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年代,想要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還是很容易的。


    那天陳仲普跟李守常談了很久。


    從他在上海灘跟張學禮創辦一些學堂開始,一直到他跟張學禮分道揚鑣,他都跟李守常說了一遍。


    作為一個有著新思想的青年,李守常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陳仲普話中的惋惜。


    誠然他作為一個文人,也不喜歡那些個幫派之人。


    不過李守常必須承認,張學禮創建的那個幫派,跟現在世道上的那些幫派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沒親眼見識過,也不好給出判斷,聽了陳仲浦的講述後李守常也對張學禮這個人感興趣了。


    倆人又都是說幹就幹的性子,當天就收拾好了行李,輕車簡從的就溜出了北大校園。


    遠在上海灘的張學禮還不知道他即將有故人來訪,這幾天他忙活的就是電話安家落戶的事。


    那天張廷全帶著陳菁菁去找杜月笙。


    杜月笙本來是有些不願意的。


    可一聽倆人是為了電話這個事兒來的,杜月笙當場就換了嘴臉。


    尤其在被張學禮坑了那麽多東西走之後杜月笙也需要靠著電話的問世撈錢。


    那個時候還沒有什麽所謂的新品發布會。


    也沒有所謂的,廣而告之。


    那個時候想要推動什麽新東西都靠的是人們口口相傳。


    之前杜月笙接到圖紙後也沒閑著,製造了不少樣品出來。


    隻青幫範圍內他就布置了不少電話,按照張學禮給的那個設計圖連上之後確實比電報要快得多。


    可以說他辦公也省力了,手下人也能盡快得到他的命令,不像以前命令都有一定延時性。


    杜月笙能在上海灘混的開,商業嗅覺非常靈敏。


    在見識到電話確實這樣好用之後,杜月笙當即就舍棄了電報這個行業。


    並且順水推舟把之前他們青幫的電報全都折價半賣半送的給了張學禮。


    張學禮也高興他不用為學校使用的電報機發愁了。


    在要求杜月笙給他那五條街每五個店鋪安一個電話後,張學禮跟杜月笙一起開啟了坑洋人模式。


    那些天報紙的封麵上都是新的溝通方式,電話怎麽怎麽樣。


    甚至張學禮還心機的利用托馬斯留下的外國人做了廣告。


    在張學禮忙活的同時張作霖也沒閑著


    帶來那些親兵,在張學禮劃下五條街正中央的位置設立了一個投訴所。


    按張學禮說的,但凡有那種不聽話的敢在食物中摻假的,敢在他們東北勢力在裏麵鬧事的。


    必須上投訴所呆上那麽一呆,然後才能放出來。


    一次警告,兩次罰款,三次就直接脫離東北勢力的庇護。


    於是等陳仲浦和李守常逛吃逛吃迴到上海灘的時候他們就傻眼了。


    先是整個上海灘都找不到一個電報機,他們想要給北大發個電報都難。


    所有人都在談著一個叫電話的東西。


    那東西還分私人的和公家的。


    若不是陳仲甫心裏一直記掛著夜間學堂,他們兩個說什麽也要探究一下這個所謂的電話。


    當他二人來到夜間學堂的舊址時看到的則是一堵高高的圍牆。


    “我說仲浦兄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兒啊?


    為什麽我覺得這上海灘跟我之前來的上海灘完全不一樣呢?”


    陳仲浦也想知道為什麽上海灘會有這麽大的變化,為什麽他曾經的夜間學堂變成了這幅模樣。


    就在陳仲浦苦惱該找誰問的時候他看到了張廷全。


    張廷全是張學禮的弟弟,在張學禮不在的今天或許張廷全能給他解答一下,為什麽上海灘變化這一般大吧!


    張廷全是被張學禮趕來監工的看到陳仲浦他有些意外,但發現陳仲浦往他這走之後張廷全收起了臉上的意外之色。


    打老遠就喊了一聲。


    “仲浦先生,一別幾日,先生可還安好?”


