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由,世人用這個詞用到爛,可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其實誰也沒有見過。


    曜日,斬月都是經曆過正經風雨,幾百年世事磨練的修士了。哪怕比他們次一等的逐風和相對不問世事的淨塵也是當世眼界不凡之人。可是,當眼前的世情真的出現時,他們卻是被眼前的景象全驚呆了!


    原本便已經極其高聳,豎立在他們周圍足有幾千米的水壁在那聲怒吼之後,溢得越發高漲,深藍的海水原本是極澄淨的,哪怕一直在往上漲,水色也相對能讓這些眼力不凡的修士看到一些其中的變化。可是當那個聲音發出後,海水的顏色卻是突然之間變得渾濁。


    無數的泥漿沙石海草以及再深層次不知道是怎樣的東西,一氣的從海底的最深處翻騰了起來。隨著嗷嗷的怒吼聲一聲接著一聲,海水的顏色也一氣渾濁到根本看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麽的地步。隻隱約的看得到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翻騰!


    它這是要出來了嗎?


    逐風有些心亂,去看師父。可師父那裏,卻已然是將手中的寶劍緊緊地握在了手中。那是鳳翎用銀魂魚的屍骨煉製的寶劍。堅不可催,且能吸收對方無限的靈氣。他亦有!可是,逐風卻更信任他的逐風劍。


    龍嘶怒吼之聲,一重接著一重。


    開始時這種聲音隻是讓人覺得恐怖,可後來這龍嘶聲的高度漸自低下去了,可其中隱隱散發出的威懾之氣,卻是震得曜日四人,身形開始微搖!


    他們四個已經是元嬰修士了,可如今,卻是連對手的麵都沒碰到,隻憑聲音便讓他們身形動蕩。這要是結丹以下,哪裏還有他們的活路?


    淨塵隨手扔出了一件半球狀的法寶,象一個靈罩般的東西將他們六人罩在了其中,外麵的聲波襲擊頓時少了許多。可是這靈罩卻是隻呆了不到十息的時間,便咣的一下被震成了粉碎。


    淨塵一楞,趕緊又祭出一物。可是不管他拿出了什麽樣的東西,都會在不到十息的時間內被震成一片畿粉。


    雪卿好笑地看他:“你還有什麽可扔的?這是龍音。世上最可怕的音攻。別說如今的世上已經沒有象樣的音攻了,就算有,也絕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可是,晚輩們心魂動蕩,氣血翻湧。這要是不……怕是堅持不了許久。”淨塵說得相當客氣了。雪卿卻仍是那副冰冷無波的模樣:“堅持不了也無法。這是無解的龍音。熬下去是唯一的方法。”超沒人情味的話,可動作卻是與人的行為完全相反。手一翻,一個水晶球一樣的東西便是映在了六人中間。


    從一個龍眼珠子大小漲大,一點一滴越來越大,直到最後,漲成了如同一間靈屋大小的模樣。他率先走了進去,另外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後,斬月失笑,踏了進去。而當五人全部進來後,竟發現:躲在這個水晶球內,不隻是外麵的音攻少了許多,甚至還能看到許許多多的場景。


    都是來自於那十二個島上的。地上倒了一片,結丹以下的修士幾乎全部口吐鮮血,倒地昏迷。結丹期的也大部分全受傷了,放出法寶抵禦,可是如同淨塵手中的那些一樣,不到幾息就會碎成一地。然後,這些人堅持不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如同那些築基修士一樣,吐血昏迷不醒了。


    地上一片狼籍,處處都是昏迷的修士。


    僅剩下元嬰還能勉強撐住。可是從他們漸自蒼白的臉色上來看,靈氣消耗也是十分大的。而且,如今這十二島上的元嬰加起來也就是五六十人的樣子了。若是他們都死光了的話,他們不就找不到一點的外援了?


    曜日為此開言:“要不要幫一把手呢?也好有人外援。”


    雪卿冷哼:“你太高看他們了。若是你把他們弄出來,你以為他們會留與你們共同抗敵?十有*是逃之夭夭。或許幹脆被那應龍迷惑,攻擊你們。”


    ……


    可,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不救的話……斬月有些猶豫。冥蝶趕忙從旁解釋:“而且,咱們現在也根本幫不上忙了。”


    “為什麽?”


    冥蝶指了指頂上:“你們就沒發現嗎?這上麵的通路已然到了頂點。”


    頂點?


    那是天際?


