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從倚靠在門框上開始就已經在時時刻刻的防備燕十三會不會突然出手,別看他抱著膀子漫不經心的,但實際上他的雙腳一直在蓄力,隨時準備逃跑。


    此刻聞聽勁風襲來,他想也沒想,拔腳便撤。


    他就像個飛人一樣,眨眼就已跑出三丈遠,可他還是低估了燕十三這一掃的威力。


    砰——


    燕七逃的很快,但勁風的速度更快,已在頃刻間就襲中他的後背,如被一棍子實打實的敲擊感傳來,燕七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撲了出去,撲在五丈外的草地上,摔了個實實在在的不說,還啃了一嘴的青草,歪戴著的小帽也從頭上飛了出去。


    呸——


    燕七摸著後背爬了起來,灰頭土臉的他吐出滿嘴的青草,迴過身正欲破口大罵,卻見房門已經關上了。


    “你丫也就隻能仗著修行過來欺負人了,有種不用實力來跟老子幹一架啊!”燕七氣得直跳腳。


    緊閉的房門內沒有傳出燕十三的聲音。


    “喲?不說話裝高手?也就是老子沒機會修行,不然一定打的你滿地找牙!”燕七一手摸著後背,一手叉著腰,一臉不屑地道。


    燕十三的聲音終於從賬房內傳了出來:“你應該慶幸你不是修行中人,不然你現在的下場一定更慘!”


    “什麽意思?”


    燕七眼珠一轉,仔細咀嚼了一番,忽然咧嘴大笑起來:“我明白了,原來你一直不出全力是因為不能對普通人下狠手啊?”


    “這就好辦了。”


    燕七拍了拍身上的雜草,去把小帽撿迴來歪歪的戴好,一臉賤兮兮地道:“燕十三小兒,可敢出來與你七爺一戰?不出來?那我就在這兒等你,每過一分——一段時間就罵上一句,直到你敢出來為止!”


    “你盡管罵,我就當是不知哪裏來的野犬在狗吠。”


    “你——”


    燕七搖了搖頭,沒好意思再出聲,隻能悻悻的離去。


    不過,這事有點棘手了起來。


    燕七隻是一個普通人,根本就奈何不了燕十三。


    “這不應該是我操心的事,修行者的事就交給修行者來辦!既然已經明確了燕十三的身份,現在就該去跟黑袍強者報告了,我在燕府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得跟他要點賞錢,不然離了燕府後憑身上這點銀子,怕是風流不了幾天!”


    “不過那位黑袍強者不能進燕府倒是個麻煩,可能在離開燕府之前,還得幫他把燕十三給誘出來……”


    “媽的,老子難道是天生的勞碌命?”


    燕七哀嚎一聲,在燕府一陣晃悠,總算是出了門。


    沒走出幾條街,就聽聞了一個消息。


    如意舫沉沒了!


    “這……”


    燕七隻有歎息一聲,那可是水上的花樓,聽說姑娘們一個比一個水靈,都還沒來得及去見識一下,如意舫就沒了。


    也不知那些落水的姑娘現在在哪裏,不然一定得去救濟一下。


    懷揣著一百零一兩銀子,沒地方花呀!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錢多真是惱火啊!


    燕七一臉無奈,直奔那黑袍強者藏身的茅屋而去。


    約莫兩個時辰後,燕七已來到了秦淮河邊的小茅屋。


    幾天不見,這小茅屋更破爛了,門板破了個大洞,在微風中吱吱呀呀的搖晃,仿佛隨時就會解體,旁邊的窗戶已隻剩下被蟻蟲啃食得千瘡百孔的窗欞,幾片蛛網橫掛在窗欞上,勉強算是窗簾了。


    房頂上的茅草黃中帶黑,散發著一股腐臭。


    “那位叔是怎麽在這種地方待下來的啊?”


    燕七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地挪步。


    砰——


    他的手剛摸上半掩的破門,破門便離開了門框的束縛,倒在了布滿石子的地上。


    咳咳……


    灰塵濺起時,燕七猝不及防地吸入一口,忙咳嗽起來。


    走入茅屋,卻根本沒見到黑袍強者的身影,隻有滿地的朽木,連張破椅子都沒有,僅有的一張桌子也沒了兩隻桌腿,歪倒在地上,桌麵上積滿了灰塵。


    陽光從屋頂的破洞照射下來,光束中滿是飄揚的塵埃,燕七捂著鼻子,以手在前方輕掃,緩步走向內室,邊走邊甕聲甕氣地叫喊:“叔,你在嗎?”


    沒有迴應。


    想著那黑袍強者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燕七也沒在意,徑直跨進內室。


    陰暗的內室裏隻有一張破床,連塊褥子都沒有,更沒有黑袍強者的身影。


    “看來叔已換了個地方,也是,這種地方怎麽住人嘛,就算是有人給我一千兩黃金,我……我還是願意待上幾天的。”


    燕七喃喃自語,既然沒有見到黑袍強者,那便隻有迴轉了,隻是這位黑袍強者行事也太不周到了,都不把另外的住處告訴他,這下他應該去哪裏找呢?


