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肘擋住緋紅的臉頰,大腦像是燒起來了一樣。


    “你……”


    艾妮斯聽覺靈敏,站在門外捏緊法杖。


    即使封閉性再好她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克萊兒,清醒一些。”


    清冷平靜的氣息抽離著克萊兒的混沌。


    是阿納塔西婭。


    沉寂許久的阿納塔西婭從思想的深淵爬上來,攀登上感知的頂峰,以靈魂最後的一絲理智把即將溺死在欲求之海的克萊兒拉了出來。


    克萊兒身體懸浮在空中,瓊望著她手指敲擊出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唔!瓊、瓊……”


    克萊兒拚命想要掙脫,瓊的力氣比自己要大上不少,想要逃脫就必須要掙脫出像是鎖鏈一般手。


    瓊要把克萊兒徹底的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您說過,不會離開,不會騙我,會喜歡我。”


    瓊眼含柔光,舔舐著克萊兒眼角的淚水,永不停歇。


    “這是真的吧?我能相信的吧?”


    這一刻像是永恆,可憐小狗撲在克萊兒身上,舔舐著每一寸肌膚。


    “隻要小姐不騙我,那麽我會聽您的話,無論是什麽。愛也好不愛也好,我隻要您的真心。”


    “所以,您在騙我嗎?”


    克萊兒搖頭又點頭,她的每一句話都是謊言,她遲早會離開瓊,她不喜歡瓊的暴力,她也一直都在騙瓊。


    “克萊兒……”


    阿納塔西婭的聲音像是消失國度的女巫的低吟,一點點的揪出克萊兒在瓊那裏沾染上的欲念。


    “不能沉浸進去!一切的幸福和痛苦,都是致命的毒藥!這一次、這一次!隻有這一次,絕對、絕對!不能夠沉浸進去!”


    意識清醒的瞬間,外置之眼閃過一抹光,手中魔力湧動猛得把瓊甩出房間幾米遠。


    然後在瓊不解的目光下,克萊兒攏起被子擋住了身體,“今天,就到這裏。”


    “啊……我不信。”


    瓊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克萊兒,克萊兒對她的魔力的攻擊沒有一點手下留情,換了普通人現在非死即死。


    “您肯定是不願意,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瓊偏執地扼住克萊兒的下顎,低啞的聲線徘徊著極端的憤怒,快要吞噬掉克萊兒。


    “那這就是欺騙!您又一次騙了我!我恨欺騙!”


    可克萊兒也不會坐以待斃,她在瓊來之前套上了一件袍子,反手掰離了瓊的手,難受地幹咳了幾聲。


    “生活就是欺騙,您得學會接受。”


    克萊兒閉著眼,眼簾微動,眉睫下的緩緩睜開的眼睛永遠隻有那雙無神的模型。


    在瓊的眼裏,


    ——像是嘲笑。


    “我並不接受這樣的借口,您把我從貝童社撿了迴來,難道不應該對我負起責任嗎?”


    克萊兒一怔,當初把瓊從貝童社帶出來的本意隻是想刷好感,通關遊戲。


    世界角色千千萬,當時選擇瓊的原因很簡單,她是第一個克萊兒能夠自主獨立打通關的角色。


    可是後來當得知了自己過往的記憶時,克萊兒已經沒有心思去把注意放在其他的地方。


    尤其是——瓊的身上。


    此時的係統也不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係統,而是可以供克萊兒利用的開掛神器。


    帕奇樂:旁白君,這話你得和赤蛇大人說啊!


    在輔佐主人的這條道路上,係統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一次的結局會如克萊兒所願嗎?


    是永遠的bad ending,還是隻此一次的open ending呢?


    觀眾和我們,都值得拭目以待。


    因為結局每時每刻都在改變。


    “我如您所願,成為了強大、獨立的人,我也很聽話,可是為什麽您就是要去騙我,不願意喜歡我?”


    “瓊,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們之間……”克萊兒話卡在喉嚨裏。


    難道要直接說:我經曆這些事情已經很多次了,雖然每一次的曆程不一樣,但是總是逃不過被你或者其他人殺掉的結局?


