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來,林嘉琦沒有提起昨晚夜談的內容,照常上班去了。


    周興然中午吃完飯趁著有時間去找了一趟夏成益,可惜夏成益不在。


    “五哥,還得勞煩你跟夏成益說一聲,我周日九點過來找他。”


    周興然對常老五說。


    常老五是給這個“房屋交易中介所”望風盯梢的。


    周興然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麽,別人都喊他常老五,周興然私下裏也就跟著喊他常老五,麵對麵時會稱唿一聲五哥。


    常老五沒有特殊原因會一直守在大院裏,有什麽想轉告的交給他最適合。


    “行,您放心吧,一定給帶到。”


    常老五年約40歲,麵容和藹可親,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實際上是個狠角兒。


    首先夏成益就很尊敬常老五。


    周興然還聽這大院的其他人說過一嘴:有人享用了中介的便利,最後卻想越過中介省下一筆費用,這事交給常老五去辦,不但乖乖的出了中介費,還“自願”拿一筆錢出來請院裏的兄弟抽煙喝酒。


    人不可貌相,如果不知道常老五私底下做的事,恐怕會認為他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


    過了兩天,又到了睡覺的時候。


    林嘉琦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最後歎息一聲,轉向周興然:“你要是有把握,就去做吧。”


    “你同意了?”


    “嗯。”林嘉琦應了一聲,沉默良久才繼續說,“想了兩天覺得咱們以前都太穩了,現在激進一些也好。”


    “就算真賠本了,不還是有一萬多塊錢嗎?而且你現在也在華慶大學授課,有一筆補貼費用,怎麽著餓不死。”


    周興然每個月需要在華慶大學上六節課,四節必修,兩節選修,每月補貼是40元。


    雖然不多,但酈俊民告訴周興然這都是暫時的,以後還會漲,說不定以後他還能跟著學校那些老師一起評級評優。


    “那好,那下個星期咱們請蘇伯父來家裏吃頓飯吧,好好跟他聊一聊。”


    周興然提醒道:“對了,到時記得買兩斤烤肉招待他。”


    林嘉琦眼睛亮了亮:“好。”


    周天一大早,周興然就來到中介所找夏成益。


    夏成益帶著周興然來到後院一間狹小的房屋。


    房間非常小,呈長方形,放了一張1.5米左右的床,一張小圓桌,兩張椅子,兩張椅子的椅背甚至一個靠著牆、一個靠的床。


    北牆上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小的讓人透不過氣來,陽光都照不進來。


    所以,夏成益帶著周興然進來後並沒有關門,這樣房間還能亮堂些。


    周興然還是第一次來到後院,感覺有些稀奇,在房間裏走了兩步。


    “是不是覺得有些壓抑?沒辦法,這裏人多,隻能把一間房隔成兩間、三間,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到這間屋子。”


    夏成益沒說的是隻有在中介所排得上號的人,才能從後院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屋子。


    這大院裏的人除了極個別,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是不可能住在這裏的,為什麽他們還這麽渴望在後院擁有一間屋子?


    因為這間小小的屋子代表了權力、身份、地位。


    能擁有這樣一間“職工宿舍”的人,誰手裏沒幾個大客戶。


    “周主任,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麽事?還專門讓常老五給我遞了話。”


    夏成益這聲“周主任”頗有戲謔的味道。


    “夏哥,你們最近很忙?”


    周興然沒有迴答夏成益的問題,反而向他詢問。


    夏成益愣了一下:“你是…”


    不等夏成益說完,周興然解釋道:“前院都空了一半。”


    “嗨。”夏成益苦笑一聲,“現在生意難做,競爭大,可不得往外麵多跑兩趟。”


    “現在能買賣、出租的房源越來越少了,但是平城的人口卻越來越多了。”


    “不但我們這些當中人的難做,那些想要租房、買房的人也難,就你找我的那天,一戶人家約我去看房,大大小小十二口人,就擠在一間半的房子裏,兒媳婦都鬧著要迴娘家呢。”


    夏成益露出一個帶著苦澀、同情又猥瑣的笑:“半夜裏放個悶屁家裏上上下下都能聽到響,更何況..”


