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納蘭靜淵的屁股實在疼得厲害,他雙腿一動,屁股就跟掙紮似的,強忍著痛跟在宋千玦身後跑了幾步,他實在挨不住了,路過一棵碗口粗的樹幹時他便使了吃奶的勁抱著樹幹說什麽都不肯再動分毫。


    宋千玦迴過頭來看他,他虛脫地擺擺手:“殿...殿下,我跑不動了,我,我屁股剛才摔著了,正疼著呢,你這麽沒命地拉著我跑什麽?”


    “你剛才沒聽到這山穀裏後來那一陣響動嗎?”


    “聽到了啊。”


    “那你還不跑?這山穀大概是被震壞了,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那些滾石隨時都會砸下來要了你我的命,你這麽惜命,不想死在這吧?”


    聞言,納蘭靜淵瞧了眼宋千玦,然後他便轉過頭去看先前發出陣陣響動的山體,輕聲說道:“可是,可是已經沒響了啊。”


    宋千玦順著納蘭靜淵的目光看向先前那處崩塌的地方,頓時怔在了原地。


    隻見那處原本聳立著一座小山峰的地方已經赫然開闊,出現了一道懸崖,懸崖的對麵仿若人間仙境般,鳥語花香,落英紛飛,有人生活在裏麵。


    兩個人一時間紛紛看呆了眼,竟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懸崖邊上。


    片刻後,納蘭靜淵忍不住感歎道:“真美。”


    宋千玦嘴角帶了絲笑意,嗯了一聲,這是人類在麵對美好事物時不由自主會露出的神情和向往的眼神。


    然而,正當兩人沉浸在這美景中無法自拔時,眼前的景象很快便消失殆淨了,取而代之的是從遙遠天空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人麵飛禽像席卷而來的狂風迅速掃蕩了這個世外仙境,他們掠過之後,隻剩下哀鴻遍野,空氣中隱隱飄著一絲血腥的氣味。


    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同時在宋千玦和納蘭靜淵心裏滋生出來,他們默契的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四目相對間,滿是疑惑也滿是擔憂。


    這些飛禽怎麽會如此有組織的大規模出現呢?而且他們還傷了人,血洗了人族的村落,這樣的事情自從獸王和水族王被封印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現在這些家夥卷土重來,絲毫不將四族簽訂的契約放在心上,那是不是意味著......


    宋千玦還沒從震驚中迴過神來,這是她在零域第一次見到萬獸傷人的場景,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場麵會如此血腥,那可都是活生生的命啊,眨眼間就沒了,先前的桃花源此刻也變成了屍橫遍野的人間地獄。


    怎麽會這樣呢?被刺激到的宋千玦不由自主的軟了腿,她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蹌沒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雖說兩人距離那村落距離尚算遙遠,但納蘭靜淵還是擔心這些萬獸會發現山穀裏的他們,於是他一轉頭將心慌意亂的宋千玦從地上拉了起來。


    “殿下,跑!快跑!我們得找個地方藏起來,決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


    宋千玦下意識的點了頭。


    於是,原本準備找迴去方向的兩人在慌忙中不得不再次胡亂逃命,等兩人剛從那山穀的斷崖上離開後,先前襲擊人族村落的萬獸一窩蜂似的湧進了山穀裏,夾裹著巨大的獸群快速前行,所到之處,無一幸免。


    像是醞釀多時的血雨腥風,萬獸從山穀裏唿嘯而過,緊接著黑壓壓一大片又迅速移動其他地方,在藏身的山洞裏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宋千玦和納蘭靜淵才重又走了出來。


    納蘭靜淵頗為擔憂的看著萬獸留下的痕跡,一雙秀氣的眉緊緊擰起來:“京中一定是發生什麽大事了,否則,萬獸是不敢在人界如此猖狂的。”


    “你要迴去嗎?”


