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人奮鬥這麽久,除了滿足自己,還想要被人認可,尤其是蓋因小姐心裏的top1:克萊兒。


    “那可是克萊兒小姐啊……王都數一數二的強者,最好看的人,能和克萊兒小姐做朋友的人,似乎隻有當年的那位少年傀儡師吧?”


    蓋因小姐喃喃道,推開了扇子,把頭頂上繁重華麗的飾品丟給了暗處保護伯爵小姐的侍衛,歪頭瑩瑩笑道:“我一定要讓整個世界的人,都享受到平等、優質的教育!”


    一向以嫻靜著稱的蓋因小姐,且不說在克萊兒麵前一改平常,現在竟然當場丟棄飾品,說出連伯爵大人都不敢說出的話。


    如果不是因為伯爵小姐的這層身份,恐怕在場聽到這句話的不少人都要嘲笑她的異想天開。


    “克萊兒大人,您為什麽要拒絕呢?”您想去那個工程的吧?”


    伊琳娜是精靈,更何況還是阿瑞爾當初欽定的克萊兒守護精靈——這件事不為任何人所知,就連精靈王也不曾知曉,否則也不會被當成禮物送給艾妮斯了。


    她輕易地看穿了克萊兒的想法,直白的說了出來。


    “但那已經不幹淨了。”


    伊琳娜不解,在精靈國,她們精靈們向來隨心所欲,不受任何不被認可的外人的控製。


    而在帝國,等級製度不僅可以壓人一等,甚至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草菅人命。


    尤其是克萊兒這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隻要不觸犯太重大的過錯,皇帝和皇太子以及其他在意她的人都會傾盡所有保護她的。


    愛和被愛總是會有區別。


    伊琳娜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是應該趕緊做了嗎?王曾經說過,猶豫就會敗北,隻有主動出擊,才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


    “伊琳娜真可愛呀,能把事情想到這裏,已經很棒了。”


    “誒?什麽?”


    克萊兒在攙扶下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梅圖亞安公爵府的身份一路上迎來了不少恭順的視線,即使現在梅圖亞安公爵府已經沒有了往日歇裏斯在時的風光,也抑製不住梅圖亞安整個家族的實力的強大。


    作為主支的唯一繼承人,克萊兒在很多方麵被人視為“比歇裏斯可塑性更強的帝國未來的天才星星”。


    “伊琳娜來自精靈國,在那裏可沒有王都這麽多彎彎繞繞爾虞我詐。所以會想的很簡單也是正常。”


    伊琳娜更不懂了,難道剛剛答應了那件事不好嗎?平民教育工程……克萊兒大人不是才說過很期待這件事嗎?現在又為什麽這麽說……


    今陽在一旁提醒了一聲,伊琳娜單純到沒有把事情往壞處想,該怎麽說呢?這應該也是一種人格特性吧?


    “蓋因伯爵站隊在第三皇子福亞德那邊,你想想如果克萊兒去了那個工程,憑福亞德那張嘴,他會說出什麽話來?”


    伊琳娜懂了,曾經聯姻書和角鬥場的一係列就是出自福亞德的手筆。


    對他,伊琳娜想起來隻有煩躁和提防。這個帝國人身邊處處都是深不見底的坑,靠近他的人一個不經意很容易失足跳進他的陷阱裏。


    “如果克萊兒大人去了話……”


    “福亞德會大肆宣揚梅圖亞安公爵府已經站到第三皇子那邊。到那時,特魯西會處於下風。”克萊兒補充道,語氣低沉陰鷙。


    “而且不止,如果福亞德有意,甚至可以將自己的力量滲透進平民裏,去物色、去培養能為自己所用的人。因為天才無處不在。”


    瓊就是克萊兒從貝童社那種地方撿迴來的。


    誰能想到那個在爛泥坑一樣的地方會有一位未來的大皇女呢?


    今陽若有所思地努了努嘴,“哎呀,沒想到,以前沒心沒肺的公爵小姐也知道了皇室場上的那些東西了啊?”