    夏成益雙手做了個開合的動作:“嘿嘿。”


    “但沒辦法,該做還得做,她嫁的是小兒子,兩口子剛結婚半年,還沒孩子呢。”


    “這不來找我想租個房子出去單獨住嘛,可惜好房子嫌太貴,差一點的又看不上,嘖嘖,再磨嘰兩天,破瓦房都住不上嘍。”


    “現在房子大頭都在廠子手裏,人家早就分給自家職工了,另一部分像你這樣,留著想當祖宅,肯定不會賣。”


    夏成益的聲音小了些:“這些年下來,那些大戶手裏的房子該上交的上交,該賣的賣,還在和我們中人合作的本來就沒剩多少,而那些租房子的人又都是長租,至少一年起步,輕易不會挪屁股。”


    “現在我們手裏哪還有多少房子?不說假話,現在一間破瓦房的租金放10年前都能租一間大北方了。”


    “依我看,這租金還有的漲呢,房子就那麽些,但知青還在源源不斷的迴城,迴就迴吧,還有人拖家帶口的迴來,不得有一個落腳地。”


    “不單單是我們這裏這樣,周主任,你在廠子裏當領導,應該比我清楚,廠子裏應該也沒什麽宿舍可以分配了吧?”


    周興然點點頭,現在想要廠子分間宿舍住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周興然看著夏成益,聲音有些冷:“夏哥,我可一直都拿你當朋友,你這樣騙我可不像話。”


    “啊?”夏成益凝滯,“周主任這是說的哪裏話?”


    “雖然知青都在返城,10年前那批孩子也都長大了需要一間房成家立業,但返城的人裏麵也有一批是以前的大戶吧?”


    “當時他們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被迫離鄉,房子被收繳,現在真相大白,房子也都返迴來了,他們自己肯定是住不了那麽多房子,不管是租是賣,不還是需要有你們經手嗎?”


    “夏哥,恐怕你手裏的房源沒你說的那麽緊張吧?”


    “我這次來找你,確實和房子有關,但你也別把我當冤大頭,說兩句真話就要摻一句假話,想從我這裏多訛點錢。”


    “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了,夏哥,你就是這麽對朋友的嗎?”


    “哎呦喂,周主任,瞧瞧你說的這話,哪裏至於呢。”


    夏成益被當麵拆穿,尷尬隻在臉上待了不到1秒鍾,就被笑容取代了。


    不過是被人刺了兩句,夏成益毫不在意,想要做買賣掙點錢,臉皮不厚一點怎麽行?


    “周主任,是有那麽一點人手裏多了一些祖產,但空房還真沒多少。”


    “他們被收上去的那些房屋,大多都是被大廠分走做宿舍了,還有一些直接被當時的租戶給瓜分占有了,不管哪種,人家住了這麽多年,早就當自己的房子了,誰都不想還給屋主。”


    “這些大戶剛做完罪迴來,身心俱疲又勢單力薄,能真正收到手裏的房產寥寥無幾,大多數還在和那些住戶扯皮。”


    “我們真的沒有收到多少委托,倒是常老五他們這幾個月多了不少生意。”


    “說起來,還是沾了常老五的光,幸虧有他們幫屋主將房子收迴來一批,不然,我們手裏的房源更少。”


    “剛才說的都是一些玩笑話,周主任不要放在心裏,您想租或者買一個什麽樣的房子?告訴我,我必然給您挑一個最好的、最妥當的。”


    夏成益既然遞了梯子,周興然也不會一直揪著不放,點點頭表示這事過去了。


    “我想租一間大一點的房子,最好是一個大開間,這間屋子附近人流量要多,位置不要太偏僻,最好在商業街上。”


    夏成益一聽這個條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周主任,你是想租一間商鋪?”


    “對,怎麽,你手裏沒有這樣的房子嗎?”


