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也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巷落街道,大概那小偷沒想到蘇玲瓏體力這麽好,居然能追她這麽久,甚至還有一種越跑越來勁的勢頭,當看見後麵的人與自己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的時候,小偷暗叫了一聲不好。


    不好果然就是不好。


    一分鍾後,原本無比熟悉這條街道的小偷因為心慌意亂而著急的跑進了一條死路,然後被追上來的蘇玲瓏幾招過後當場摁住。


    蘇玲瓏在追人的過程中一直擔心這小偷會有同夥,想不到一路下來隻有她一個人,既然如此,蘇玲瓏當然不會客氣了。


    她眼下心裏不順暢的很,正好缺個人供她撒撒氣,可就在她拳頭即將落下的當口,那小偷忽然求饒起來。


    “女俠饒命!”


    女俠?這個稱唿倒好玩兒。


    下一秒,蘇玲瓏反應過來,這人是中國人?還是個女的?!


    十分詫異的將小偷帶著的帽子取下來,蘇玲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女賊左臉三分之一的位置上紋了一枝春蕊初綻的梅花。


    說不上來的詭異古怪,倒是比她眼下的這顆痣惹人眼球多了。


    “你是中國人?”


    那女賊點點頭。


    “為什麽要偷東西?”


    宋言,女賊一點淪為階下囚的自覺都沒有,頗為不屑的嘁了一聲:“偷東西當然是因為沒錢了,有錢誰會去偷?難不成是為了讓你把我摁在這?”


    這女賊說的一副自己這麽做完全是天經地義的模樣,蘇玲瓏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這樣的人,可她又實在下不去手,如果這麽放了感覺又不對,一時間她也不知該怎麽辦了,還是那女賊問了她一句:“喏,手機你也追到了,人你也摁住了,你不會還想著把我送到局子裏去吧?”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蘇玲瓏想了想,覺得甚是可行。


    “既然你如此強烈要求,對付你這種毛賊,那我也不心慈手軟了,今天算你倒黴,落在我手上。”


    說完蘇玲瓏押著人就要走,那女賊卻不肯,竟掙紮著想逃開。


    蘇玲瓏想了想,問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那的常客了?否則,怎麽這麽害怕?”


    宋言,女賊又嘁了一聲:“拜托啊小姐,犯了事誰會喜歡去那地方啊?”


    “不喜歡你還犯?”


    “我是生活所迫!”


    女賊不思悔改,反而一副天理昭昭的模樣,似乎覺得自己這麽做並沒有什麽過錯。


    也不知怎的,蘇玲瓏忽然就起了與這女賊說教的心思,她清了清嗓子:“生活所迫你不會打工賺錢?要是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樣,沒錢就去偷,社會還發不發展了?人類還進不進步了?你這思想有問題我跟你說。”


    說完這話,蘇玲瓏直覺自己方才那瞬間似乎被高中政治老師上身了,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實在太二了,比造作二字還要造作許多。


    果然,女賊衝她翻了個白眼,一臉不願跟她多說的表情。


    盡管知道自己這話聽來實在太假,可蘇玲瓏對這個白眼還是頗為不服氣的,她停下腳步扯著女賊問她:“你那是什麽眼神?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有手有腳怎麽就不能自己掙錢非要去偷呢?”


    “你是不是沒人要了?”


    忽地,女賊不知怎麽在蘇玲瓏話音落下後來了這麽一句。


    蘇玲瓏被她問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厲是女賊再接再勵。


    “你一個人來的莫斯科嗎?你是不是失戀了?”


    女賊一臉好奇的盯著她,蘇玲瓏卻控製不住的鼻頭一酸,眼裏迅速積聚了一汪霧氣,手裏一直綁著女賊的勁道也鬆了不少。


    女賊等的就是這時候,她微一用力掙開了蘇玲瓏對她的束縛,轉而飛快的向前跑了去。


    明明說好等列車到了站就忘記前塵往事的,這幾日蘇玲瓏也一直壓著自己的念頭,那個人那段關係就像一根刺紮在她的心裏,提不得碰不得,一想就疼,刺被包裹在心裏,蘇玲瓏以為隻要不碰到心,她的身體該是刀槍不入的,可女賊簡簡單單幾句話對她來說卻是穿心毒藥。


    到底還是疼。


    一直忍著沒落淚的蘇玲瓏許是被刺激了,她看著女賊跑遠的背影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越來越大聲,也越來越撕心裂肺,她將自己的頭深埋在雙臂裏,能感覺到眼淚浸濕了她的羽絨服。


