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道:“我要跟媽媽一起迴。”


    “那好吧。”媽媽仍是一臉擔心地看著我,道:“這裏人多,如果你今晚看到點什麽,比喻冬嗲……”


    我明白媽媽想說什麽,連忙道:“不亂說話對嗎?我知道的!”


    “嗯,知道就好,乖!”媽媽朝我點了點頭,道:“那你在旁邊坐著等媽媽。”說完,她繼續忙手中的活。


    我發現,村裏人辦喪、喜事這個現象還是很有趣的,大家凝聚在一起辦一件事,熱熱鬧鬧,看起來一團和氣。


    村人們家裏平時都不會有大魚大肉吃,但如果家裏辦這種事,無論貧富貴賤,那些平時吃不上的豐盛飯菜在這時候卻可以連著吃上好幾餐,主人家還會好酒好煙好茶地不停招待,直到酒席散盡,花費闊綽。


    當然,這齊聚一堂的背後,也會有抱著各種心態的鄉鄰上門,有的是為了互幫,有的是為了湊熱鬧混飯吃,有的還可能是為了在那沒日沒夜的牌桌上大顯身上。我覺得他們各占三分之一。


    往往在宴席散後,主人家悲傷,吃飽喝足的人開心,輸錢光屁股迴家的吵架。


    這熱鬧的習俗也不知從何時起一輩輩傳承下來,從來沒有人想去改變,一直到如今變本加厲,拚場麵、拚煙火、拚熱鬧,說白了就是等著燒錢的大事。要是沒錢的人家,這時候肯定除了欲哭無淚,還要愁錢愁物。


    哎!黃花一夢家財散盡,生時清寡死時沸騰。


    所以老人們常說,這世間的一切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全無意義。


    我在熱鬧的角落裏呆愣愣地看著所有人。當然,還有一個人也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所有人。


    他就是那天在田地裏幫著一起搶我圖書的那個平頭矮個男孩。


    為什麽叫他男孩,因為他比其他兩人看上去小很多,應該隻有十四五歲,也不知為什麽和流三混在一起,我並不算認識他,隻聽流三他們稱他為夏冬瓜。


    夏冬瓜看起來確實像個冬瓜,身材矮短,腰圍圓滾沒有形狀。他從今天中午進門到現在,一直默默地坐在我這頭的禾堆邊不言不語,窮發愣。


    我對這個人一點好感也沒有,眼睛都懶得瞄他一眼。我隻是覺得奇怪,他應該不是來幫忙的,但也不見他搭理誰,一直就這麽死氣沉沉地挨在我隔壁。


    還有,夏冬瓜的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味,是一種很奇特的香,不知是什麽。


    入夜的時候,道長們來了,其中一個居然是汪道士。汪道士身後還跟著一老一少,一個頭發發白的老者,一個身背很長包袱的少年人。這倆人在人群裏顯得很特別。


    當汪道士步入靈堂時,他並沒有看見我。


    汪道士這個人平時看著跟普通人沒有兩樣,隻有步入靈堂穿上道袍,掛上他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時,他才像一個道人。


    今天,他在靈堂裏布置了一個道場。這個道場居中的位置有三大幅道家神畫,神畫前有一個木製神台,神台邊有鑼、鼓、還有嗩呐等都緊挨著冬爺爺的棺材。當汪道士念起聽不懂的經文時,他就顯得跟普通人不一樣了。


    自從汪道士兩次拉我去賺錢後,媽媽和爸爸對他頗有微詞。他的專業始終被爸爸媽媽質疑,媽媽說他頂多隻是一個假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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