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女賊又嘁了一聲:“拜托啊小姐,犯了事誰會喜歡去那地方啊?”


    “不喜歡你還犯?”


    “我是生活所迫!”


    女賊不思悔改,反而一副天理昭昭的模樣,似乎覺得自己這麽做並沒有什麽過錯。


    也不知怎的,蘇玲瓏忽然就起了與這女賊說教的心思,她清了清嗓子:“生活所迫你不會打工賺錢?要是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樣,沒錢就去偷,社會還發不發展了?人類還進不進步了?你這思想有問題我跟你說。”


    說完這話,蘇玲瓏直覺自己方才那瞬間似乎被高中政治老師上身了,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實在太二了,比造作二字還要造作許多。


    果然,女賊衝她翻了個白眼,一臉不願跟她多說的表情。


    盡管知道自己這話聽來實在太假,可蘇玲瓏對這個白眼還是頗為不服氣的,她停下腳步扯著女賊問她:“你那是什麽眼神?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有手有腳怎麽就不能自己掙錢非要去偷呢?”


    “你是不是沒人要了?”


    忽地,女賊不知怎麽在蘇玲瓏話音落下後來了這麽一句。


    蘇玲瓏被她問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於是女賊再接再勵。


    “你一個人來的莫斯科嗎?你是不是失戀了?”


    女賊一臉好奇的盯著她,蘇玲瓏卻控製不住的鼻頭一酸,眼裏迅速積聚了一汪霧氣,手裏一直綁著女賊的勁道也鬆了不少。


    女賊等的就是這時候,她微一用力掙開了蘇玲瓏對她的束縛,轉而飛快的向前跑了去。


    明明說好等列車到了站就忘記前塵往事的,這幾日蘇玲瓏也一直壓著自己的念頭,那個人那段關係就像一根刺紮在她的心裏,提不得碰不得,一想就疼,刺被包裹在心裏,蘇玲瓏以為隻要不碰到心,她的身體該是刀槍不入的,可女賊簡簡單單幾句話對她來說卻是穿心毒藥。


    到底還是疼。


    一直忍著沒落淚的蘇玲瓏許是被刺激了,她看著女賊跑遠的背影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越來越大聲,也越來越撕心裂肺,她將自己的頭深埋在雙臂裏,能感覺到眼淚浸濕了她的羽絨服。


    人憋得久了,這眼淚一旦下來了一時半會就收不住,在心口日日煎熬著蘇玲瓏的心事這會像決堤的山洪般傾覆而下。


    許是那哭聲太過悲慟,原本跑了的女賊竟不知何時又返了迴來,她站在蹲著的蘇玲瓏麵前,垂著頭靜靜地看著這個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嚎啕大哭的大齡女青年。


    半晌,底下的人聲音小了些,女賊衝她喂了一句。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玲瓏紅腫著一雙眼抬起頭來,懵懵懂懂的看著女賊,似是不明白她怎麽又迴來了。


    那女賊見她這樣也不說話,酷酷地遞了張紙給她:“喏,擦擦你的臉。”


    見狀,蘇玲瓏也不客氣,她從女賊手中接過衛生紙當著人家的麵特別大聲的擤鼻涕,一邊哭還一邊問:“你迴來幹什麽?”


    女賊想了想,實話實說:“我怕你想不開尋死,那我罪過就大了。”


    蘇玲瓏手中動作一頓:“呸!我才不會尋死!我還要送你去警察局呢!”


    女賊癟癟嘴:“那行,算我多管閑事。”說完轉身就要走。


    蘇玲瓏眼疾手快拉住人家的胳膊,也不知那瞬間哪裏來的勇氣和自信,蘇玲瓏像是熟人似的問這女賊:“要不要喝杯酒?我請客。”


    女賊的眼睛亮了亮:“你請客?”


    蘇玲瓏點點頭。


    在蘇玲瓏眼中,這女賊不算壞人,否則也不會明明可以趁機逃脫卻還因為擔心她又返迴來,隻要不是壞人,蘇玲瓏就放心,更何況就算是壞人也終有心善的一麵,這世上沒有非黑即白的人,人是最複雜的東西,有最複雜的情感,怎麽能用兩個簡單分明的顏色就概括了呢?


    路上。


    莫斯科的初雪毫無預兆的從天空裏飄下來,當眼睫上沾了未化的六角雪花時,蘇玲瓏一直鬱鬱不快的心思這才被拉開了些,然而下一秒又恢複了原狀,初雪的日子是當初厲成說也喜歡她的日子,明明那麽美好的事情,現在想來卻心口發疼。


    刹那間,似乎隻要有關厲成的一切都能讓蘇玲瓏陷入崩潰。


    那女賊見她這模樣,皺了皺眉,甚是不喜的嗤了她一句沒出息。


    聞言,蘇玲瓏怔了怔,隨即卻又開始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跟女賊理論:“我怎麽就沒出息了...我孩子沒了......愛的人沒了,我忍了這兩三年...現在好不容易沒人認識我......我還不能好好哭一哭嗎?你...你都不知道...憑什麽這麽說我?”


    大概沒想到蘇玲瓏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女賊愣了愣,偶爾有路過的人都會迴頭曖昧的打量他們兩眼,許是以為小情侶在這吵架。


    蘇玲瓏的哭聲漸漸小下來,女賊深吸了一口氣,問她:“哭夠了?”


    蘇玲瓏搖搖頭。


    女賊又問:“還要哭多久?”


    蘇玲瓏:“不哭了。”


    想了想,蘇玲瓏似是驚異於這女賊的耐心程度,問道:“你......你為什麽不走?”


    女賊瞥她一眼:“我走了,你請誰喝酒去?”


    蘇玲瓏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竟破涕為笑。


    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萍水相逢,卻三言兩語便似相識多年,緣分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


    “你叫什麽名字啊?”


    “風春。春風的風,春天的春,你呢?”


    “我叫宋......我姓蘇,蘇打水的蘇,玲瓏紅豆的玲瓏。”


    “你名字真好聽,長得也好看,哎,對了,你這臉上為什麽要紋梅花啊?還有,為什麽要偷東西?看你也不像肖小之人。”


    麵對蘇玲瓏的問題,風春還是那四個字:“生活所迫。”


    “你很缺錢嗎?”


    蘇玲瓏問道。


    風春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


    “那你到底是缺還是不缺?”


    風春白她一眼:“閉嘴。”


    酒吧裏。


    這是風春最常來的一家酒吧,裏麵的裝修異域風格很濃重,蘇玲瓏本以為該是群魔亂舞的地界,沒曾想酒吧卻頗有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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