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巽寶寶渾身濕漉漉地在哥哥敖玄的懷裏跳啊跳的,粉白的小臉上滿是傻傻的笑容,渾然不覺自己此刻的狼狽,反倒是沉浸在被星盤帶領著穿越兩個不同世界的奇特感受中,伸出肉肉的小手,在空中胡亂的抓著,試圖把周圍那點點星芒抓握在手中。


    倒是敖玄有些懊惱地甩了甩腦袋,左手抱著興奮狀態中的敖巽寶寶,右手在臉上一抹,毫不驚奇地看到大把的水花沿著手臂滑落的同時,還有一縷縷墨綠色的水草出現在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上,敖玄不禁在內心小聲地感謝母後當年英明的決定──禁止在龍王宮正門旁的水池中養魚。


    這樣一來,至少自己不用擔心在濕透了的衣服裏,再抓出一兩條活蹦亂跳的小金魚。


    當然,龍後的決定不是先知先覺的為敖玄遮掩尷尬,事實上這完全是因為龍王君的惡劣趣味造成的──開朝會時,一邊樂嗬嗬地看臣子們為了龍王界的未來而爭辯得麵紅耳赤,一邊卻沒有君王自覺地施展縮地術,打開大殿和殿門口水池之間的空間通道,然後在桌子下麵戳著魚竿釣魚──這種大大損傷龍王君正麵形象的做法全天下大概也隻有龍王敖君澤才做的出來。


    至於敖玄為什麽會落在這個水池裏,這自然要歸功於星盤。


    星盤的確是一件少見的穿越時空壁障的寶貝,隻是隨機的傳輸點是這件寶貝最大的缺陷所在。


    理論上星盤的隨機傳輸點會有至少四成半以上的機率會讓使用者降落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例如敖玄第一次穿越到人界時的降落點便是在一座小山林中。


    而星盤的另外四成半機會,則是讓人降落在一些相對安全、但絕對稱不上舒服的地方,例如敖玄現在站著的地方──龍王宮的池塘裏。


    當然,若是使用者掉在泥潭、深湖、或者糞池裏的時候,也不用覺得奇怪,這隻能說明使用者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四殿下,您迴來了。”


    敖玄的突然出現顯然讓負責守衛龍王宮大門的侍衛們有些傻眼,不過良好的心理素質,讓他們在驚唿和略微的發呆之後,迅速地找迴了原有的冷靜,派遣出速度最快的侍衛,向大殿中正在怒目相對的各位大臣們報信。


    眼下龍王君不在宮中,一向作為鎮朝之石的相輔相曦也不知道躲到哪個小角落裏偷閑去了,龍王界朝政自然由一貫負責收拾殘局的三司接手。


    三司由於各自的立場不同,在朝政討論時一向火爆,自從少了龍王和相輔的壓製後,整個朝堂每日都上演著最為驚險的全武行表演,如今非但朝堂上的擺飾麵臨著更新換代的局麵,自從幾天前一顆火星術的流火,從朝堂裏飛出來,不小心把在門前守衛的精銳侍衛活生生地劈到床上後,所有的護衛和侍女們麵對著朝堂無不如臨深淵,生怕自己也無辜遭受池魚之殃。


    所以現在敖玄的出現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盡管敖玄還比不上龍王的赫赫神威,也沒有相曦那隻老狐狸的圓滑穩妥,但是作為唯一一個留在龍王君身邊,協助龍王處理政務的皇子,那些個大臣們也不敢過分的放肆……這苦日子算是到頭了。


    果不出所料,敖玄抱著敖巽寶寶進入大殿後不過數分鍾,就看到無數人影從大殿裏飛奔而出,那些整日關在大殿裏幹架的龍王界臣子們一個個麵沉似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才跨出大殿的門檻,便各自施展飛行術向自家奔去。


    “要吵,等我走了,哪怕你們吵翻天也無所謂,但是現在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一個時辰內,準備好傳送陣法所需要的晶石,我要立刻返迴人界,不要問我為什麽,這個迴頭你們去問父王去,我隻告訴你們,現在敖彥寶寶一個人在人界!”


