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上隻寫了y1的基礎數據,y1的零部件可隨意替換、改裝簡單的最大賣點報告上並沒有寫出來。


    現在國內汽車研究的大方向基本相同,誰能想到中都廠劍走偏鋒,直接開始走支線了。


    僅僅隻是這份基礎數據的報告,也讓孟富有看出y1是一輛非常優秀的汽車。


    當然,也不是沒有缺點,比如y1的發動機,日常需要這麽大功率嗎?


    孟富有還記得測試y1的人一臉興奮的跟他說:“廠長,這車起步快的嘞,太得勁兒了!”


    孟富有一開始不理解,反正他不喜歡這種大功率的車,他要是圖極致的速度,他可以坐飛機。


    這個容量完全可以應用到卡車上,用在轎車上有點大材小用。


    不過看著年輕的測試員如此興奮,孟富有有點懂了,y1受眾不是他,應該是年輕群體。


    另一個缺點,算是大功率轎車附帶的,從報告上可以看出y1做了省油設計,但效果一般。


    周興然在省油方麵研究到了極致,這也是一廠汽車廣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這次竟然沒有貫徹到底?


    難道是因為天天在一廠研究,使周興然生出了叛逆心,這才承包了中都廠,往相反的方向研究?


    孟富有不解。


    除此之外,y1還有一個比較相悖的點,輪胎和車本身不相配。


    看完報告,孟富有自認為自己基本摸清了y1的設計理念。


    y1的受眾是年輕人,他抓住了年輕人貪新鮮、圖刺激的特點,以大功率和高速度來吸引他們。


    既然y1強調速度,為什麽又給y1配了一個胎麵寬、阻力大、抓地力強的輪胎呢?


    以周興然的腦子,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自從被人特意告知了中都廠的消息後,孟富有有意無意的打聽著和中都廠有關的事情。


    他想起一個小道消息,說中都廠最近並沒有研究汽車,反而一直在研究輪胎。


    之所以是小道消息,是因為周興然任職中都廠的消息公開以後,周興然沒有邀請任何一個和汽車有關的工廠負責人去參觀中都廠。


    一些人主動提出參觀,也被周興然有意無意地拒絕了。


    中都廠現在還處於一種“孤島”狀態。


    要想打聽消息,隻能從中都廠職工嘴裏打聽。


    任何工廠的技術職工因為職業特殊性,某個技術員很有可能就掌握著工廠的核心技術。


    雖然沒有到每個技術員都簽保密協議的地步,但不輕易談論和廠子產品有關的話題,是大家默認的規矩。


    周興然也沒有特意叮囑過其他職工,但很少有人透露中都廠的事情。


    周興然在中都廠和一廠的工作態度有很大不同。


    在一廠,他是一位溫和的廠長;在中都廠,他是一位冷漠、嚴厲的廠長。


    周興然隻對中都廠的技術組有好臉色,對其他部門頗為嚴厲,尤其是對那些被迫接手的老職工。


    好像一直在等老職工出錯,好讓他抓住小辮子,然後辭退。


    職工們都很會看風向,知道跟著技術組的人走肯定沒錯,一個個的都成了啞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核武器研究所工作。


    孟富有猜送過來參加汽車展的這輛y1的輪胎特意換過了,換成了中都廠最新的研究成果。


    周興然野心不小,這次汽車展,他不但要向大家展示y1,還要展示輪胎。


    想清楚的孟富有,有些氣結,對手賺了比他虧了還難受。


    目前還不到使性子的時候,需要先解決一個問題,y1要怎麽安排?


    不放進展會是不可能的,周興然有備而來,如果發現y1沒有進展會,孟富有相信他敢當眾給自己難堪。


    想到這裏,孟富有又生氣了,這次是生自己的氣。


    給中都廠送邀請函,怕是正好如了周興然的意,這真是一招臭棋!


