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基本上聽懂了沈星暮的話,但更多的疑惑又隨之出現。他想不明白,沈星暮明顯下定決心要替胡海冬複仇,為什麽忽然就放棄了?就因為唐靜舒以遊萬金的情人的身份出現?這兩件事存在什麽特殊的關聯嗎?


    唐靜舒願意做遊萬金的情人,顯然是為了替鬱子岩複仇。她並不知道鬱子岩的死還牽扯到左漫雪、李真洋、以及安夢初,遊萬金隻不過是其中罪孽最小的幫兇。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對遊萬金的報複。一個失去所愛的女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而遊萬金是她現在能看到的、唯一的兇手,她必定不擇手段殺死他。


    在這一點上,她和沈星暮的目的豈不完全相同?


    沈星暮為什麽不選擇與她合作,直接裏應外合打倒遊萬金與賭王盟?


    葉黎安靜開著車,小橘就趴在他的大腿上睡覺。他沒有問這些問題,沈星暮卻仿佛洞穿他的心思,淡淡解釋道:“我和老爺子在大多數問題上存在意見分歧,有時候會因為一些小問題爭吵許久,但唯一在看待女人這個問題上,我們的觀點至始至終完全一致,便是絕對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女人。唐靜舒恰好是一個女人,而且她有著比其他女人更為決然的狠勁。她狠起來,可以拋棄作為女人的一切。從她成功靠近遊萬金的那一刻起,遊萬金就已經輸了。”


    葉黎盯著前方,認真開車。


    沈星暮問:“你覺得我說錯了?”


    葉黎道:“你的結論下得太過草率。女人的確存在可怕的一麵,但更多的時候,她們比男人柔弱得多。我不知道遊萬金是一個怎樣的人物,但他能成為緒城一大黑幫的龍頭老大,便證明他有著不弱的能力。說不定唐靜舒的萬千算計都被他看在眼裏,他並不說破,裝作一無所知的同時,又把唐靜舒當成肆意蹂躪的玩偶。等到唐靜舒自以為準備充足、發動絕殺一擊的時候,卻發現遊萬金早有準備。她的一切犧牲都是笑話,宛如跳梁小醜一般,被遊萬金從裏到外玩成爛泥。”


    這次換沈星暮不說話了。


    葉黎輕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認為,唐靜舒足以擊敗遊萬金與賭王盟,她替鬱子岩報仇的同時,也替胡海冬報了仇。所以你想抽身而退,安靜迴到自己的溫柔鄉,守著夏恬安穩度日。畢竟在你眼中,世間的一切都不如夏恬重要。你珍惜和夏恬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有人幫你解決遊萬金與賭王盟,你便不用浪費陪伴夏恬的時間。”


    沈星暮的神色一冷,厲聲道:“我有說過這句話嗎?”


    葉黎問:“哪句話?”


    沈星暮道:“世間的一切都不如夏恬重要。”


    葉黎的神色猛地僵住。他從沈星暮的語氣中聽出了濃濃的戾氣,不敢再隨便說話。


    沈星暮抬手捏了捏眉心,忽然又改口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在我眼中,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比夏恬重要。老爺子如此,沈星夜如此,高哲羽如此,乃至是童遙也是如此。”


    他的這句話說的非常平靜,甚至於有些溫和,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葉黎卻從他的溫和中聽出了淡淡的哀傷。就似乎,在這世上,除了夏恬,還有另一個對他無比重要的人。


    葉黎勉強笑了笑,更換話題說道:“唐靜舒成功也好,失敗也好,其實與我們也沒有太大關係。如果她成功自然是最好,算是幫胡海冬報了仇,但如果她失敗了,你再出手也不遲。畢竟賭王盟主要經營賭博行業,以我們現在的能力,想讓遊萬金輸得傾家蕩產也不是難事。對了,沈星暮,你對小橘有什麽看法?”