    不過話說迴來了,這實在也是一件奇事。那十二個島上有赤焰穀,赤焰穀有天然的氣牆保護穀中之人。可是呈天島上並沒有啊。但這次,他們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呈天島上亦有那樣的氣牆。


    外麵的海水漲多高,氣牆就漲多高。這事他們並不意外,可是,直通天際會不會太誇張了?


    天,有際?


    四人麵麵相覷,不知情由。不好問雪卿,便直直地盯著冥蝶看。冥蝶看了一眼小虎,便解釋了:“諸位當知渾濁初開之前,天地如同雞子之事吧?其實,我們現在所存之世,已然非萬萬年前的天地了。此世,乃如同雞子一般的存在。故,天地皆是有界的。當然,因應龍出世之事,天地此時皆以如同海水升漲的速度一般在壓小。所以,才會有此番氣牆能碰到天際的情況發生。”


    ……互看一眼,其實還是一頭霧水。但有一點,斬月抓到關鍵了:“天地亦在縮小。為的是壓製這條應龍嗎?”


    “沒錯。”


    “可是這十三條光圈卻是作用是什麽呢?”


    曜日問的很認真,可是這次,冥蝶卻是再也說不出什麽來了。因為她也不知道。而那個明顯知道的雪卿卻是麵色冷凝地看著水晶球麵上映出的畫麵,看得身上的殺氣幾乎要破體而出了。


    理由也簡單。因為就在他們剛才討論的這一點點不到一刻鍾的空當裏,已然有一個島上的三名元嬰象著了魔一般的開始互毆了。三人同歸於燼的下場便是那座島嶼上的光圈之內突然漲出了強烈的光芒。似是從天際而來,卻帶著血紅的汙雲,將光柱內的一切全部吞噬。


    一個島毀了。緊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那些原本可以堅持更久的元嬰修士一個接著一個象是著了魔一般的開始互毆。而一旦他們身死,那麽所在之島便會象第一個島那樣爆發出強烈的光芒,然後讓那些血紅色的汙雲將一切吞噬。


    不過一個時辰,七個島嶼已然消毀。


    又過了半個時辰,曜日斬月他們親眼看到了道清真君的劍捅進了他最心疼的愛徒的胸腔裏,而那個為了順母親心意,一次一次休妻,一次次新娶的澄雪真君竟然親手將他母親的頭顱拍成了粉碎!


    人生際遇,竟是如此。


    曜日四人心中均是觸動非常,感慨良多。然,比這些感慨更讓他們漸自意識到的是,那樣的境遇也很快就會輪到他們身上來了。


    首先要防止的便是神智被迷惑,所以斬月也顧不得了,直接踏上一步問雪卿:“你這水晶球能防得住我們不被迷惑嗎?”


    “能。”


    “也不會被應龍所查覺?”


    “沒錯。”


    “那我們是不是就在這裏等待著那些血雲?它們是應龍的氣息?要把我們怎麽樣?”


    “自然是吸進他們的身體裏。”雪卿扭過頭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峻:“應龍要衝破最後的關卡,誠然需要大量的靈力。但是之前他的所作所為基本上已經讓它的靈力充滿了。它之所以要將十三裏島上的人全部弄死。為的,其實隻是打開幽冥之門。”


    “幽冥之門?你是指通往地域之門?”曜日心頭一動,可雪卿的眼神卻已然緊緊地鎖住了他:“天河是應龍目前通往靈界的唯一通道。而要進入天河,並不是從打破天際,直接衝出去就能到達的所在。要到天河,便要先進幽冥界。從忘川直流而上。忘川的盡頭,便是天河。”


    “所以,要打開這條所謂的幽冥之路,便要積攢大量的死氣。在這些死氣通往冥界的時候,它就直接混充進去了?”


    斬月的猜測靠譜,但有一點,他有些不懂:“冥界,是那麽容易進去的嗎?它一條應龍,那裏應該不是它該去的地方吧?”


    這事,就要看冥蝶了。


    冥蝶被雪卿這樣盯著看,頗有不適。然,若論冥界之事,也隻有她了解得最清楚了:“冥界當然不是誰都能進去的。除了朱雀神君之外,隻有各路神尊才可隨意進出。可如今,神尊們早不見了。便是小奴,在地府幾千年,也沒有見過神君大人的顏麵。那條應龍,雖是龍族,可事實上,它並不是神裔。所以,它要進入幽冥界,就必須身帶死氣。而身帶死帶死氣最好的辦法,就是……”


    “就是吃下去一大堆死人!”


