佳困惑——


    怎麽了嗎?


    鬼使神差地,顧佳佳戳了戳小醜的肩膀,發嗲道:“你可以不可以也給我一顆糖果呀?”


    他的脊背健碩寬大,是個經常健身鍛煉的男人。


    脊柱骨被輕輕戳了一下的小醜,身子怔怔一僵,幾秒後才慢慢轉過身。


    他說:“可以。”


    小醜臉上的妝容和身上的衣著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那是種驚悚——


    他並沒有穿特大號的鞋子。


    也沒有穿古怪、搞笑的奇裝異服。


    他身上,最裏麵是件墨綠色襯衫,外麵套了黃色馬甲,再外麵是一件暗紅的西裝外套。


    那是和血接近的顏色。


    而臉上明明是搞怪的妝容,卻處處透著詭異的味道。


    白色塗料打底,蒼白地瘮人。


    眼睛黑黢黢的,不是圓形的熊貓眼,而是三角狀的。眉毛、鼻頭、嘴巴全都用暗紅顏料特別加深,尤其是嘴巴,畫地咧開到了耳根。


    眼睛下麵還用墨綠的顏料畫了一行淚,明明又是咧著鮮紅大嘴巴的。


    顧佳佳在他身上看到了詭譎、變態,一舉一動都讓她覺得頭皮發麻。


    他將糖果遞給她,對視的時間不超過一秒。


    很快,小醜就轉身擠入人群。


    顧佳佳起先還能捕捉到他的身影,但人頭攢動下,他消失在了熙來人往的遊客中。


    他用厚重誇張的顏料掩飾了臉上真實的表情,但對視的那一秒,顧佳佳在他眼裏看到了很複雜的情緒,有詭譎、有變態,還有暴虐和嗜血。


    眼睛將他出賣了。


    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


    如果是遊樂園裏的工作人員,那就是npc。可如果是玩家故意喬裝打扮,借此混入遊行隊伍,那他會是極大的威脅。


    顧佳佳站在那裏,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她垂眸,看著被嚇哭的小女孩,想蹲下身安慰幾句,但巡遊接近尾聲,人群又開始移動。


    小女孩和她的父親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被推擠著往前走開了。


    周圍全都是人。


    一個又一個地從她身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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