    燕七有些苦惱,在心底埋怨幾句,低著頭離開內室。


    “你在找我?”


    忽然,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就像金屬在摩擦,格外的刺耳,但卻正是那黑袍強者的聲音。


    “咦,叔你啥時候迴來的?”燕七驚叫一聲,抬起頭來,就看見黑袍強者正立在茅屋的破洞下,陽光照在他的黑袍上,將黑袍染成了暗金色。


    “我從未離開。”黑袍強者淡淡的迴了一句。


    “不……不是吧?”燕七嚇了一跳,往後縮了幾步,“叔,你可別嚇我,我剛進來時明明就沒看到你。”


    “那是你眼神不好。”黑袍強者轉過身來,寬大的黑袍罩住全身,隻露出一張方臉,他看起來應該有四五十歲的年紀,茂盛的絡腮胡幾乎將鼻孔都給遮住了,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來。


    燕七被他直視著,隻覺毛骨悚然。


    難道真是我眼神不好?


    燕七忍不住想擦眼,手剛抬起卻又放下了,也許這位叔是不想被人發現而故意隱藏了身形,畢竟這位叔的實力那麽強,隱藏個身形不是簡簡單單?


    這樣一想,燕七也就釋然了。


    燕七嘿嘿笑道:“叔,您老真厲害,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都瞧不見。”


    黑袍強者眯了眯眼,忽然道:“你以後別喊叔了,我不習慣,我的名字叫孟晶。”


    “叔,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是直唿你的名字那可太不像話了。”謝天謝地,總算知道這位叔的大名了,燕七感歎一聲,又道,“你既然不習慣,那我就換個稱唿,不如叫孟大俠?”


    “隨你。”孟晶淡淡吐出兩個字。


    看來這位孟大俠隻是單純的不喜歡叔這個字。


    燕七瞧了一眼孟晶那雙銳利的跟刀子一樣的眼睛後,忙低下頭,自懷裏掏出那兩錠銀子。雙手捧到孟晶的麵前,他一臉誠懇地道:“叔——哦,孟大俠,我如今賺了點銀子,都給你,你就別住在這裏了,這裏灰塵多,容易生病。”


    孟晶看都沒看,隻是道:“說吧,你今天來幹什麽?”


    見孟晶不接,燕七隻有找了地方把銀子放下, 這才湊過去低聲道:“孟大俠,你交代的事我已經查出來了,燕府裏的奸細就是燕十三,我已經跟他照過麵了,不過他說他對燕府沒有惡意,你信不?”


    這孟大俠真是個高人,連唿吸聲都聽不見,若非是見他胸膛有微微的起伏,燕七可能就要懷疑他不是人了。


    “你信嗎?”


    孟晶的聲音仍聽不出有絲毫的變化,燕七有些疑惑,都已知道人是誰了,不應該會激動一點嗎?


    他雖疑惑,卻不便發問,隻是搖頭道:“我不信。”


    孟晶淡淡道:“既然不信,就繼續查。”


    燕七的臉色一苦:“那燕十三可是修行者,我再查下去怕是要吃苦頭。”


    “你怕什麽?連懸崖都跳過了,還怕吃苦頭?”孟晶似是在寬慰燕七,“你也別太擔心,最多受點皮肉之苦,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修行者有修行者的規矩,不會對普通人下死手的。”


    是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痛啊!


    燕七吞了口唾沫,又道:“孟大俠,我有個主意,你不是不方便進燕府嘛,那我就把燕十三給騙出來,到時由您拿下他親自審問怎樣?”


    “不怎樣。”孟晶轉過身去,隻把寬闊的背影留給燕七,他平靜地道,“你這法子隻會暴露我。”


    “暴露你?什麽意思?”燕七總覺得這位孟大俠是故意要他去麵對燕十三的,這聽起來就像是一種搪塞,他可是見過孟晶的實力的,難道在這金陵城裏還有比孟晶更厲害的存在?


    “你可知道如意舫為何沉沒的?”


    “這我哪知道,昨夜我可是在睡大覺做春夢呢!”


    “就是在昨夜,仙道魔門的人在如意舫大打出手,才導致如意舫沉沒了。”


    “呃……孟大俠你是在忌憚他們?”


    “算不上忌憚,隻是不想被盯上。”


    “那你是仙道正派的人?還是魔門的人?”


    “都不是。”


    看著孟晶的背影,燕七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到了這個地步,他好像別無選擇。


    可燕七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孟大俠,你留在金陵除了是為了燕十三一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問,對你沒好處,現在你可以迴去了。”


    “行吧。”


    想著又要迴去時刻提防著燕十三,燕七就垂頭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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