    人憋得久了,這眼淚一旦下來了一時半會就收不住,在心口日日煎熬著蘇玲瓏的心事這會像決堤的山洪般傾覆而下。


    許是那哭聲太過悲慟,原本跑了的女賊竟不知何時又返了迴來,她站在蹲著的蘇玲瓏麵前,垂著頭靜靜地看著這個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嚎啕大哭的大齡女青年。


    半晌,底下的人聲音小了些,女賊衝她喂了一句。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玲瓏紅腫著一雙眼抬起頭來,懵懵懂懂的看著女賊,似是不明白她怎麽又迴來了。


    那女賊見她這樣也不說話,酷酷地遞了張紙給她:“喏,擦擦你的臉。”


    見狀,蘇玲瓏也不客氣,她從女賊手中接過衛生紙當著人家的麵特別大聲的擤鼻涕,一邊哭還一邊問:“你迴來幹什麽?”


    女賊想了想,實話實說:“我怕你想不開尋死,那我罪過就大了。”


    蘇玲瓏手中動作一頓:“呸!我才不會尋死!我還要送你去警察局呢!”


    女賊癟癟嘴:“那行,算我多管閑事。”說完轉身就要走。


    蘇玲瓏眼疾手快拉住人家的胳膊,也不知那瞬間哪裏來的勇氣和自信,蘇玲瓏像是熟人似的問這女賊:“要不要喝杯酒?我請客。”


    女賊的眼睛亮了亮:“你請客?”


    蘇玲瓏點點頭。


    在蘇玲瓏眼中,這女賊不算壞人,否則也不會明明可以趁機逃脫卻還因為擔心她又返迴來,隻要不是壞人,蘇玲瓏就放心,更何況就算是壞人也終有心善的一麵,這世上沒有非黑即白的人,人是最複雜的東西,有最複雜的情感,怎麽能用兩個簡單分明的顏色就概括了呢?


    路上。


    莫斯科的初雪毫無預兆的從天空裏飄下來,當眼睫上沾了未化的六角雪花時,蘇玲瓏一直鬱鬱不快的心思這才被拉開了些,然而下一秒又恢複了原狀,初雪的日子是當初厲成說也喜歡她的日子,明明那麽美好的事情,現在想來卻心口發疼。


    刹那間,似乎隻要有關厲成的一切都能讓蘇玲瓏陷入崩潰。


    那女賊見她這模樣,皺了皺眉,甚是不喜的嗤了她一句沒出息。


    宋言,蘇玲瓏怔了怔,隨即卻又開始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跟女賊理論:“我怎麽就沒出息了...我孩子沒了......愛的人沒了,我忍了這兩三年...現在好不容易沒人認識我......我還不能好好哭一哭嗎?你...你都不知道...憑什麽這麽說我?”


    大概沒想到蘇玲瓏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女賊愣了愣,偶爾有路過的人都會迴頭曖昧的打量他們兩眼,許是以為小情侶在這吵架。


    蘇玲瓏的哭聲漸漸小下來,女賊深吸了一口氣,問她:“哭夠了?”


    蘇玲瓏搖搖頭。


    女賊又問:“還要哭多久?”


    蘇玲瓏:“不哭了。”


    想了想,蘇玲瓏似是驚異厲這女賊的耐心程度,問道:“你......你為什麽不走?”


    女賊瞥她一眼:“我走了,你請誰喝酒去?”


    蘇玲瓏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竟破涕為笑。


    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萍水相逢,卻三言兩語便似相識多年,緣分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啊?”


    “風春。春風的風,春天的春,你呢?”


    “我叫宋......我姓蘇,蘇打水的蘇,玲瓏紅豆的玲瓏。”


    “你名字真好聽,長得也好看,哎,對了,你這臉上為什麽要紋梅花啊?還有,為什麽要偷東西?看你也不像肖小之人。”


    麵對蘇玲瓏的問題,風春還是那四個字:“生活所迫。”


    “你很缺錢嗎?”


    蘇玲瓏問道。


    風春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缺還是不缺?”


