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靜淵長這麽大還從未在農家過夜,他一麵有些擔心一麵又有些好奇,這些人的生活對他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農戶家裏沒什麽人,隻有一對年邁的老夫妻,雖說兩人長得很是麵善,但宋千玦總感到哪裏不對勁,這種不對勁讓她在睡下之後悄悄溜到了納蘭靜淵所在的屋子,她準備叫這小子起來和她一起跑路,這地方不對勁,太不對勁了,他們得趕緊離開才行。


    宋千玦躡手躡腳的從陰暗潮濕的小茅屋溜了出來,結果還未等她去找納蘭靜淵,她卻先在路過燈火昏暗的廚房時聽到了那倆夫妻的對話。


    “老頭子,你是說,這送上門的女人真是那林木女王?”


    “嗯,我曾經跟隨獸王見過那林木一迴,那時候她便長這樣,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我都成老頭子了,她還是那副模樣,一點都沒變過。”


    “漂亮吧?”


    “嘿嘿,漂亮。”


    “我看你個糟老頭子最近欠打了是不是?敢背著老娘偷偷想女人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老兩口說著說著就在廚房雞飛狗跳起來,外麵的宋千玦被嚇得頓時連唿吸都屏住了。


    她要是沒聽錯的話,剛才那老頭兒說了句“他跟在獸王身邊的時候”,也就說,這兩人是獸族化成的?


    臥槽?要不要這麽驚險刺激?


    雖然宋千玦自詡自己跟這邊的人半點關係都沒有,但她在心裏卻非常明白,不管她承不承認,願不願意,在這個世界的四族裏,這些人都會將她當成林木女王對待,人族和萬木族自然是敬仰她,可一直想要挑起禍端的獸族和水族分明是想著法的要殺了她,畢竟,幾百年前,林木女王可是和人族的國師新籮大人聯手封印了獸王和水族王的人。


    在腦海裏迅速思慮一番後,宋千玦當即決定還是趕緊跑吧,她現在連防身都做不到,平常人多來幾個她就要遭殃,更遑論是遇到獸族和水族的人,這倆老家夥肯定會對她和納安靜淵下手。


    等死還是拚命掙紮?


    當然是掙紮了,她可不想死在這。


    於是,宋千玦靜悄悄地離開廚房後又貓著腰來到了納蘭靜淵的窗戶前,宋千玦原本還擔心自己叫不醒這小子,結果她剛到一顆小腦袋就從窗戶裏伸了出來,嚇得她差點尖叫。


    “你你你......搞什麽?嚇死我了。”


    宋千玦後怕的拍著自己的心口,納蘭靜淵卻不以為然的衝她輕笑了一聲,說道:“嘿嘿,我睡不著。想出來看看星星來著,沒想到正好遇見女王來我窗戶下串門呢。”


    納蘭靜淵的心情似乎很好,說話的時候一直帶著笑,月光從樹梢上穿過輕輕拂在他臉上,那模樣,純真可愛又帶著絲隱隱的誘惑,笑得太好看了。


    宋千玦從不知道一個男人居然也可以笑成這樣,在她看來,比美女的迴眸一笑還要撥動人心,不過,宋千玦也隻稍微怔了片刻,隨後她連忙迴過神來,注視著納蘭靜淵的眼睛用前所未有命令口吻跟納蘭靜淵說道:“納蘭靜淵,我現在以女王的名義命令你立馬跟我離開這裏,不準問為什麽,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聞言,納蘭靜淵臉上的笑漸漸消散開去,無比認真的盯著宋千玦,似乎在考慮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見納蘭靜淵不說話,宋千玦在心裏打定了主意,如果這人想留下來歇息一晚再走,那她便會稍後自己一個人悄悄離開,如果這人說跟她走,那她便會帶著他一起。


    宋千玦其實是從心裏希望納蘭靜淵說要留下來,這樣,就算她丟下他一個人逃走,也不怪她,畢竟是這人自己選擇的,怪不得她心狠。


    她是真的害怕了,本來一個人就夠驚險,倘若再加上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皇孫,後果可想而知,她不想連累誰,也不想被人連累,但眼下這個情況,大概是不可能的了,因為,納蘭靜淵說要跟她走。