    敖玄進入大殿後,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就封住了所有人的嘴巴,然後門前的侍衛們才會看到前麵的場景。


    對於龍族來說,沒有什麽比小龍們的安全來得重要,即便是那些死守著傳統族規的老頑固們,這個時候也不會殺風景的跑出來說什麽“龍族不能隨便進入人界”之類的話,無論有什麽問題,都要等確定小龍寶寶身心健康後才有時間討論。


    所以,大家都趕迴去翻箱倒櫃的尋找各類晶石,畢竟傳送陣法所需要的晶石都是稀罕貨色,上一次敖玄跑到人界去時,敖家的各位兄弟貢獻了自己所有的私藏貨才勉強湊齊了一個傳送陣,如今在這麽急促的時間內要重新排列第二個,自然隻能號令所有大臣了。


    “玄兒,小七在人界會不會有危險?”聞訊趕來的龍後在大殿裏接過活蹦亂跳的敖巽寶寶,美麗的容顏上卻布滿了深深的擔憂。


    “應該沒有事,敖彥那個小家夥聰敏著呢。而且我還請求乙太精靈幫忙,在我不在的時候,守著敖彥。”盡管敖玄本人對於乙太精靈的承諾並不怎麽放心,但是對沒有見識過乙太精靈真麵目的龍後來說,有那些太古時代的精靈們插手,她的擔心立刻少了一大半。


    何況敖玄為了讓龍後安心,順手拿出了在人界用法術紀錄下的敖彥耍寶的鏡頭,畫麵中敖彥寶寶那搖搖晃晃的模樣和稚嫩而清晰的口齒,立刻吸引了龍後的全部注意力。


    雖然敖玄有很多疑問需要解開,但是留給他的時間委實太短,本來預計給大臣們尋找晶石的時間是一個時辰,但是敖玄低估了龍族大臣們藏私的規模,僅僅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龍王大殿裏便堆起了無數亮晶晶的石頭,那些罕見的晶石,大臣們一口氣便湊出了上百塊,令敖玄的嘴角抽搐不不已。


    淵嶙神殿依舊無聲地豎立在龍王界最寒冷的冰峰山巒之間,大殿裏散落著前一次使用傳送陣後由晶石變成的普通石塊,而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使用傳送陣法的緣故,神殿四壁的冰晶脫落了一地,令敖玄第二次布置傳送陣法時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因為除了要把那些碎石移開,如今還要把那些碎冰也打掃幹淨,以免發動傳送陣法時發生意外情況。


    而就在布置陣法時,敖玄意外的在地上找到了半枚白玉雕琢的魚符。


    敖玄不記得自己上次來淵嶙神殿時有看到這塊魚符,不過敖玄也沒有放在心上,下意識以為這是送晶石來的龍族侍衛掉落的,畢竟這枚魚符無論是雕琢的工法還是質地,都算得上是件精美的裝飾品,最重要的是魚符內有蘊含些許法力,所以敖玄隨手便塞入了自己衣袖的暗袋中,打算下迴迴來時,再仔細詢問是哪個粗心鬼遺失了這塊魚符。


    “敖玄,等等!”


    就在敖玄布置好了傳送陣法後,淵嶙神殿的大門被推開,龍後匆匆忙忙地從門外衝了進來,氣喘籲籲地從懷裏拿出一隻用來儲物的錦囊塞入敖玄手中。


    “這裏麵是給敖彥準備的食物和衣服,你帶著,自己在人界小心一點,最近各界的氣脈都有變異,人界受到影響可能最大,所以萬一若是碰上什麽不好解決的,不必要顧忌什麽族規,保護好自己和敖彥寶寶才是你唯一要做好的事情,明白嗎?”


    淵嶙神殿裏如今已經清場,母子兩人的對話自然是少了什麽忌諱,龍後的話無疑是給了敖玄一道免死金牌,日後敖玄若是在人界妄動神龍之力而闖出亂子來,自然會有他的母親在後麵收拾。


    “母後,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敖彥,並早些把彥兒帶迴家的。”敖玄應承著,轉身發動傳送陣法,一道銀白色的巨大光柱衝天而起,耀目的光芒中,敖玄挺拔的身軀漸漸消失。


    可惜敖玄急著趕去人界照顧弟弟,沒有發現龍後臉龐上一閃而逝的笑意。


    就在敖玄消失在傳送陣的瞬間,隻見龍後抬手向傳送陣裏丟入一塊赤紅色的巨大晶石,頓時整個即將消散的傳送陣似乎被補足了能量一般,竟然再一次的發動了起來。


    龍後撩起衣襟,一閃身便遁入陣中,從衣襟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星盤,這是龍後背著龍王藏在自己衣櫥裏很久的一件法寶──舜星羅。


    雖然沒有敖玄手中的銀星羅盤來得精細,但是舜星羅也勉強算是可以代替星盤控製傳送陣法的法寶之一。龍後自從嫁給龍王後,雖然沒有少跟著丈夫四處去遊蕩,但是夢想著有一天能夠獨自浪跡天涯,享受一下久違的單身生活,對於今天這個出人意料的行動,可算是蓄謀已久了。


