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風,八哥還說,風有很豐富的語言,他的能量也是無限的。不過對於習以為常的人們,是不會再意它的力量的。如果你會驅使它,它也能為我所用。


    我說我抓不到風。


    八哥從樹上摘下一片葉子,看著風吹得葉子顫抖時,他說,你看,我可以抓住風。我還可以驅使風替我做任何事。於是,他用樹葉割斷了遠處的一根半人高茅草。像武俠小說裏的人使用暗器一般利索。


    八哥身上有很多神奇的力量,我歎為觀止。跟他在一起,時間就像永無止境似的——他永遠都是一個樣子,生人勿近,雲淡風輕。心裏好像裝著很多事,又好像什麽事也沒有!


    他跟我,就像這片後山裏的樹木與花草。


    樹林是很神奇神秘的地方,裏麵的花草與樹木之間也是有交流的,而且它們的交流還很密切,彼此還很依賴,一團和氣,從不為爭地盤吵架,也從不會對身邊的一切不滿,更不會欺負弱小,或是畏懼生死。它們一生隻給予,隻默默守護對方。


    而人們卻不是,總在生事打架爭地盤,奪別人心愛的東西。哪怕爸爸媽媽之間也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意見不合吵起來打起來,鬧得不可開交。


    我跟八哥卻從來沒有要爭的。這是我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我畏懼人群,卻越來越不畏懼黑夜和群山的沉默。我也不再管別人理不理我說我奇怪,那些於我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跟在少年屁股後滿山撒野的日子,使我在林子裏的生存技能大大提高,我對大自然也有了更高的覺悟,更敬畏,更歡喜。我更願意整天呆在後山,在樹上坐著,兩袖清風,一抹流雲,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去了一個夏天。


    秋天來的時候,後山的柴草更加茂盛,由其是西坡密林那邊。我和媽媽經常去拾柴,把家裏屋前屋後堆得滿滿當當,備著冬天用。


    密林邊原本沒有高大樹木的矮樹叢裏突然長出了一顆較高大的鬆柏樹,那樹上還一直留著我當初對抗清墓盅魂時手掌不覺意握上去的一塊血印。那血印就牢牢地長在了樹杆上。我稱它為血掌樹,我的樹。


    血掌樹的個頭已經快比隔壁密林裏的老樹高了,枝葉茂密,藏在其中,一般人不仔細看能難發現裏麵坐著人,在上麵的視野也很開闊。


    我很喜歡這顆樹,常常爬上去坐在樹杆上俯瞰密林以及周邊的情形,假以時日,我想我的這顆樹還會長成參天大樹,最好長到雲裏去,把我和少年都頂上天去。


    一日,秋高氣爽,午後我又和八哥相約,懶洋洋地坐在柏樹杈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扯。


    八哥在我頭上的一根枝杈上,擺了個優雅的姿勢仰臥著。


    我光著腳丫子坐在靠底下一枝不算多葉的光禿枝杆上,看著遠處的清水綠水,任由陽光吻麵,任由絲絲如水清風在我前後擺動的腳丫間流動。


    秋日一泄千裏,暖暖地照著它能照到的一切。我腳底下一大片開始枯萎的草坡在風中蕩漾,金燦燦的,像醉人的波浪滾動。


    漫長的冬季來臨前,一切都在極盡所能地放肆。


    正當我閑散地享受這山林特有的愜意氣息時,我看到從密林那邊走出來一個人,身形拂開茅草的摩挲,像衝開波浪的一葉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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