    孟富有正想著要將y1安排在哪個犄角旮旯時,秘書進來對他說:“廠長,剛才展會的人來說平城一廠的周廠長想讓他兩個廠子的車放在一起。”


    “罷了罷了。”


    孟富有擺手:“就將y1放在冠軍3號旁邊吧。”


    時間迴到汽車展上,孟富有不動聲色的看了那幾個說沒聽說過中都廠的人。


    如果不是知道這幾位汽車廠的廠長在本次展會上屬於邊緣人物,和周興然的關係也一般,不然他都要以為這些人是周興然專門請來捧哏的。


    欲揚先抑,不管放在哪裏都是一個既好用的方法。


    這波又讓周興然賺了。


    孟富有心塞的輕歎一聲。


    貼心的秘書捕捉到了這聲歎息,殷勤的問:“廠長,怎麽了?”


    “無事。”


    果然不出孟富有所料,周興然眼睛一亮,站出來站在y1麵前:“說來慚愧,中都廠是我的廠子,剛承包沒兩年,沒有做出什麽東西,大家不知道很正常。”


    “很高興中都廠也能夠收到本次汽車展的邀請函,讓中都廠有機會在這樣的盛會上被大家所認識,在這裏我要謝謝汪市長和孟廠長。”


    被點名的汪正華矜持的點了點頭,雖然1分鍾之前他才知道中都廠是周興然的廠子。


    孟富有正在神遊天外,突然被點名,僵硬的點了點頭:“周廠長太謙虛了,誰說中都廠沒有做出東西?”


    “我可都聽說了,這輛y1可是被允許出口的轎車,咱們國家出口產品的質量是一流的,如果y1不優秀,能出口嗎?”


    “這份邀請函是你應得的。”


    “孟廠長謬讚了。”周興然話雖說的客氣,但眉宇間神采飛揚,“y1隻是一輛普通的轎車,在這次展會上不算什麽。”


    “榮全,你來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吳榮全已經在腦海裏演練過無數遍這樣的場景,草稿也早就背得滾瓜爛熟,深唿一口氣,從容的開始介紹起y1。


    隨著吳榮全的介紹,大家對y1有了了解,逐漸分成兩派。


    一派覺得y1設計的真不錯,紛紛感歎周興然腦子好靈活,年紀也不小了,卻仍然有著剛入行的年輕技術員天馬行空的靈感,保持這點並不容易。


    一派覺得y1是不錯,但有很多地方顯得多餘。


    第一個派別裏麵西方人占比多一些。


    有人直接用英語說:“這輛車出口了?我想它一定有很不錯的銷量吧。如果我見到它,我想我會買一輛。”


    周興然:“還可以。”


    在場的廠長並不是都會英語,聽不懂的人紛紛問同伴或帶來的助手。


    弄明白之後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是感慨周興然不愧是周興然。


    這時一個棕發藍眼的外國人拍手,周興然認出他是奧茲莫比爾的人。


    “我想這輛車我見過,來中國之前,我接我女兒迴家,她的同學好像就開著一輛y1。”


    “它很棒,年輕人一定很喜歡它。”


    周興然嘴角上揚:“謝謝。”


    還有人已經上前開始摸索y1,這是正常流程,周興然沒有阻止。


    一個外國人和一個國人同時一左一右的按著輪胎,國人感慨:“這輪胎真不錯。”


    那名外國人皺著眉頭:“阻力大了點,y1很符合我的喜好,但我不喜歡這個輪胎。”


    “還好替換簡單,不知道中都廠有什麽樣的輪胎能夠替換,不然我隻能選擇其他企業的輪胎了。”


    周興然:“當然,這款輪胎是我們廠裏新研究出來的,是專門為山地以及路況較差地麵設計的。”


    “y1出廠時配置的輪胎並不是這一款。”


    吳榮全開始趁機介紹最開始為y1設計的兩款輪胎。


    周興然不好意思的說:“這樣光介紹大家可能難以想象,下次車展如果允許我會把所有類型的輪胎都帶過來。”


    “這畢竟是汽車展,不是輪胎展,大家想要進一步了解情況歡迎到平城中都汽車製造廠。”


    “目前所有出口的y1配備的都是兩款原廠輪胎,如果你喜歡可以去銷售點看看。”


    這句話是對那名外國人說的。


    “當然,新款大輪胎也會及時售賣,有喜歡這款輪胎的馬上就可以買到了。”