    再加上作為母親,把自己的兒子交給其他人照料,實在不是一件可以放心的事情,即便是乙太精靈也不行。所以龍後從知道敖玄立刻要迴人界去時,便迅速從自己的藏私中,挖出了當年的嫁妝──被父親用天火淬煉了整整一萬年的赤火石,藉著赤火石能夠在瞬間爆發出的力量,跟著敖玄的腳步遁入人界。


    當然,身為一族之後,龍後很負責的在寢室裏給自己的父親──紅龍族的族長紅禹騫留下一封信,所以在不久之後,龍王宮裏便傳來紅禹騫憤怒的大吼聲──


    “紅雅茹,你好膽,居然丟下兒子跑去玩,迴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被紅禹騫狠狠地丟在桌子上的信函上,筆走遊龍般地書寫著:


    親愛的父親大人:


    我實在不放心敖玄和敖彥獨自在人界,所以我決定跟著一起去把我可愛的兒子找迴來,龍王界就暫時拜托你了,若是實在受不了那群囉嗦的大臣的話,您可以去仙界把您的女婿抓迴來,他在仙界玩得夠久了。


    您可愛的、美麗女兒紅雅茹


    “哈哈,這下倒是真的有趣了。”


    就在敖彥寶寶被黑色漩渦給吞噬進去後,處於目瞪口呆狀態中的石寂道人身旁,突兀地一陣微顫,隨後一條紅色的淡淡身影顯露出來,對方似乎將剛才的一幕盡收眼底,甫一露麵便忍俊不禁地嗤笑起來,笑聲中的幸災樂禍意味更是明顯得猶如白紙上的黑漬一般。


    “搞了半天,這天域之書沒能啟動的了,倒是便宜了這個小家夥。”


    “很好笑嗎?我怎麽不覺得。”算得上是功虧一簣的石寂道人,自然不會給嘲笑者好臉色看,陰沉的表情宛若暴風雨降臨前的積雲,方才的慈祥微笑早就不知道被掃落在哪個角落裏了。


    “當然好笑啊,這可算得上是開天辟地頭一迴,居然會有人被吸進天璿之中,而且還是這種蘊含著強大力量的天璿,若是這小鬼有命活著出來的話,玄門道可就要多上一位年僅一歲卻可以羽化飛升的高人了。”


    紅影似乎沒有感受到石寂道人語氣中的低氣壓,繼續用樂嗬嗬的口吻,陳述著一個彼此都很清楚的結局。


    “天璿”對於修道士來說不能算是個陌生的名字,因為任何一個修道士都會從自己的長輩口中獲得這樣一個常識,若是幾種不同的能量被封閉在一個固定的範疇中構成有序的交織,就會形成罕見的“天璿”。


    若是有人在這時落入天璿之中,那麽十有八九會被天璿中交織的能量撕得粉碎,反之若是有幸逃出一命,那麽這個人在天璿中必定會得到常人難以想像的好處。


    隻可惜人界至今曾發現的天璿現象寥寥無幾,而那些被天璿的魅力誘惑,不惜以身試險的亡命之徒們也終究無人有這份存活的僥幸。


    所以許多年來,天璿一直如同一個黑色幽默一般在修道士口中流傳著。


    “隻是可惜了那個孩子的一身聰慧。”


    石寂道人不禁有些後悔,敖彥是他這些年來看中的,唯一一個繼承書閣最好的人選,沒想到居然就這麽給浪費了,當然石寂道人心中還有一份不甘和說不出口的困惑。


    萬流歸宗陣、數千幼兒、黃泉的雁菊以及晨曦的霞光,每一步、每一個細節石寂道人都很是小心的在心底推算過,按說這些能量都是偏向極陰一脈,雖然有所差異,但是完全不可能讓能量因為陰陽平衡進而產生有序的交織,這一切究竟是什麽造成的呢?