    沈星暮偏頭看了一眼趴在葉黎腿上睡覺的小橘,淡淡說道:“它是一隻很不尋常的貓。”


    葉黎道:“它是我們的幸運貓。我們能從《銀河航線》的世界迴歸,還是靠的它。”


    沈星暮皺眉道:“我記得我當時的飛船儲能已經用完,已經沒辦法打開蟲洞,而且重合奇點的白洞也已爆發。我幾乎必死無疑的時候,小橘來了,就趴在我的後背,然後死亡遊戲就結束了。”


    葉黎道:“千鈞一發的時候,是小橘打開了蟲洞,並且用強大的‘念’強行把那些獅子人送進蟲洞。”


    沈星暮驚訝道:“穿梭星空、打開蟲洞、強製傳送,這些事情我們絕對做不到。小橘的‘念’強大到了這種地步?”


    葉黎道:“《銀河航線》的世界畢竟是虛擬世界,虛擬世界裏忽然多出一股嶄新的力量,便有可能打破力量體係的平衡。興許小橘的‘念’並沒有我們所想的那麽強,至少就目前而言,它絕對打不過我們。就是不知,小橘為什麽能在死亡遊戲的世界裏使用‘念’。”


    沈星暮道:“或許惡念空間的規則隻限製人,卻不限製動物。”


    葉黎點頭道:“隻有這個答案比較合理。”


    小車駛到蟄城境內時,天邊晨曦微亮,兩人的這一趟緒城之旅終於宣告結束。


    這一次,他們成功拿到了善念之花,並且掌握了“念”的使用,收獲不可謂小。


    但是兩人的心情都不是特別好。因為他們拿到了善念之花,所以徐旺消失了,這個結果對一些人而言,太過殘忍。


    葉黎不知道,往後的漫長歲月裏,左漫雪和古姄將怎樣度過。


    或許這就是杜昌翊和徐旺提及過的、善良盡頭的偽善。


    如果葉黎和沈星暮摘取善念之花便必不可免產生悲劇,那他們的做法到底是善是惡?


    車子停好之後,沈星暮竟沒急著去找夏恬,反而要跟著葉黎一起迴家。


    他淡淡說道:“這幾個月裏,我還沒去你家做過客,今天想去你家坐坐。”


    葉黎知道,他並不是想去自己家裏做客,而是想去看看徐小娟。


    他至今不相信徐小娟。而且他也說過,他從徐小娟的話裏察覺到了隱晦的漏洞,這個漏洞事關善念之花,他不能掉以輕心。


    事實上,葉黎上次和徐小娟通話之後,心中也有了疑惑。他從電話裏得知,徐小娟並沒有真正忘記心智,她一直裝作四五歲的小女孩,不可能沒有其他用意。


    葉黎思忖片刻,決定先不迴家。


    他還記得,兩個月前,自己出門時對徐小娟保證過,迴來時要給她買夠她吃一年的糖果。


    他決定現在就去買糖果。


    天色還太早,街上大部分店麵都沒開門,糖果店也一樣。


    葉黎很耐心,站在糖果店門外安靜等著。


    今天的沈星暮也出奇耐心。他站在一旁安靜玩手機,不時吸一支煙,連一句催促的話都沒說。


    糖果店開門時已是清晨七點過。


    葉黎上門就送了店老板一單大生意,買了一千塊的糖果,分別用五個透明袋子裝了接近一百斤。


    這些糖果的確夠徐小娟吃上一年了。


    葉黎一個人提不動這麽多袋子,沈星暮便幫忙。


    兩個大男人提著幾袋糖果走在街上,倒是引得不少人的竊竊私語。


    葉黎的家門前,米禾駿和朱雨像財神一樣,一左一右安靜守在門外。


    葉黎記得,沈星暮專門請他們兩個來二十四小時監視徐小娟。按理說,他們應該在屋子裏,卻不知為什麽守在門外。


    他們看到沈星暮,立刻鞠躬問好。


    米禾駿西裝革履,身子站得筆直。他用不卑不亢的語氣說道:“沈總,你交待的事情,我時刻遵守,請問你有什麽新的指示?”