    “不!”冥蝶打斷了逐風的話:“若一旦吃下去,死氣便會漸自消失。所以應龍要身帶死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些死人全部含在口中。不入消化,便死氣仍在。”


    這樣一來,就明白了。曜日深吸一口氣,鄭重地看向雪卿:“所以你的計劃是咱們被它吸進口中,然後,順勢衝進他的身體深處,進行剿殺?”


    “沒錯!”雪卿斷然承認,可同時,他伸同了三個指頭:“但在這中間,卻有三項是必須要注意的。第一,它隨時可以張口將我們噴出,哪怕是進入他的胃袋亦然;第二,龍族的胃液是這世間最強的酸液。不管是什麽修為,隻要進了他的肚子裏,便隻有死路一條;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條應龍是具有斷肢重生之力的,即使是你把他的肚子絞到稀爛,把身子斬成九段,他依然可以重生。並且會在死之前,將咱們全部殲滅。別這麽看我!我不是他的對手。我若是他的對手,就不會在這裏以計謀劃。”


    “所以呢?”斬月深吸一口氣,看著雪卿:“要弄死它最直接的方法是什麽?頭?還是心?”


    “龍心!”雪卿反手,指著自己左室的心腔:“龍族身魂同息,斷肢亦可重生。龍頭哪怕精貴一些,亦同此理。可是一旦龍心消亡,那麽這條龍就算是真的死了。所以,我們要殺死它,唯一的辦法就是鑽入它的龍心處,在那裏將龍心撕裂焚燼。”


    “極天梭能炸開它嗎?”


    “能!但是炸開並不等於消亡。”雪卿的話讓四人臉上才露出的喜意瞬間消失,震驚看他,卻見雪卿手腕一抖,手中出現了六柄模樣如同靈蛇一般的金劍。


    材質不知何物,可顏色卻如世間最純淨的黃金一般耀眼。劍身上布滿了看不懂的符文,握在手中,四人身上便立時打了一個哆嗦。


    好冷的劍!


    “這是死劍!”


    死劍?逐風手上發抖,握著劍的力氣不由得加大了幾分。“你的說,這是一把充滿死氣的劍?”


    “對!”雪卿的眼睛冰冷冷地在這四人的臉上遊移,他在審視,因為他現在要說出來的話,太過殘忍:“早在謀事之前,我便說過。你們四人可否怕死?你們說不怕。現在,我再告訴你們一次。進了此事,死,便是唯一的結局。若是此龍佼幸升天,我們留在此世的人,除非躲在什麽寶物裏,昏睡百年,否則便隻能在這漫天的海水裏浸泡至死;若是此龍無法升天,那麽暴怒這下的它,會把所有擾亂他計劃的敵人全部殺死,而我們絕對不是它的對手;三,也是最好的一條。我們把他弄死,但時機卻隻能限在進入忘川之後。進了黃泉,便再也無法迴頭,所以,還是死路一條。但起碼最後一條,能拖上這條龍一起死。所以,現在,你們還有選擇的機會,在這三個可能中,選上一種自己的死法。”


    逐風直接翻出一記白眼,那還用選嗎?肯定是第三條。橫豎已是死,拽上一條龍當墊背的自然再合適沒有了。不過話說迴來,這個消息多少對他們的心理還是有衝擊的。在此之前,不管已經預計會有多少難為之事,在他們的心裏都仍然有一個角落,藏著一股生機。


    沒人願意死!


    更沒有修士願意死!


    幾百年的辛苦修煉,本來可以有更好的前程。卻因為時運不濟,碰到了這等末世。他們不懼死亡,卻多少渴盼機會。可現在,雪卿的話,卻等於告訴他們——你們死定了。隻有那一條路!


    曜日看向了師弟,斬月也看向了師兄。二人相視一眼,終是微笑。


    —————


    初入時,他們不曾發現此球有何異狀,但當周遭的水島一次次被那血紅的汙雲籠罩後,卻是漸自發現了。這球竟然分為了十三等份。第一份都是一島的動靜。


    而當其中十二所島嶼全部染紅的瞬間,他們所在的這個呈天島通道之內,便是從上而下,衝進了大量的血雲。


    那些血雲從外麵看隻是血紅色的汙雲,但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在這些血雲之中,是無數的血盆大口。看不到牙齒,隻有無盡的黑洞。看到的瞬間,整個球連同地麵上殘存的沙土枯草一起飛進了那無盡的深淵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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