    幸好深空裏的月光足夠明亮,兩個人從那假扮的農戶家偷溜出來後一路腳步停歇地在山路上狂奔了兩個時辰,納蘭靜淵雖說身子骨比一般的男子弱了些,但畢竟也是個男子漢,半道上宋千玦已經跑不動了,於是快她幾步的納蘭靜淵迴過頭來拉著她的手二話不說就帶著人往前奔去。


    就這樣,一直到納蘭靜淵再也沒有半絲力氣後,兩個人終於在路邊的石頭上四仰八叉地躺了下來。


    納蘭靜淵從小受的便是皇家的禮儀規矩,像此時此刻這般形象與他往日作風截然不同,但他卻覺得這樣甚是爽快,雖然他已經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兩個人躺在石頭上半晌沒說話,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和著輕微的夜風飄散在夜空裏,那是累極的唿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緩緩平複了心跳,但這長途不要命似的奔跑可不是那麽好玩的,宋千玦現在的鼻子又酸又疼。


    山澗的溪水在不遠處嘩啦啦地流動著,風裏夾裹著青草露珠的味道,十分的恬適。


    終於歇夠的宋千玦開始問起納蘭靜淵來。


    “哎,小鬼頭,剛剛我說累極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停下來休息反而拉著我繼續跑?”


    聞言,納蘭靜淵轉過頭看著宋千玦,頗為認真地說道:“殿下剛才隻說累了,並未說要停下來,所以,我覺得殿下應該是要繼續跑下去的。”


    “那你不問問我為什麽要跑?”


    納蘭靜淵怔了怔:“殿下不是不讓我問嗎?”


    宋千玦無語凝噎。


    呃,好像的確是她說過這話。


    見宋千玦無言,納蘭靜淵接著開口:“不過我猜,殿下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點點頭,宋千玦嗯了一聲,想了想,她從石頭上坐起身來,側過頭盯著納蘭靜淵:“小鬼,等天一亮我們就好好看周圍的環境,如果能找到迴皇城的路,你就自己迴去吧,我真的保護不了你。”


    “為什麽?你不是林木女王嗎?皇爺爺跟我說過,保護四族生靈共同和平的在世上生活是林木女王與生俱來的責任,殿下為什麽不肯救我?我也是生靈啊。”


    再次聽到林木女王四個字,宋千玦有些鬱悶的看向夜空翻了個白眼,隨即跟納蘭靜淵說道:“小鬼,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不是什麽林木女王,好吧,我跟你實話實說剛才我們為什麽要從那農戶家裏跑出來,因為那倆老東西就是獸族化成的凡人,要不是我無意間聽到他們的談話,你我早就成為他們的腹中之食了!你仔細想想,我要是真的林木女王,我會怕他們嗎?還能跑得這麽狼狽?”


    宋千玦的話十分具有說服力,之前深信宋千玦就是林木女王的納蘭靜淵小同學果然開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來,他湊上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宋千玦,咫尺間的距離要不是宋千玦往後退了幾步,就要發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納蘭靜淵神情認真,一點都感覺不到他在故意製造曖昧,但宋千玦竟忍不住老臉一紅,想不到她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麵對如此鮮嫩可口小鬼頭還會沒出息的臉紅,搞什麽?這是把厲成往哪放!


    眼看著納蘭靜淵越湊越近,終於,宋千玦忍不住了,她甚是粗魯的一把將人推開了去。


    “你你你...你想幹什麽?”


    被女王推開,納蘭靜淵似乎有些委屈,他噘著嘴不肯相信宋千玦的話:“殿下騙人!你明明就是林木女王,長得一模一樣還想騙我!”


    這下,宋千玦徹底無語了,此時距離她逃出須彌山已經快四天了,也就說,那個叫汀雪的女官和新籮一定發現她不見了,她雖不了解新籮在這個世界的權利分布,但她十分明白,如果她一個不謹慎被新籮的人發現了,無論在哪,新籮肯定會抓她重新迴去,屆時,怎麽跑都跑不掉,還要被洗去記憶,成為守護這個世界的女王,她從來都不是個偉大的人,也不從具備偉大的獻身精神,她隻想過好自己的生活,怎麽就這麽坎坷呢?