    “這樣的房子雖然少,但我手裏不是沒有。”


    夏成益趕緊解釋,吃飯的本事可不敢讓人看輕。


    “周主任,你是想學外麵那些投\/機、倒把的人開個門頭?”


    夏成益天天在外麵跑,也注意到外麵多了一些新開的私人小店。


    “是有這個想法。”


    夏成益苦口婆心的勸道:“可千萬要三思,周主任你和他們不一樣,做生意雖然掙錢多一些,但任何生意都是有風險的,稍有不慎就得賠個底朝天。”


    “你現在這份工作錢多又體麵,犯不著跟他們一樣風裏來雨裏去,搶這份辛苦活。”


    “你可是一個大學生,這份工作來之不易,千萬不要辭職呀!”


    周興然奇怪的看了夏成益一眼,發現他竟然格外情真意切。


    “夏哥,你幹了這一行算不算投、機\/倒把?”


    “算啊。”


    “那你怎麽還…”


    “那是因為我沒有你這麽大的本事,我要是能像周主任你這樣坐辦公室,一個月上百工資,誰還願意做中人?有時忙起來從早到晚連口水都喝不上。”


    周興然:“夏哥是個有本事的,要真想進廠子,應該有門路進去吧?”


    “我曉得周主任財大氣粗,看不上我掙的這點錢,那我就給你交個底。”


    “幹中人幹到我這個份上,每個月確實也不少掙。”夏成益微仰起頭,臉上帶著驕傲,“我夏成益這個人有點抱負、也有點傲氣。那種一個月累死累活就拿個二三十、三四十的工作我是瞧不上的。”


    “就算能拿五六十我也得猶豫一下,我羨慕的是周主任你這種級別的、這種水準的,活的可比我滋潤多了。”


    “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你這種工作,得有真本事的人才能做得住,就算讓給我,我在上麵也坐不了兩天,就得讓人攆下來。”


    “不都說父母不想讓孩子從事自己從事過的工作嗎?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對。”


    “我就不想讓我的孩子以後再幹中人,雖然我沒上過幾天學,但隻要我在家,我就會督促他們好好學習,以後也考個大學,找一份像周主任這樣的體麵工作。”


    周興然沒想到自己在夏成益心中評分這麽高:“夏哥,你說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隻是我是想做點小生意,可沒說要辭職呀。”


    “投、機\/倒把的範圍很廣,兩兩之間有很大不同的,夏哥,你可能還沒搞懂外麵那些個體戶意味著什麽。”


    “在我看來,雖然那些小店都是新開的,麵積也趕不上這座院落,但他們和中人館的主事人是同一級別的。”


    周興然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下午還有課,先迴去了。”


    “夏哥,你找到合適的房子直接去廠子或者我家裏找我就行,地址你都知道的。”


    說完,也不理會吃驚的夏成益,利落的轉身離開了。


    夏成益被那句“和中人管的主事人是同一級別”給震驚到了,看到周興然的背影才迴過神來,起身就要去追。


    “哎,等等,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可惜,周興然步子邁得很快,等夏成益追到前院,看見周興然騎著車已經離院門有20米的距離了。


    夏成益知道周興然這是特意留了個話頭給自己,也不繼續追,將這句話記下,決定等下次去找周興然時好好和他聊一聊。


    很快一個星期過去了。


    又一個周天,周興然給學生上完課婉拒了圍上來問問題的學生:“大家有問題先等一等,我今天有事需要早走,明天晚上七點我會再來一趟這個教室,大家有什麽問題明天再問吧。”


    騎著車快速出了校門,到家時還不到四點半。


    蘇華誌已經來了,正在和林嘉琦以及周王氏聊天。


    “蘇伯伯。”


    “興然迴來了,上課辛苦嗎?”蘇華誌看到周興然很高興,“你看著越來越有老師範兒了,說不定我們汽車廠還能培養出一位優秀大學教師。”


    周興然環顧了一下,沒發現蘇華誌的妻子楊新柔。


    “怎麽就您一個人,沒帶伯母過來嗎?”


    ——


    二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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