    考慮到造物主對全局的控製,克萊兒沒有辦法把過去的事情告訴瓊。


    適當的裝傻充愣並且編造謊言是為了很好的結局。


    可是克萊兒不知道,這在瓊的眼裏,是最最無法接受的欺騙。


    “我們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直來直去的欲望是無法讓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走到最後。”


    瓊不理解,真誠地搖了搖頭:“我很愛您,克萊兒小姐。”


    “但我和你擁有的感情不一樣。瓊,我需要時間。”


    瓊金色的長發別的辮子已經散開的大半,空氣中飄揚的魔力素托起碎發。


    在太陽神的饋贈下,克萊兒覺得身體一重,體內的魔力翻湧,變得不可控了起來。


    “啊——”


    克萊兒身體裏的魔力暴走,但隻局限於身體內部,這一次的暴走隻會在身體內部。


    “你做了什麽!”


    克萊兒意識到了什麽,催動排離著體內不屬於自己的魔力,可無論怎麽做都是無用功。


    魔力的膨脹升起了一層層熱浪,卷走克萊兒表麵的冰涼。魔力持續增加,如果不釋放出來,會出大問題。


    一切弱點重新暴露在瓊的麵前,無所遁形。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討厭沒有安全感,我也討厭被欺騙。”


    “您看起來很難受,需要我的幫助嗎?我親愛的小姐。”


    輕柔的像個羽毛滑弄著冰肌,額角泌上一層細汗,不信神的孩子和被神明愚弄的孩子在無人的世界高歌吟唱,偶然間撲打著羽翼,想要掙脫束縛,卻被鎖鏈無力地拉扯迴來。


    甘甜如露的泉水從泉眼中漫出,撒落入沙漠中,滋養著幹涸貧瘠的地帶。


    這是神的恩賜,也是神的懲罰。


    世界上的神明千千萬,又怎麽可能事事都和每一個神明想的一樣?


    “瓊我命令你放開我!”魔力被反鎖在體內,無論怎麽驅動都無濟於事。“你到底做了什麽!”


    “你敢動我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克萊兒的外置之眼浮現出一抹如同她長發一般的赤紅,鮮豔又極具危險。


    身為大魔法師的克萊兒,魔力在此刻的怒意中重新升華,一旦瓊解開束縛,迎來的將是能夠與安葛修斯為之一戰的克萊兒。


    外置之眼不僅可以代替眼睛,同樣的還有阿帕彌為克萊兒量身定做的【魔力提升】屬性。


    度過了無星漆黑的夜晚,迎來了次日的陽光。


    瓊俯身擦拭著克萊兒眼角的淚水,昨晚克萊兒掙紮了很久,哭聲比往常都要大。


    瓊對幻象的持續時間和範圍的控製正好一整晚,不過……僅僅隻是幻想而已。


    小姐的應激反應比想象中的還要大。


    “您仍然如此討厭我,那要我怎麽做,您才會真正的喜歡我,而不是欺騙?”


    瓊不會強迫克萊兒做事,隻要克萊兒認真的口頭拒絕,瓊不會再繼續下去。


    要不然當初去往森林公園時,萊溫德也不會出現在克萊兒的身邊。


    克萊兒手腕和眼角都被磨的通紅,迎著窗邊灑下的陽光,在點點灰塵中折射出白色絲線的模樣。


    簡單使用水魔法清洗克萊兒額角的汗液殘留物,瓊對克萊兒的身體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後,接到了小蜘蛛的傳信,出了公爵府,趕往了皇宮。


    艾妮斯在瓊離開後,端著早餐,不對現在應該是中餐,推開了門,忍不住四下張望了一下,搬了個椅子在床旁邊坐下。


    克萊兒沉沉睡下,時不時喃喃地說著些什麽,還會害怕的顫抖。


    期間有過短暫的清醒,但也隻有幾秒。


    克萊兒抓住了艾妮斯,嘴裏叫的卻是萊溫德的名字。


    “我和那家夥可一點都不像啊。”


    艾妮斯苦笑著把攔在克萊兒臉上的雜發別到耳後,輕聲叫著姐姐。


    “姐姐,先起來吃點飯好不好?”


    “姐姐,我不吃東西肚子會疼的,起來一下好不好?”


    “艾妮斯買的是克萊兒姐姐喜歡吃的,不用擔心不好吃……”


    “克萊兒姐姐……”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把手縮了迴去,蜷縮在被褥裏,沒有說話。


    艾妮斯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她是幫兇嗎?