    宋千玦問道。


    納蘭靜淵點點頭,他必須得迴去了。


    “殿下,你和我一起迴去吧,雖然殿下一直和我說自己不是林木女王,但殿下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安護四族生靈本就是殿下與生俱來的使命,不管您再怎麽逃避,這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和小孩兒相處了這麽多天,宋千玦還從未在小孩兒臉上看到如此凝重又認真的表情,像是她如果再否認就是不懂事胡鬧了似的。


    但,小孩兒這招或許對別人有用,對宋千玦卻是沒用的。


    她甚是不在意的輕笑了兩聲,捫心自問,她能勝任這份如此偉大的職業嗎?當然不能了,至少現在她並沒有獻身精神,就算萬獸肆虐人族又如何?她終歸還隻是個凡人,新籮和她說過,隻要洗去了她的記憶,她便能恢複林木女王的神力,如果恢複所謂神力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恕她不能接受。


    納蘭靜淵見宋千玦這副神色自然知道她沒將自己的話當迴事,納蘭靜淵是個單純的,他有些著急起來:“殿下,您不能這樣。”


    宋千玦懶得與這人再費唇舌,她幹脆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而催促納蘭靜淵趕緊找迴去的路。


    兩個人不知胡亂走了多久,連綿的山峰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就在兩人毫無頭緒的前行了一天一夜,餓得頭暈眼花之際,他們終於找到了一處村落,隻是,這村子已經被血洗了一遍,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幹涸的血液在地上畫出了一幅幅詭異的圖案,令人作嘔的屍體堆疊的到處都是。


    這樣的場景讓宋千玦止不住渾身微微顫抖起來,她想起了在那個世界裏,那些慘無人道的恐怖分子肆意虐殺無辜性命的圖片,雖然她從未身臨其境,但隻從圖片卻也能夠感覺到那些人臨死前的絕望和不解,明明他們隻是好好生活著,怎麽就無緣無故的要被處死呢?


    本就沒了力氣,宋千玦攙著納蘭靜淵的胳膊兩人往後退了幾步,忽然,感覺到自己腳下踩到了什麽軟乎乎的東西,宋千玦下意識地低頭去看。


    “啊!”


    一聲驚叫,宋千玦直接雙眼一白,暈了過去。


    納蘭靜淵也被嚇得狠了,當他看到宋千玦腳下踩著的那一截小孩手臂時,他渾身打了個冷顫,僵在原地沒敢動,瞳孔卻被放大了數倍。


    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宋千玦又暈了過去,一向膽小如鼠的納蘭靜淵在此時做了個十分冒險的決定,他打算在這裏休息一晚,沒辦法,他實在又累又餓,不能再往前了。


    壯著膽子在被血洗的村落裏找了個還算幹淨的角落,納蘭靜淵將暈倒的宋千玦背到了農戶家裏的床上,這是全村唯一一戶院落裏和屋裏沒有血跡的地方。


    原本的木門已經被撞壞了,納蘭靜淵將院子裏倒在牆邊的獨輪推車擋在了門口,又搬了些草總算將大門給堵上了。


    等納蘭靜淵忙完這些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農戶家裏有油燭,可他不敢點太多,隻燃了一盞放在了屋子裏,這是全村唯一的燈火,看上去令人心安又令人害怕。


    村子除開他倆已經徹底沒了活人,到處都是屍體,就像傳說中的鬼城。


    宋千玦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她雙眼呆滯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等納蘭靜淵將油燭拿近了才看大這人睜開了眼睛。


    “殿下,你還好嗎?要不要喝口水?”


    納蘭靜淵擔憂的看著宋千玦,一張青澀的臉有些憔悴,那雙眼卻仍是明亮的。


    “這是哪?”


    宋千玦問道。


    納蘭靜淵一邊將宋千玦扶起來靠在床頭一邊給她遞了杯水:“這是先前的那個村子,我找了處幹淨的地方,準備休息一晚再走。”


    “你是說,我們還在村子裏?”


    宋千玦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膽小的納蘭靜淵真的在這裏住了下來。


    “對,不過殿下別擔心,我已經把門堵上了。不過短時間裏應該不會再有誰來這村子裏,所以,我們隻要小心些,暫時就還是安全的。”


    納蘭靜淵的話讓宋千玦微微放了些心,緊繃的神經也總算鬆懈了些,一泄了力氣便感覺到餓了,前胸貼後背的那種餓。


    “有吃的嗎?”


    摸了摸自己餓扁的肚子,宋千玦掙紮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沒曾想話音剛落還沒等她腳落地又是一陣天暈地旋,都是餓的。


    於是納蘭靜淵連忙將自己先前特意給宋千玦留下的飯菜從廚房端了過來。


    看著盤子裏的飯食,瞧著雖不甚新鮮,卻還是能裹腹的,到了這時候,宋千玦也顧不上好不好吃了,她當野人的這幾日已經徹底將胃口調換了,隻要能吃就行,她已經沒有別的要求了。


    嘴裏包著一口埋頭,手裏捏著筷子,宋千玦一邊狼吞虎咽著一邊抬眼看向納蘭靜淵,含糊不清地問道:“這些飯菜你從哪弄的?”