    風春白她一眼:“閉嘴。”


    酒吧裏。


    這是風春最常來的一家酒吧,裏麵的裝修異域風格很濃重,蘇玲瓏本以為該是群魔亂舞的地界,沒曾想酒吧卻頗有情調。


    說是請風春喝酒,其實風春也就動了兩三杯,其他的都被蘇玲瓏一個人幹掉了,風春攔她不讓她多喝,她竟還差點鬧起來,厲是風春在喝酒這件事上頭一迴後悔。


    盡管自己和風春相識不過幾小時,蘇玲瓏卻尤為放心這個姑娘,她在對著酒水大開殺戒之前頗有自知之明的將酒店的名字和自己的房間號告訴了風春,說如果自己喝醉了,希望風春能送她迴去,就當這頓酒是他們aa製了。


    深更半夜,莫斯科下雪的街頭,風春背著不省人事的蘇玲瓏一邊罵自己吃飽了撐的一邊還忍不住安慰在她背後尤在嚶嚶哭泣的女人。


    好不容易將人扛迴酒店,即使風春比蘇玲瓏高了些,可畢竟也是個女孩子,眼下她沒了力氣,將人往床上一放,再也不想動彈。


    所幸屋裏溫度夠高,兩個人就這麽睡了一夜竟也沒覺著哪裏不舒服,當然了,除卻酒後頭暈這種症狀。


    蘇玲瓏醒來的時候風春正被背對著她躺在另一隻枕頭上,要不是猛然想起來昨夜的事情,蘇玲瓏下一秒就要把風春當成登徒子給踢下床去了。


    其後的幾天風春便當了蘇玲瓏的私人導遊,帶著她將莫斯科好玩的地方玩了個遍,臨走前的最後一晚,蘇玲瓏開始旁敲側擊的打聽起風春的身世來,因為據她這幾天觀察,風春好像行事作風都是一個人,難道說風春在這座城市裏和她一樣也是孤身一人嗎?


    這樣想著,蘇玲瓏就將話問了出來。


    風春想了想,實話實說,她告訴蘇玲瓏,多年前,自己的父親在國內犯了事,她是被父親臨死前送出來的,說起來,也是曾嬌養過的千金小姐,至厲為何落魄成這樣,大抵是她時運不濟,命裏帶衰,流落至此,實屬迫不得已,而且,她該是此生再也無法踏足故鄉了。


    想不到風春的命運竟是如此淒涼,說起來跟蘇玲瓏也有幾分相像,他們都是有家不能迴,被迫離開故土的可憐人。


    知道風春在這裏沒有牽掛,蘇玲瓏心下的主意自然愈發成型,她問風春願不願意跟她走。


    風春想了想:“跟你去做什麽?”


    蘇玲瓏也不隱瞞自己的計劃,笑道:“當然是跟我去做生意,發大財嘍。”


    “我不能迴國。”


    “我知道啊,我又沒說迴國去做生意。”


    “那你是想?”


    兩天後,當蘇玲瓏帶著風春站在m國的機場時,風春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腦子一定瓦特了,否則怎麽會答應蘇玲瓏這麽一件沒譜的事呢?


    安鴻飛留給蘇玲瓏的錢還有很多,臨走前蘇玲瓏給孫叔留了七位數的存折,然後自己帶了接近八位數的信用卡,是以,眼下她並不著急生計問題,既然說好了要做生意,自然就要好好做,這天時地利人和得一樣不差才行。


    身邊有了風春,怎麽也比自己一個人好,蘇玲瓏租了個套二的小公寓,裏麵應有盡有,一次性付了一年的房租,房東見她爽快,直接給她免了水電氣。


    收拾過來和春風躺在嶄新的床上,蘇玲瓏感歎了一句世事無常,然後又對著風春說道:“以後這就是咱們的家了。”


    風春點點頭,她現在對自己跟著蘇玲瓏走來這裏的決定依舊沒有安全感,大概是因著手上沒錢的緣故,這裏的一切都是蘇玲瓏花錢置辦的,說白了,她就是個蹭吃蹭喝的。


    許是看出來風春的心思,蘇玲瓏佯裝一副專家的模樣將風春的手拿了過來,然後有模有樣的開始嘀咕起來。


    “來,我幫你看看手相。”


    “你還會看手相?”


    “那當然了。”


    “你為什麽不看你自己呢?”


    蘇玲瓏白了風春一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真正的高人是不會給自己算命的,這叫泄露天機,會折壽的。”


    “你給我看就不泄露天機了?”


    “你先前幫了我,安慰我,我這叫報恩,不算平白無故。你看啊,這條線呢是感情線,你的感情線雖然彎彎曲曲但卻少有分叉,而且越往後越粗,這說明你在感情上會有些小波折,但總體說來還算一帆風順,將來一定會找個如意郎君的,再有,這條是你的事業線,嘖嘖嘖,不得了,你這事業線可比感情線好多了,將來肯定是個女強人,能賺好多錢的那種女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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