    這個問題讓石寂道人在日後苦惱了很久,隻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一切和敖彥寶寶的一個小小噴嚏有關──小龍的唾沫算得上是至剛至陽,碰上偏陰的能量立刻就展現了“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能量定理。


    “別可惜了,你這次可算是錯過了,這些小鬼要恢複、雁菊也要吸收足夠的能量,所以最少在一個月內,你是休想再重啟陣法了。”紅影的笑聲聽在耳裏著實令人討厭,但是石寂道人也僅僅隻是用沉默作為抗議手段,並不打算在口頭上和紅影衝突。


    經年的教訓讓他深刻的了解到,和紅影爭執簡直就是自找麻煩,對付他的最好方法就是無聲的沉默。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不受歡迎,不過作為搭檔,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柳州城的人柱最多隻能保持半年,現在已經過去快三個多月了,若是在天熱之前,你還是沒有辦法把地柱或者天柱豎立起來的話,那麽我們之前的功夫可就白費了哦。”


    紅影似乎也已經習慣了石寂道人的沉默,聳了聳肩膀,丟下一句不是威脅的威脅後,旋身一轉便如來時般在空中消逝得無影無蹤,大廳裏隻剩下若有所思的石寂道人以及一地昏睡著的嬰兒們。


    好半晌,石寂道人才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仿佛是下了什麽了不得的決定似地,沉穩的臉龐上出現一抹無奈的苦笑,自言自語地說:“這下,隻怕又要招人了。”


    這一夜的波折自然不為外人所知,隻是很快,晏國境內的各大城池門前,又一次出現了玄門道招賢納才的告示,於是乎剛剛平息了不久的玄門道總壇,又一次陷入了雞飛狗跳的混亂中。


    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呢?


    掉入天璿裏的敖彥寶寶,努力睜大自己的雙眼,試圖看清周圍的一切,但是在天璿中,黑色是它唯一的顏色。


    當天璿的漩渦將敖彥整個吞噬時,敖彥並沒有被那能量強大的離心力撕成碎片,恰恰相反,在天璿深處感覺不到任何狂暴能量的氣息,所有的能量似乎都化為一種極度黏稠的液體般,緊緊地將敖彥裹住,並向著更深的地方拖曳著。


    敖彥試著掙紮,但是越是掙紮周圍那些黏稠的能量就越是強大,很快敖彥就覺得自己仿佛是掉進了樹脂裏的昆蟲,除了被做成琥珀之外別無他法。


    不知道是不是源自龍族特殊的能力,在這黏稠的能量裏,敖彥還不至於有唿吸困難的感覺,這讓敖彥緊繃的神經暫時舒緩了一下,至少不用擔心自己會倒楣到死於窒息。


    無法動彈的身體在虛無的空中漂浮著,在黑色的天璿中,視力毫無用處,寂靜無聲的空間裏唯一能夠聽到的,隻有自己的心跳聲。


    怦通、怦通,一下又一下地帶著強韌生命力的同時,卻在死寂的黑暗中帶來一種徒勞的心理疲憊。不由得想起上輩子某位修研心理學的兄弟曾經說過,人類在絕對的黑暗和死寂中極易造成精神負擔,那種無依無靠的感覺若是延續時間長了,輕者精神崩潰,重則甚至會在潛意識的暗示下,自發性的選擇死亡。


    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結果,因為在黑暗中,人的五感,味覺、視覺、嗅覺、觸覺、聽覺幾乎都是處於一種休止的狀態,人的意識和外界的聯係被全然的切斷,所以被困囚在這樣一個空間裏,用生不如死來解釋都覺得是一種削弱本質的形容。


    若是自己突然體會出第七感的小宇宙或者直接體會到第八感的阿賴耶識的話,那會不會變成這個世界中唯一的一個聖鬥士?


    黑暗似乎臨時賦予了敖彥胡思亂想的權利,很是無厘頭的想起了當年紅極一時的動畫情節,不由得因此暗中可惜著自己沒有機會看到法國人拍攝的冥界篇。


    敖彥下意識地使勁咽了口唾沫,感受著液體從口腔沿著食道滑入胃袋的觸動,然後又感受到心髒的跳動以及肺葉的鼓動,突然想起當年被無數少年掛在嘴上津津樂道的話──人的身體內隱藏著小宇宙,要得到超越人類的力量,就要引爆隱藏在體內的小宇宙──這句話現在想起來似乎有了幾分異樣的味道。


    人類的身體裏如果有宇宙的話,那龍族的身體裏麵會有什麽?


    雖然曾經在龍王宮清澈的洗澡水裏打量自己的身體,也不隻一次地用細嫩的指甲翻剝身體上細密的鱗片,但是敖彥可沒有勇氣拿刀解剖一條龍,研究龍族的生理結構,不過敖彥總是好奇,龍族究竟是如何從一條龍變成一個人。


    要知道龍形和人形之間的差距,可不是用易容的人皮麵具或者化妝用的矽膠襯墊就能夠輕易解決的。


    “吾以混沌塑其龍形,凝其魂魄以殤婆娑,頭如駝,眼睛如兔,頸如蛇,腹似蜃,鱗如鯉,爪似鷹,掌如虎,耳如牛,容天地山海、匯五行於百川,是為守護!”