    沈星暮淡淡說道:“你若去當兵,一定能成為非常好的士兵。”


    米禾駿再次鞠躬,卻不說話。


    沈星暮問:“你們站在門外幹什麽?我不記得我什麽時候叫你們來守門了。”


    米禾駿道:“昨天深夜,夏恬小姐來了,她說她有話要和徐小姐聊,叫我們在門外等著。”


    沈星暮的雙瞳一收,厲聲道:“你的意思是,從昨天深夜到現在,夏恬一直在屋裏麵,和徐小娟單獨在一起!?”


    米禾駿明顯聽出到沈星暮的話中的冷意,埋頭道:“是的。沈總,是不是我們做錯了什麽?”


    沈星暮將兩袋子糖果一放,大步向前,直接推開米禾駿,抬腿便要一腳踢開門。


    葉黎立刻製止道:“沈星暮,你別著急,我手上有鑰匙。”


    葉黎連忙摸出衣服口袋裏的鑰匙,將門打開。


    他知道沈星暮為什麽這麽激動。沈星暮懷疑徐小娟有問題,而現在夏恬和徐小娟獨處了這麽久卻沒動靜。沈星暮分明是害怕夏恬出事。


    葉黎的心頭也是微微一緊,如果徐小娟真的對夏恬動了手,他也將麵對數之不盡的難題。


    好在最糟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夏恬和徐小娟都好端端地坐在茶幾前。她們相對而坐,手中都還捧著熱騰騰的茶,臉上映著甜美的笑容,似乎在聊非常有趣的話題。


    沈星暮大步跑到夏恬麵前,盯著她打量許久,直到確定她沒事之後,這才皺眉道:“夏恬,你來這裏幹什麽?”


    夏恬甜笑道:“小娟一個人生活這麽久,肯定很無聊,我來找她聊天解悶啊。”


    沈星暮臉上的冷意漸漸融化,輕輕點頭道:“你和徐小娟聊得開心嗎?”


    夏恬道:“很開心啊。”


    沈星暮問:“你們聊了什麽?”


    夏恬道:“我們女孩子聊的話題,可不能隨便說給你聽。”


    沈星暮沉默片刻,問:“你們聊完了嗎?”


    夏恬道:“原本還有很多話聊,但你們來了,我們就不聊了。”


    她站起身,抓住沈星暮的手,便抬步向外走。


    徐小娟開眉道:“夏恬姐姐,下次你來的時候,一定記得提前和他們說一聲,別讓他們來搗亂。”


    她的聲音很正常,是十八歲少女的聲色,而非四五歲小女孩的稚嫩聲線。


    似乎她已不打算再隱瞞了。


    沈星暮冷著臉道:“還有下次?”


    夏恬莞爾道:“當然有下次。而且不隻是下次,還有下下次、下下下次。”


    沈星暮好像還有話說,卻被夏恬使勁拽走了。


    米禾駿和朱雨原本想進來,但夏恬出門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們都迴家吧”,而沈星暮也沒多說什麽,他們便隻能老實迴家。


    偌大的房子裏隻剩葉黎和徐小娟兩個人了。


    她坐在茶幾前,兩手托著香腮,安靜盯著葉黎。


    葉黎把門外的糖果全都提到茶幾上,抬手擦去額上的汗水,微笑道:“小娟,你要吃的糖果,我都幫你買迴來了。”


    徐小娟問:“為什麽?”


    葉黎不解道:“什麽為什麽?”


    徐小娟道:“你明知道我的腦子沒出問題,我一直裝成四五歲的小女孩,為什麽還買這麽多糖果迴來?”