    “如果中都廠目前設計的輪胎都不喜歡的話,也可以去買你喜歡的輪胎,然後將它安裝在y1上。”


    “這也是設計y1的最初理念,大家可以隨意改裝它,擁有一輛自己設計出來的、獨一無二的轎車。”


    這句話剛說完,收到了一片掌聲,喜歡y1那批人正興奮得不停鼓掌,擁有一輛獨一無二的車,太戳他們了。


    還有一些人很務實,他們都沒注意到場上因為y1分成兩派,他們隻知道y1應用了很多新技術。


    而且中都廠的廠長是周興然,他一向大方,他們又有技術可以學習了。


    周興然剛說完,就將他圍住問東問西,有人問汽車,也有人問輪胎。


    本來一輛沒有名氣的汽車,費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看完,甚至還可能出現匆匆一瞥、走個過場的現象。


    誰知道現在又耽誤了20分鍾,外麵等著接人的司機都等得焦急了,進來查看是什麽情況。


    還是周興然按住了問問題的人,勸解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大家先去吃飯吧,下午還可以繼續來看。”


    眾人一聽他這麽說,迴過神來,發現自己都已經餓過頭、不餓了。


    \"好久沒有這麽晚才吃午飯了。\"


    \"太精彩了,完全沒感覺到餓。\"


    眾人紛紛往外走。


    中都廠這次算真正揚名了,吳榮全興奮地拉著周興然和馮安康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


    周興然勉勵了兩人幾句,也沒落下一廠的兩人。


    導致耽誤了時間,落在了人群最後麵:\"行了,你趕緊吃飯去吧。\"


    周興然一轉頭,發現孟富有還沒走,有些好奇:\"孟廠長,怎麽了?\"


    孟富有:\"等等周廠長,有些話想對你說。\"


    周興然好奇了,有什麽話竟然需要孟富有私底下跟他說。


    \"恭喜周廠長大獲成功,這次y1不隻要在國外賣的火熱了,國內的訂單怕也是像飛雪一般湧入中都廠了。\"


    周興然沒有驕傲:\"謝謝孟廠長的祝福,希望如此吧。\"


    \"國內國外需求不同,在國內還不知道能不能賣動呢。\"


    孟富有:\"都是小問題,可以改的,y1不正精通此道嗎?\"


    \"換換零部件,又是一輛新車,以y1的性能不愁賣。\"


    周興然哈哈一笑,沒有搭話,看著前麵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的人群,再看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孟富有。


    \"孟廠長,咱們邊走邊說吧,別讓大家等著咱們,耽誤他們吃飯。\"


    孟富有點點頭,但並沒有動。


    他看著前麵的兩輛車——冠軍3號和y1,神情複雜,不像高興的樣子。


    周興然還以為小氣的孟富有又生氣了,畢竟本次展會滬上汽車廠也展示了兩輛車,一輛桑塔納,一輛自研車。


    滬上汽車廠的自研車收到的反應一般,不能說不好,隻是比不上y1。


    在自己的地盤上還被老對手搶了風頭,確實挺讓人生氣的。


    周興然不想鬧得太難看,打算說兩句場麵話緩和一下氣氛。


    結果孟富有突然來了一句:“要是周廠長哪天想不開,不想在平城一廠幹了。\"


    \"可以來滬上汽車廠,保準給你最高待遇,你提的所有要求能滿足的我都可以滿足你。”


    周興然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不當廠長跑去給你當職工?


    你也知道這種情況是想不開?


    周興然確信,孟富有這個小肚雞腸的人就是生氣了,故意拿話氣自己。


    周興然皮笑肉不笑迴到:“好巧,我和孟廠長的想法是一樣的。\"


    \"如果孟廠長哪天不想在滬上汽車廠幹了,可以來一廠,至少得給你給一個主任的位置。”


    “哎。”孟富有被反諷了,也沒生氣,頗為憂愁的歎了一聲,“雖然你不相信,但我是真心的。”


    周興然這種人,當競爭對手令人心梗、厭惡,當同伴卻讓人愉悅。


    孟富有知道周興然是不可能辭職來滬上汽車廠上班的。


    但誰還不能嘴上占點便宜,滿足一下自己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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