    話音落下,還不等納蘭靜淵迴她,宋千玦便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失言。


    這些東西,除了是這裏之前的村民留下的,還能有誰?


    果然,納蘭靜淵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雖不想說起,卻仍舊和宋千玦解釋:“這是我從這戶人家的廚房裏找到的,想來,萬獸來屠村的時候家裏的人還沒吃飯,都隻做好了放在鍋上。”


    說到這,納蘭靜淵頓了頓,緊接著他苦笑一聲:“沒想到,今日竟被我們撿了頓便宜飯菜。”


    這下,宋千玦也吃不下去了,她忽然就覺著沒了胃口,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堵在她心口,讓她難受的很。


    一時間,昏暗的屋子裏變得沉默起來,這種沉默是令人煎熬的,容易讓人產生窒息般的幻覺。


    末了,還是納蘭靜淵先打破了這份沉默,他從搖曳的燭火裏抬起頭來注視著宋千玦,清亮的眸色像是沉了一汪流淌的雪水。


    看著這雙眼睛,宋千玦忽然想起來,這小孩兒第一次對她笑的時候,他探著半截身子倚在窗邊笑眯眯地去看天上的月亮,小孩兒的眼本就生得好看,臉上隻要稍微帶點笑意便眼角眉梢都翹彎彎的,像明亮的月牙,招人喜歡。


    而這或許也正是宋千玦為什麽明明口口聲聲說不會管納蘭靜淵,不會救他卻又在遇到餓狼的時候自己挺身站在這孩子麵前,她想,這大概就是原因吧,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每當她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想要保護這眼睛的主人,她喜歡看這小孩兒笑,喜歡他眉眼彎彎的模樣,像隻小奶狐。


    宋千玦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對納蘭靜淵的感覺,後來她想了想,終於想起來她和風春一起在m國的那幾年,風春曾經瘋狂的喜歡過一個年級比她小的小男明星,那小明星相貌甜甜,笑容甜甜,說起話來軟乎乎的,讓人恨不得捏上一捏,惹得風春那段時間隻要看到有關小明星的新聞都會露出姨母般的微笑,那時候宋千玦不懂,問風春年紀一大把了怎麽會喜歡這樣的小男生。


    風春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懂,我這不叫喜歡,叫愛護,我是姐姐粉,姨母粉,我可是把小甜豆當弟弟疼的。”


    那是宋千玦第一次知道原來追星還可以當姨母粉,彼時宋千玦不理解風春的感受,但現在她卻懂了,她想,她是拿納蘭靜淵當弟弟的。


    一個想讓她保護的弟弟。


    “殿下,你在想什麽?”


    忽地,納蘭靜淵伸手在宋千玦眼前晃了晃,女王已經怔怔地盯著他看了他好久了,納蘭靜淵的臉上忍不住升起一抹可疑的紅色。


    一個激靈迴過神,宋千玦倏而衝納蘭靜淵往前湊了湊,然後她在納蘭靜淵不解的目光裏輕輕捏了捏人家的臉頰,惹得納蘭靜淵一張小臉瞬間爆紅。


    “殿...殿下......殿下這是做什麽?”


    宋千玦仍舊隻是笑,並不迴納蘭靜淵的話。


    嘖,真是奇怪了,她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孩兒這麽可愛呢?真想把這人團吧團吧抱在懷裏好好揉一頓。


    雖然兩人身處這尚算幹淨的屋子裏,但四周還是隱隱能聞到血腥味,原本緊張的氛圍被宋千玦這麽一動,頓時緩和了不少,納蘭靜淵終於不再緊繃著了。


    調戲完軟乎乎的小可愛,宋千玦問道:“你剛才想和我說什麽?”


    坐的離宋千玦遠了些,納蘭靜淵一副警惕的神情盯著宋千玦,暗自小聲嘀咕道:“女王殿下怎麽能如此舉止輕浮呢?”


    納蘭靜淵聲音小小的,宋千玦沒聽到,於是她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納蘭靜淵抬起頭來:“我說,新籮大人可能出事了,還有皇城,獸族在人間如此肆虐,我們這一路走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族的戰士,這說明,皇城一定出事了,否則皇爺爺和新籮大人是不會放任獸族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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