    葉黎把手心按在衣服上摸索,擦去手中的汗水,接著抬手抓住她的手,會心笑道:“不管你是四五歲的小女孩,還是十八歲的大姑娘,說想吃糖果的人是你,我便把糖果都買迴來。”


    徐小娟道:“這麽多的糖,一年也吃不完。”


    葉黎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吃啊。”


    徐小娟道:“我們把它們全都吃下去,不但會長胖,還會長蛀牙。”


    葉黎道:“所以我們要多運動,多刷牙。”


    徐小娟輕歎,精致的小臉凝緊,欲言又止。


    葉黎拆開袋子,取出一粒渾圓的白色奶糖,拆掉包裝紙袋,遞到她的嘴裏,問:“怎麽樣?好吃嗎?”


    徐小娟咀嚼片刻,點頭道:“甜的。很甜很甜很甜。”


    她說話時也從袋子裏抓出一粒糖果,不由分說喂到葉黎嘴裏。


    葉黎不喜歡吃糖,但毫無疑問,糖的確是甜的。嘴裏甜,心裏也甜。


    再見到徐小娟,他心裏有千言萬語,但這些話都好像融進了甜蜜的糖果,吃到了他的嘴裏。


    葉黎沒問徐小娟和夏恬聊了什麽,他也沒問徐小娟為什麽裝作心智失常。


    他相信她,就如同相信太陽每天都會從東邊升起。


    葉黎吃過糖之後,嘴裏還甜著,人卻出奇疲憊。他忽然迴想起來,從鬼節當天到現在,已過去兩天兩夜,他的眼睛還未合上過。


    葉黎親吻徐小娟的側臉,爾後打著嗬欠向浴室裏走。他想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徐小娟在浴室門外安靜盯著他。


    葉黎關門時看到了她,便問:“一起洗?”


    徐小娟搖頭道:“我已經洗過了,不過你若叫我幫你搓背,我不會拒絕。”


    葉黎會心道:“那就麻煩你了。”


    這一天,葉黎睡得很沉,小橘趴在他的背上,徐小娟縮在他的懷裏。


    他的心裏真的很甜,一瞬間的頓悟,比一百斤的糖果更甜。


    這一次,他真的下了決心,不再自欺欺人。


    無論何思語能否再活過來,他都已不打算再與她再續前緣。


    少年時的夢,早就該醒了。何思語應該存在縹緲的天宇,抑或是“人來鳥不驚”的畫中。


    他應該看清現實,現實中屬於他的女孩,不正是徐小娟嗎?


    他決定娶徐小娟,珍惜她一輩子。就如同沈星暮珍惜夏恬一般。


    ***


    緒城市區,一間裝修詭異,所有家具陳設都畫滿血色符文的房間裏。


    李真洋在連番召喚“念靈”無果之後,終於承認一個事實,便是從他聯係葉黎的那一刻起,他就真的輸了。


    他得不到左漫雪多年來收集的“念”,並且因為未知原因,還把自己的“念靈”搭了進去。


    這對他而言,無疑是莫大的損失。


    幸好他還有錢。這些年裏,每一個被左漫雪欺騙的男人,也都被他“洗劫”過一次。


    因為血咒的力量,被騙的男人很容易被人控製。


    李真洋控製他們,將他們的的存款全部打到賭王盟的賬戶,再偽造成他們自己豪賭輸掉了。


    那些錢被賭王盟分走了一部分,而剩下的錢全都在他的賬戶裏。


    這是一筆巨款,夠他揮霍一輩子。


    他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的這次失敗,很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他不敢再逗留於此,準備攜款遠逃國外。


    縱然他知道,“天神”的勢力遍布世界各地,逃亡國外也依舊難逃一死,但他依舊選擇逃跑。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隻有拚命逃跑,才有活著的感覺。


    隻可惜他慢了一步,連逃跑的機會都已失去。


    一個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女人悄無聲息出現在他的房子裏,並且輕而易舉將他束縛。


    李真洋看清了這個女人。這一瞬,他那強大到宛如翻滾海洋的一般的“念”也變得蒼白無力。


    因為這個女人是安夢初。


    李真洋的喉嚨滾動,好久之後才澀聲求饒道:“聖女大人,我的這次失敗完全出自意外,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將功補過。”


    安夢初搖頭道:“你不用再補過了。從你設計殺死徐成俊的那一刻起,你就該意料到這一天的發生。”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殺死徐成俊,不正是為“天神”效力嗎?