    突然間,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在敖彥腦海中響起,腦海深處仿佛悄悄地開啟了某道門扉,一幅埋葬在深處的畫麵從眼前閃過。


    “至陰乃孕育生命之源,至陽乃殺伐天下之命,吾以至陰賦予大地、以至陽賦予龍魂,世代輪轉,不滅不寂。”


    混沌中,一個修長的身影穩穩地站立在虛空之中,左手虛托著一顆黑白交集的圓球,另一手則慢慢地在空中虛畫出一條盤旋在雲間的巨龍。


    在巨龍成形的刹那間,那顆黑白相交的圓球猛然炸開,黑色的部分向地下撒去,而白色的部分如同一縷輕煙般竄入虛空中的巨龍體內,然後那本是在虛空中幻化的巨龍被白色所充斥,最後竟然化為實體,活了過來。


    “堯天,你不乖噢,居然學會偷看……”


    混沌中的人影似乎察覺到敖彥的目光,嬉笑著豎起修長的食指在空中輕搖著,“不過看在你這些年那麽辛苦的分兒上,我就不告訴其他人了,不過你也要小心一點哦,他們可是在你的周圍設置了不少陷阱呢。”


    你是誰?


    敖彥很想開口詢問,但是到了嘴邊的聲音,卻被本能的壓抑著,他有一種預感,仿佛自己一開口,眼前的一切都會消散於無形之中。


    仿佛是感受到了敖彥的不安,混沌中的人影嗤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仿佛惡作劇的孩子般小聲地說:“我悄悄幫你一下,不過你以後可要記得給我好處啊。”


    說著,人影伸出手遙遙指著在虛空中慢慢習慣身軀化為實體的巨龍,不急不緩地說道:“龍的本源便是混沌本身,在最初製造他們的時候,我在龍族身上留下了二十四個命輪點,若是有龍族能夠開啟二十四個命輪點,那麽他就可以掌握混沌本源的全部力量,而這二十四個命輪點的起點,便是龍族的心髒!”


    心髒?


    敖彥聞言頓時愣了愣神,但就是因為這稍稍的一次打斷,腦海中的人影、巨龍頓時化為了一片黑暗。


    自己在黑暗中待久了而作夢嗎?


    敖彥在黑暗中睜大著雙眼,這樣問自己,但答案卻是無人可知。


    不過下意識地,敖彥將注意力放到了心髒之上。


    什麽是命輪點,敖彥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究竟是神秘的預言還是無聊的臆想。


    隻是在這虛無的黑暗世界裏,心髒是唯一會跳動、唯一能發出聲響的存在。


    怦通!


    怦通!


    怦通!


    敖彥靜靜地傾聽著那單調卻有規律的跳動聲,起伏的思緒漸漸歸於平穩,所有的不安和恐懼也逐漸淡去。仿佛留在這靜寂空間裏的,隻有這輕輕的跳動。


    黑暗中沒有辦法察覺時間的流逝,或者說對於這個空間而言,時間是靜止的,不知過了多久,敖彥發現心髒的跳動似乎出現了一絲奇特感觸,那是一直存在著的,他卻從來不曾感覺到的一種微弱的流動感。


    是血液流動的軌跡嗎?


    敖彥猜測著,但是很快他就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更多的流動感,從心髒出發,向四周蔓延開去,每一次跳動都如同巨石入水一般,激起滔天四濺的水花。


    那一瞬間,敖彥突然間明白,那動感、那波動,是生命之源亦是力量之源,也是混沌之源……而在這領悟的瞬間,天璿內趨於平衡的力量驟然被打破。


    敖彥的心髒猶如一隻從沉睡中驚醒的餓獸,近乎貪婪地吸收著整個天璿裏的力量,而始終包裹著敖彥的黏稠能量似乎也找到侵入身體的入口般滲入敖彥的肌膚,湧入身體每一寸血脈所在。


    黑暗中,敖彥的心髒隨著龐大能量的湧入而漸漸散發出一種奇特銀色微芒,而這道銀色的微芒慢慢地沿著敖彥身體的血脈向全身擴散開去。


    柔柔地不帶絲毫侵略氣息,仿佛是天際的星光撒落在敖彥身上一般,平靜而神秘,直到銀芒將敖彥的小小身軀全數包裹起來,成為在黑暗的天璿中最柔美的銀色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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