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院的人來自五湖四海,眾口難調,很多人吃不慣或者吃膩了,經常搭夥出去改善生活。


    高磊和錢飛下午有會,他們要匯報實驗進展,準備ppt,所以拒絕了好幾波人出去吃飯的邀請,決定隨便對付一口。


    窗口的打飯阿姨,見是高磊,笑眯眯地舀了一大勺澆頭,淋在麵條上,他身後的錢飛探頭看了一眼:「嘿!美女,一會兒我也要純瘦肉的滷子。」


    看在他嘴甜的份上,大媽勉強地也給舀了一勺瘦肉,就是分量比高磊的那份,縮水了不少。


    「這也太勢利眼了。」走出了幾步,錢飛就開始端著麵絮絮叨叨地抱怨,「科學院鎮院顏王,吃個打滷麵都能被記住喜好,還能得到大媽偏愛。」


    高磊端著麵條坐下,拿起餐桌上的勺子,舀了兩勺到對麵錢飛的碗裏。


    「別,別,多不好意思啊,這是咱大媽的愛。」錢飛嘴上貧著,手卻不客氣地開始攪拌起來。


    「沒事,我怕鹹。」高磊淡淡地解釋,又舀了兩勺給他。


    光溜溜的手擀麵,撒上黃瓜絲兒和香菜末,再澆上分量十足的肉醬滷子,攪拌起來香味撲鼻。


    錢飛剛挑起一大筷子麵條,還沒進嘴,隔壁坐下了一個人。


    高磊抬頭一看,竟是李熙熙,剛才下樓的時候,他和錢飛明明看見她跟別人一起約著去吃西餐自助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兩人麵麵相覷,李熙熙笑容滿麵地看著高磊,也不說話。


    「有事?」高磊放下筷子,問道。


    「沒事。」李熙熙笑嘻嘻的迴答,眼睛還帶著點害羞的喜悅。


    高磊不太習慣李熙熙這個樣子,她從昨天開始,就有點,不太正常,他和李熙熙不熟,總不能直接詢問,也不能直接趕人,隻好問:「你不吃飯?」


    兩個男人一人一碗麵,女人麵前空空如也。


    「我減肥。」她繼續用那種親昵的語氣迴答。


    「你又不胖,減什麽肥。」高磊順著這個話題聊,被她看的有點不自在。


    「是嗎?你覺得我這樣,剛剛好嗎?」李熙熙身體前傾,幾乎貼在了桌子上,雙手托腮,眼神亮晶晶地盯著高磊瞧。


    隔壁錢飛看著自己碗裏的麵,突然不覺得香了,他翻了個白眼,給了高磊一個「能讓單身狗吃飽再殺嗎?」的鬱卒眼神,就端起碗,打算腳底抹油,找個別的地方安靜吃麵。


    高磊清了清喉嚨,挺直背脊,向後靠了靠,顯然是被李熙熙整尷尬了。


    「錢飛,我有點吃鹹了,麻煩你去幫我買瓶水。」


    友軍求援。


    「好嘞。」錢飛如蒙特赦,麻溜兒撤退,將現場留給這對看起來郎才女貌的璧人。


    「鞋,大小還合適嗎?」沒有了外人,李熙熙語氣更加輕鬆柔媚,說出來的話卻讓高磊愣住了。


    「什麽鞋?」


    「生日禮物啊,你腳上穿的這雙,我走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很不容易哎。」李熙熙害羞地垂下眼睛,還低頭向桌下忘了一眼,麵頰生出紅暈,「你穿起來真好看!」


    說完這句話,她直接站起身來走了,走之前還含羞帶怯地看了他一眼,無限柔情。


    高磊雖然心中疑竇重重,卻沒叫住她。他拿出手機,翻到豆豆給他整理的那個生日禮物清單,李熙熙對著那一列,寫著一個字「鞋」。


    那天豆豆整理的單子,他隻草草掃了一下,除了開頭那些小家電和生活用品,沒太注意其他的,對於李熙熙的禮物,根本就一點印象都沒有。現在,他大概是有幾分明白了,隻是需要再確認一下。


    錢飛帶著三瓶礦泉水迴來了,問道:「你女朋友呢?」高磊接過他手裏的水,淡淡道:「別胡說,她不是我女朋友。」


    「害羞啦?沒事,哥們給你保密。」他在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鎖的動作,開始埋頭吃麵。


    「我隻把她當成同事,沒有別的想法。」高磊鄭重地解釋,他可不想所裏出現任何他跟李熙熙的風言風語。


    「高磊,條件這麽好的你都看不上,真是啊」錢飛搖了搖頭,「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今晚我要迴趟家,不住宿舍了。」高磊交待他,「幫我收一下陽台的衣服。」


    「好的,磊爺,」錢飛已經幹進去半碗麵條了,用紙巾抹了抹嘴角,「看在肉滷子的份上,我也得給你收。」


    今日立冬,天上開始飄著細雪,高磊伸出手掌,一片晶瑩透明的雪花飄到他掌心,瞬間化成了水。


    首都的第一場雪來的比往年早,玫瑰園小區裏跑出來很多年輕人,笑鬧著拍照,還有幾個網紅在直播。


    高磊的家鄉郡城,冬天漫長,雪花要從十一月份一直飄到來年五月,有半年都是雪季。


    對於冬天,他個人談不上好惡,隻記得豆豆最愛玩雪。小時候,每次下雪,她都瘋了一般地在別墅的院子裏堆雪人、打雪仗,肉乎乎的小臉被凍得冰涼,紅彤彤的像脆甜的富士。


    她的笑聲肆無忌憚,清脆悅耳,那種發自內心的暢快和愉悅,感染力極強,常常讓他這個性子內斂的人,也忍不住跟著她一起瘋鬧。


    然後,春姨就會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把他們兩個從雪堆裏拉出來,進門在玄關的地方緩一緩,一人一個浴室,按進浴缸去泡熱水澡。


    泡出來後,兩人還要被逼著喝一大碗濃濃的紅糖薑水,那味道噁心極了,不過喝下去卻瞬間驅走寒冷,連心裏都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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