    李真洋想問,但強大的壓迫力使得他無法開口。


    安夢初輕歎道:“徐成俊是一個非常純潔的人,他擁有的潛力比起左漫雪隻強不弱。哪怕他死後,也變成了純粹的善靈。他有著驅散世間冤孽的力量,隻可惜你設計殺死了他,不能讓他為我所用。李真洋,這些年來,你也辛苦了。富國社我會交給別人打理。至於你,我答應過左漫雪,將你交給她處理。我也不知道失去摯愛的女人會做出什麽事情,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吧。”


    李真洋的目中閃過驚恐,他努力張開嘴,卻隻說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整個人便遭受重擊,昏迷了過去。


    ***


    古姄在左漫雪家裏住了三天,期間冷眼看過左漫雪對李真洋的無情折磨。


    新學年快開學了,她決定迴一次家。而她迴家之後才發現,家裏早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隨著徐旺的消失,身為“念靈”的她的的存在也發生了微渺的變化,她的父母居然不記得她了。甚至於,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


    這原本對古姄而言,應該是非常大的打擊,但她表現得非常平靜,隻是站得遠遠的,對著二老深深一拜,便轉身離去。


    左漫雪真的把古姄視作女兒。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應該好好上學,於是她堅持要送古姄去北科大繼續念書,至於學費、生活費之類的問題,她都可以解決。


    奇怪的是,古姄的父母已經忘了她,但她的老師、同學都還記得她。


    九月初,蟄城的暑氣早已褪去,但大部分女孩子依舊穿著暴露,宛如行走的桃花蕾。


    古姄和她們不一樣。她的穿著非常保守,一身休閑裝,把除了臉部與雙手的所有部位全都嚴實包裹。


    在大學校園,天生麗質的她,卻顯得尤為平凡。鮮少有男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對此,她絲毫不在意。


    能讓她認真打扮,注重著裝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徐旺。其他男生不願看她,就如同她不願看其他男生一樣。


    誰也不在意誰,這樣也非常好。


    某一天,古姄偶然路過學校的露天籃球場。


    “砰”的一聲鈍響迴旋,竟是籃球陡然砸到地上的聲音。


    古姄循聲看去,隻見籃球還在地上跳動,一個高大男生的背影一衝而過,單手便抓起籃球,爾後縱身一躍,又是一個大灌籃,籃球再一次發出“砰砰”的蹦跳聲。


    古姄睜大眼看著那個男生,他的背影讓她產生了奇怪的錯覺,仿佛他是徐旺。


    他的背影的確非常像徐旺。


    一起打籃球的其他男生在吼“好球,阿旺”!


    似乎他的名字也有一個“旺”字。


    古姄壓著心頭的悸動,隔著網狀護欄,大聲道:“旺哥哥!”


    高大男生的背影一轉,疑惑地看向這邊。


    古姄怔怔地盯著他,眼淚忽然就流了出來。


    他不是徐旺,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他的眼中沒有星辰與她,隻有漆黑的瞳仁。


    男生道:“美女,你在叫我?”


    古姄擦去眼角淚水,搖頭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男生滿眼疑惑,卻不說話。


    男生身後,不少籃球少年起哄,他們嘲笑道:“徐望,你什麽時候認識這樣一個鄉村姑娘了?”


    古姄再次驚住,忍不住問道:“你叫徐旺!?”


    徐望道:“是的。”


    古姄問:“徐緩的徐,旺盛的旺?”


    徐望搖頭道:“是希望的望。”


    古姄埋下頭,眼淚再次滑落。


    她沒再說話,安靜向前走,走出這個籃球場。


    僅片刻,她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徐望追了上來。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美女,我是應用物理係的大二學生,方便留個電話交個朋友嗎?”


    古姄盯著他,再一次怔住。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裏裝的是星辰與她,和當初的徐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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