    克萊兒沉重的心情,被今陽這麽一說忽然被逗笑。


    “怎麽?我還不能長大了嗎?不要以為自己是使臣我就拿你沒辦法。”


    今陽欲哭無淚,調戲克萊兒生氣不舒服好像讓她格外的滿足。


    “代表未夜國的我,克萊兒小姐還真就拿我沒辦法。”


    “我也是。”伊琳娜也插嘴進來,雙人夾擊,克萊兒招架不過來,幾個迴合敗下陣來。


    “我說不過你們。”克萊兒丟下這句話賭氣一樣,悶頭沒有再說話。


    談起成年,今陽記起克萊兒似乎還沒有按照帝國的儀式進行成人禮。


    成人的那段時間克萊兒和艾妮斯一直待在森林公園的幻境裏,保命還來不及,又有誰還記得成人禮這件事。


    而且幻境的時間流逝和外界截然不同,錯過是必然。


    “按照帝國的傳統,在帝國貴族要想正式成年的話,少不了成人禮這個東西的吧?”


    克萊兒不做聲,點了點頭。


    之前在幻境裏耽誤的時間太久。可又有誰能想到幻境內外時間流逝的差異。


    幻境……


    暖陽穿過雲層像是某個人跳脫的握住自己的手,然後又因為什麽原因放開了手。


    克萊兒永遠記得那個在五顏六色的碎片裏,從天而下,奮不顧身、毫不猶豫地抓住自己的人。


    她像是薰衣草一樣,陽光又充斥著無限的溫暖。


    薰衣草意味著堅定的承諾,曆經磨難而終能攜子之手。


    萊溫德做到了一半,結局盡管不完美,可在造物主的劇本裏,那是給予萊溫德最體麵的退場。


    萊溫德已經死了啊……


    這個冷冰冰的事實又一次湧現在自己的腦海裏。


    被施福希帶走的那個靈魂迴歸以後,還帶迴來了不少“她”的所見所聞。


    其中包括了施福希剖解萊溫德的全過程。


    克萊兒親眼看到萊溫德琥珀色的光彩在無盡的血色裏黯淡、消失。


    最後和四處逃竄的血線一樣,在鞋底斷裂幹枯。暴曬在無盡的現實裏,無力又不得不接受。


    萊溫德是造物主為迎接「赤蛇」複活劇本之一的一個過場演員。她也和克萊兒一樣困囿在永遠不會停止下來的重啟世界裏,體驗無數次不一樣的死亡——和克萊兒一樣。


    她們都是被造物主戲耍的人。


    人人都想要複活克萊兒、複活「赤蛇」,可誰都沒有想過克萊兒想要的真的是他們自作聰明重複數以萬次的死亡嗎?


    或許作為「赤蛇」的克萊兒一開始真的想要活過來,可一旦發現自己陷入了無盡的重啟中,被朋友、愛人、摯友拉入深淵接受無盡的折磨時,克萊兒一定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也許有人會這麽說:但這些都是為克萊兒準備的,隻要她說出來,一定會有人聽的吧?


    沒有人會聽的。


    那隻是「赤蛇」的一塊靈魂碎片,又不是真正的「赤蛇」。


    一切拒絕重啟的行為隻會遭到拒絕和強製死亡。


    沒人可以忤逆當權者的命令,絕對的力量有時候可以碾壓一切。


    “成人禮,可有可無吧。”


    造物主的監視仍然存在,所以克萊兒壓抑著情緒和真實的想法,以說笑的語氣講出了這句話。


    “……”


    今陽張了張口,強顏歡笑的克萊兒在她眼裏略顯蒼涼。


    即使臉上永遠掛著笑,可今陽看的出來克萊兒的內裏並不快樂。


    這樣的克萊兒可不行啊,今陽想,她希望克萊兒一直笑,能夠開心的笑。


    “可有可無嗎……嗯,那就有吧!我來幫你辦。”


    “你別擅自……”


    最後“決定啊”三個字在今陽那副沒心沒肺的笑裏卡在了喉嚨裏。


    “擅自什麽?”


    伊琳娜插了上來,揮著手,“剛好剛好!按照精靈那邊的計歲,我也成年了,到時候我可以和您一起嗎?這一定很榮幸!”


    怕克萊兒不信,伊琳娜還專門給克萊兒翻出精靈國的計歲成年標準。


    今陽湊過去瞄了一眼,“wu”了一聲:“原來偉大的伊琳娜大人這麽老了啊!”


    “老你個頭!在精靈裏麵我還是個孩子!!”


    伊琳娜在平常並不在意年齡這方麵的事,在一些人提起的時候甚至是可以說不以為然,還自己用這個逗趣。


    但是……


    怎麽能夠當著克萊兒大人的麵說這樣的話?萬一克萊兒大人不喜歡老的怎麽辦?