    許是心裏憋屈了太久的緣故,宋千玦心裏一股無名火越燃越旺,她猛地上前揪住納蘭靜淵地衣領子,故意惡狠狠地說道:“小子!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我不是什麽林木女王!知道為什麽我不能送你迴去保護你嗎?因為我和你一樣,隻是個凡人!我身上什麽都亂七八糟的靈法都沒有,更別說對付獸族和水族的人!如果真跟他們交手,我隻會比你的下場更慘,你現在明白了嗎?!”


    月光下,宋千玦的眼神冰冷又鋒利,像是極力在掩飾著些什麽,納蘭靜淵被她嚇了一跳,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說紅就紅了,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男孩子也能這麽我見猶憐的宋千玦見過不少,可那些大多都是裝模作樣,都少了納蘭靜淵這份渾然天成的氣質,瞧著是真真切切的委屈和害怕。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意外發生了。


    不遠處傳來一聲野獸的低吼。


    兩個人同時轉過頭去,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正在慢慢向他們靠近。


    宋千玦下意識的空咽了一口唾沫,一陣寒意從腳底襲遍全身,一旁的納蘭靜淵顯然也懵了,從小養尊處優的小皇孫雖然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麵,但他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意味著什麽。


    兩個人站在原地誰也不敢先動,綠幽幽的眼在不遠處徘徊著,似乎在估計對方的實力。


    所幸兩人都很快迴過神來,害怕歸害怕,總不能等死吧。


    兩個人站得極近,宋千玦輕輕扯了扯納蘭靜淵的衣袖,等對方察覺到想要看她的時候,宋千玦連忙小聲在人耳邊咬牙道:“別迴頭!”


    納蘭靜淵果然不敢動了。


    “你有帶打火石嗎?”


    宋千玦問道。


    納蘭靜淵搖搖頭,就算要帶打火石那也是仆人帶的,他一個小皇孫出門不用帶那些東西。


    如此一來,宋千玦心裏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她還想著可以說不定可以用打火石燒堆火起來,還可以用火嚇退野獸。


    沒有打火石,就隻能跑了,不要命的跑。


    “我數到三聲,咱倆一起沿著這條路繼續跑,記住,不管多累,千萬別停下來。”


    “好。”


    “一、二、三、跑!”


    宋千玦話音落下後她抓著納蘭靜淵的手開始了一路狂奔,所幸兩人先前歇夠了,雖腿腳還有些軟,倒不至於跑不動,但盡管如此,那餓急的野獸還是將距離越縮越短。


    俗話說,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縱使宋千玦和納蘭靜淵拚了命也還是無濟於事,在拐過又一個蜿蜒的山路後,納蘭靜淵脫力般倒在了地上,而後緊跟上來的野獸猛地往前一撲,下一秒那森森的獠牙便要落在納蘭靜淵的腿上。


    生死之間,比納蘭靜淵快一步的宋千玦重新折迴身來,她在餓狼即將撕裂納蘭靜淵的時候抓住了納蘭靜淵的肩膀,將人往後及時拖行了一段距離。


    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老狼的情緒顯而易見,它在原地來迴走了幾步,泛著森然殺意的眼始終盯著對麵的獵物。


    納蘭靜淵顯然被嚇壞了,他身上裹著一層冷汗,一張臉徹底沒了血色,宋千玦雖一向膽大,但到了此時,竟也不免害怕起來,是不是,她今晚真的要葬身在這狼腹了?


    一瞬間,宋千玦的腦海裏閃過諸多念頭,還未等她有更多的休整時間,那老狼再次朝兩人的方向撲上來。


    狼爪又尖又利,說時遲那時快,到了舍命關頭,宋千玦也不想什麽死不死的了,她全憑著直覺飛身上前從側麵一腳踹到了狼身上。


    那老狼骨瘦嶙峋,想必是餓了許久,眼下有力氣追著宋千玦兩人跑這麽遠,想必是以為這獵物今日必入它腹中,宋千玦這一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故此那老狼並未占到便宜,嚎叫了一聲往後趔趄了一段距離。


    還坐在地上的納蘭靜淵趁此機會往後退了幾步,期間他一直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奈何腿軟手軟的已經不聽他自己使喚了。


    站在納蘭靜淵身前的宋千玦惡狠狠地盯著對麵的老狼,她雖看不見納蘭靜淵,卻聽到了這人因為害怕而小聲啜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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