    說完似乎怕陳仲浦挑他禮,還給陳仲浦鞠了一躬。


    陳仲浦當即迴禮,可心中卻格外不是滋味。


    曾經他跟張學禮的相遇也是這般,彼時他還不知道張學禮有那麽大的理想包袱。


    如今張學禮不在,受張學禮熏陶的弟弟卻秉承了他的遺誌,成為了第2個張學禮。


    陳仲浦心裏是欣慰的,可更多的是自責。


    如果他能多信任張學禮一分該有多好?


    張廷全可不知道陳仲浦怎麽滴了,眼看著曾經的同事來了,張廷全打算賣波慘看看能不能給東北大學劃拉點老師過來。


    “先生,如您所見,曾經的夜間學堂已經沒有了。


    如今剩下的就是東北大學上海分部。


    曾幾何時,先生曾允諾過我兄長。


    如果夜間學堂轉變為東北大學上海分部,您會帶著一些北大的學子前來教授。


    如今雖說跟當初兄長的意願有些出入,可這東北大學也已辦了起來。


    不知先生什麽時候能把學子帶過來當老師呢?”


    陳仲浦倒是感謝張廷全在張學禮離開之後依舊願意讓他的學子到這當講師。


    但他現在害怕誤人子弟,於是笑了笑,顧左右而言他。


    “廷全小兄弟,我曾經敢那麽答應,是因為那些學子都是沒有文化基礎的。


    我北大的學子就算再怎麽底子差也可以教他們識字。


    如今變成了東北大學,你們招收的學子底子就不是那樣什麽都不會的。


    再讓我那些學生過來教授多少顯得他們有點兒不自量力了。”


    張廷全一聽這話可就不願意了!


    哪有倒嘴的鴨子還讓他飛了的道理?


    他跟他哥辛辛苦苦的把夜間學堂變成了如今的東北大學,這當中他二人費了多少力氣。


    陳仲浦之前答應的好好的,現在說不幹就不幹了,這世間哪來那麽好的事兒?


    沒了剛才的笑臉,張廷全現實的很!


    指著小二樓的方向,語氣極其不好的開口。


    “先生可還記得那這話是先生曾經在那親口說的。


    非我編造,也非我兄長逼著先生說的 。


    是先生站在民族大義上,為國為民才許下的諾言。


    如今還不到一年先生就變了卦,可是先生心中的信仰動搖了?


    覺得資本主義好了?


    覺得那些個土匪和幫派就應該魚肉百姓我們普通百姓就隻能接受壓迫嗎?”


    張廷全字字句句都在質問陳仲浦的初心,倒是李守常聽了張廷全的感覺有些不對。


    上前一步把陳仲浦護在身後,李守常以幫派為論點開口。


    “這位小兄弟說的冠冕堂皇,可我聽仲浦兄說你們也創建了勢力。


    隻要是勢力就會壓迫普通老百姓,你們跟那些軍閥有什麽區別呢?”


    張廷全本來就氣陳仲浦說話不算話,如今被李守常那麽一問更是火冒三丈。


    不過再生氣,他還是記著張學禮教他的儒雅。


    伸手比劃了一個過來的姿勢,跟在他不遠處張作霖的親兵一下子就到了,張廷全選擇用事實說話。


    “兩位先生既然對我兄長創建的勢力有所懷疑,那麽不如就去親眼見識一番吧!


    我相信當你們親眼見識過之後,剛才這位先生會給我道歉的。


    至於仲浦先生,我還是希望您能慎重考慮。


    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顆釘。


    我兄長可是做到了為民開先河。


    就是不知道你這個文人敢不敢跟隨我兄長的腳步,為民謀福利。”


    看著張廷全那跟張學禮越來越像的氣質,陳仲浦必須承認他錯過了太多!


    不知不覺的眼睛就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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