    據目前的觀察,克萊兒接觸最多的就是瓊和艾妮斯,這兩個人都比克萊兒大人小。


    也許……克萊兒大人真的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


    想到這兒,伊琳娜倒吸一口涼氣,第一次恨自己生的太早了。


    今陽我恨你!沒辦法和克萊兒大人一起的話……我要十倍奉還在你身上!


    “還可以吧?今陽你別再逗伊琳娜啦!人都要哭了。”


    伊琳娜委屈巴巴的還保持著扶人的動作,站在一邊耷拉著腦袋,像個哭泣小狗,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揉揉她,安慰她。


    克萊兒就沒忍住。


    “一百二十九歲……嗯,精靈裏麵很尋常啦,伊琳娜乖、乖乖哦?”


    克萊兒雖然想安慰伊琳娜,但她發現自己完全不會安慰人。


    “嗯!”


    誒?


    “既然克萊兒大人這麽說了,伊琳娜可不會再難過了。”


    誒誒?


    怎麽迴事?


    克萊兒不明白,隻是一句話?


    她向今陽求助,得到的是一張意料之中的表情。


    克萊兒:??


    “判定為:感情遲緩。”


    今陽立馬下了判斷,要是不遲緩,艾妮斯那麽明顯的喜歡都看不出來?


    艾妮斯的喜歡都看不出來,更何況是伊琳娜那份尚且未成型、模糊不清的愛意呢?


    伊琳娜重新打起精神,聽了克萊兒不介意的話以後,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一把抱住了克萊兒。


    也不在意街道兩邊一直在看這邊的那些小販和貴族們。


    “那個是精靈吧?”


    “克萊兒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啊!”


    “抱一起了啊……”


    “旁邊還有個未夜國的呢!”


    “克萊兒小姐的追求者真多啊。”


    “……”


    討論聲不大,卻能清晰的傳到三個人的耳朵裏。


    本來以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吃瓜討論,可直到人群裏夾雜出的那句話——


    “追求者?嗨!這話別亂說啊!皇帝陛下不久前下令,克萊兒小姐與大皇女瓊在成人禮那天訂婚。”


    三人:???


    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什麽?


    訂婚?


    和瓊?


    什麽?!!


    逛街秀恩愛結束!去皇宮!


    “克萊兒姐姐?您來了啊?不過……還是迴去吧?”


    皇宮的門還沒有進去,克萊兒一行人被早早候在門口的艾妮斯攔住了。


    “皇帝陛下的命令,誰都無法……”


    “那我能問問原因嗎?”


    克萊兒和今陽異口同聲道。


    艾妮斯紅色的頭發在風中飄揚,她的一舉一動全部在皇帝的眼底。


    進入了王都,她不再是艾妮斯這麽一個單獨的個體,而是精靈師,是梅圖亞安家族旁支裏唯一的新星。


    “姐姐還是別問了吧。皇女殿下很強,您和她一定……”艾妮斯一噎,“成人禮那天,我會盛裝出席的。我會獻上精靈師一生一次的最崇高純潔的祝福語。”


    反常,太反常了!


    今陽深知其中事情的複雜和不正常,皇宮永遠都被一股早已不屬於這裏的氣息包圍。


    她們遺忘了一些東西,但卻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是我啊。克萊兒小姐,這麽多年了,你們看來把我忘記了。”


    “作為您唯一的朋友,這麽做,是不是有些太傷人心了呢?”


    “果然和父親說的一樣,隻有把對方的一切剝奪後,折斷雙翼才能永永遠遠的擁有。”


    “哈……那就這樣吧。先看看吧,誰叫我大度呢?”


    凱恩懸空立於王都的正上方,現在的他已經擁有了遠超初代傀儡師托克普修的力量,隱匿氣息不被任何人發現,簡簡單單。


    消失不在克萊兒身邊的這麽些年,凱恩被父親艾伯斯禁錮,在暗無天日的環境裏磨煉,煉獄般的生活讓他早早的褪去了幼稚與憐憫。


    艾伯斯憑著一絲不散的靈魂,教會了他的寶貝兒子不少東西。


    “喜歡是最神聖的詩篇,但沒有完美的愛。”


    “凱恩,我親愛的兒子,你知道嗎?今天很殘酷,明天很殘酷,後天很美好,但大多數人死在明天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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