    昨天的所有事情,艾妮斯都知道,房間的隔音魔法消減了很多,加上裏麵的聲音不加掩飾。


    艾妮斯超強的想象力,輕易的腦補出了動作還有表情。


    想象力對魔法師來說尤為重要,想象等於創造,在魔法師身上總會有無限可能的出現。


    但這種時候艾妮斯倒是希望可以不用這麽靈敏。


    艾妮斯把食物放在桌前,用火魔法做了保溫後,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出去了。


    門關上沒多久,一股魔法小心翼翼地上了房鎖。


    床上的人疲憊地睜開眼,被子把自己的身體大半都攔住了,像是一個剛到新地方不熟悉的小孩子,隻露出外置之眼警惕地打量著周圍。


    “……又有誰是真正的對我好呢?我不知道。”


    生活處處是欺騙,欺騙欲蓋彌彰,人們用行為來掩蓋自己真正的意圖,往往沒有處理好都會有著不可避免的誤會。


    魔法托舉著餐盤飄到克萊兒的雙腿上,腿因為過長的伸展,現在很難合攏,隻能夠以一種很奇怪的動作癱坐在床上。


    盤子放在膝蓋上,忍不住顫抖,力氣在昨天晚上快要被榨幹,僅剩下來的一點力氣隻夠自己握緊勺子。


    艾妮斯準備的食物的確都是克萊兒愛吃的,合理的考慮到了克萊兒的所有忌口,不僅葷素搭配,還調配了營養程度和熱量。


    克萊兒摩挲著手裏的勺子,喚出了係統帕奇樂。


    “帕奇樂。”


    “我沒有記錯吧?”


    帕奇樂受到召喚,空氣被撕裂開,一個小人跳了出來,雙手背後,學著某位管家的模樣。


    “尊敬的小姐,我能為您做些什麽呢?越級打怪?開團搶寶?隻要您想,我都能為您做到。”


    末了,為了讓克萊兒知道,這一次的更新真的很厲害,帕奇樂還補充了一句。


    “我的係統一定能夠打敗那個魅魔小姐的係統,請您相信我這一次。”


    “我信你。”克萊兒質疑的聲音不在,這次她選擇靜下來聽帕奇樂對係統更新的解釋。“那拜托你了。”


    帕奇樂知道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麽,身為係統的他對這些事情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同情和憐憫也自然不會有。


    最多也是關心關心克萊兒還疼不疼,可以給她加止疼藥什麽的。


    帕奇樂講著這次係統的大改革,公告上寫減少任務獎勵,但實際上任務獎勵也沒有多少,減少的是一些對現在的克萊兒沒有用處的道具。


    留下來的,全是由帕奇樂精心挑選後更新改造的道具。


    比不上今陽給的bug道具,但隨便拿一個出來也足夠以此建國立邦了。


    “現在還能接任務嗎?”


    “當然,隨時隨刻,任務列表隨時更新。”


    “現在有什麽任務?”


    帕奇樂拉開列表,找到了任務獎項最高的一個。


    “關心自己的妹妹——艾妮斯小姐,給她家人的關懷和安心,讓她不再傷心。從而達成成就稱號:無微不至的親情。”


    “任務獎勵:魔力無效化。”


    【魔力無效化:對一切等階的魔法攻擊和侵入免疫。】


    【無微不至的親情(稱號):羈絆好感+20】


    “克萊兒大人,您是否要接受?”


    【yes or no】


    克萊兒抬手在空中晃了晃,手指剛要落下,帕奇樂一把抓過任務確認麵板,眯著眼睛仔細確認。


    “克萊兒大人您確定嗎?不問問具體的任務事項嗎?您難道不覺得這個獎勵……誒!”


    任務麵板又被克萊兒搶了迴去,按下了【yes】。


    誒?按、按下來了?


    帕奇樂抓了抓空蕩蕩的小手,考慮到現在克萊兒的身體情況,再次提出建議。


    “介於是在係統更新以後,第一次接取任務,大人您可以選擇延緩任務執行或者說是……暫停?”


    帕奇樂多次的提醒,讓克萊兒感到後背發涼,“這個任務它……它是正經的關懷嗎?”


    “當然不是喔大人,那樣說隻是為了方便過審,要是完整的說出來會被打迴去重寫的。”


    果然這個遊戲的任務絕對不可能這麽大方。


    輕易的給出【魔力無效化】這種東西……克萊兒還是太年輕了。


    不過也還好,克萊兒還年輕,年輕就是得吃著年輕的虧。


    “現在能退嗎?”


    帕奇樂笑著搖頭,“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麽積極的接任務,但是任務一旦接取就必須執行到底,沒有任何一個任務會憑空消失。”


    “最多也隻是延緩或暫停。”


    帕奇樂綜合分析了克萊兒的身體狀況,和克萊兒商議後決定把【對艾妮斯的關懷】任務放在幾天後。


    在此期間,如果瓊還是像昨晚那樣,克萊兒的任務會很難完成。


    “可是,艾妮斯是我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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