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瀾從進門那一刻,便一言不發。


    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宋奶奶的話,他抬眸看向秦書禾。


    少女身穿白色長裙,外套一件同色毛絨針織長衫,如海藻般的長發綰起用夾子抓在腦後,容貌明媚昳麗,多了幾分慵懶矜貴。


    她皮膚本就白皙勝雪,便愈發襯得脖子上的淤青明顯,因為擦了藥,淤青的四周還染著淡淡的黃色。


    像是給她的完美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汙點。


    從始至終,她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宋瀾出來後有偷偷去找過蘇韻,得到了蘇韻親口證實,他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誤會了秦書禾,甚至還傷了她。


    他也沒想到能把秦書禾傷得這麽重。


    他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情。


    隻是當時頭腦一熱……


    見他沒有動靜,宋奶奶又道:“讓你給禾禾道歉,怎麽?奶奶的話也不聽了?”


    宋瀾抿了抿唇,低聲道:“對不起。”


    宋奶奶不滿意:“大點聲,沒給你吃飯嗎?能不能低下你的頭,彎下你的腰,你這是像道歉的樣子嗎?”


    宋瀾看了秦書禾一眼,她已經抬頭看向他,明明還是眉眼帶笑的模樣,卻無端讓他感到一股子心悸。


    那種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慢慢從心頭溜走的感覺愈發強烈,可他根本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那種感覺。


    宋瀾彎下腰:“對不起。”


    秦書禾對宋奶奶點了點頭。


    反正他們要了宋家那麽多東西,其實宋瀾要不要來道歉都無所謂,反正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


    宋瀾又對秦書禾道:“秦書禾,我能不能單獨和你聊兩句。”


    秦書禾和宋瀾走到了別墅的花園裏,撲麵而來的冷風讓秦書禾打了個寒顫,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看向宋瀾。


    宋瀾知道她嗓子還不能說話,現在這樣近距離看,才發現她的脖子真的很嚴重。


    宋瀾神色愈發複雜,他動了動唇,還是扯開了話題:“阿韻說,她的衣服被人動了手腳,你是因為想提醒她,結果被別人推了,才導致發生了這樣的事。”


    秦書禾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宋瀾道:“聽說秦叔叔和之榆哥一直在查,查到什麽結果了嗎?如果有結果了,能不能告訴我?”


    秦書禾拿出手機,打字:“自己查,我們沒有聯係的必要了。”


    打完,她收起手機轉身離開。


    宋瀾張了張嘴想要叫住她,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隻能看她越走越遠。


    他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是他看著秦書禾的背影越來越遠了。


    他想,他當初掐秦書禾的那一下,不單單隻是掐了她,也不單單隻是讓她受傷,更是掐斷了他們這麽多年的情誼。


    ……


    接連幾天,秦之窈都在學校以各種方式貽笑大方,已經徹底淪為學校的笑料。


    甚至有人打賭,下一次秦之窈還能在學校有什麽樣的表演。


    到目前為止,秦書禾已經解鎖了。


    罵自己傻逼。


    在課堂上突然學狗叫。


    在食堂裏爬,然後學豬叫。


    在廁所裏大喊屎真好吃。


    以及……升旗儀式時,在講台上說高中年級主任周扒皮的頭發是假發。


    秦之窈又病了,比上次還嚴重,在家突然暈倒,已經被送去醫院了。


    然後陳淑玉和秦之榆才知道秦之窈這些日子,都在學校做了些什麽事。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秦之窈,秦之榆隻覺得心力交瘁,他揉了揉眉心,語氣放緩:“告訴哥哥,都發生了什麽事。”


    秦之窈隻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當然不可能把真相告訴秦之榆,隻能打斷牙和著血往肚子裏咽。


    而陳淑玉在一旁哭得不行,聞言她一邊捶打著秦之榆,一邊哭著道:“告訴你?告訴你有什麽用!”


    “你一心都向著大房那一家子,心裏還有我和你妹妹嗎?但凡你有關注秦書禾那麽關注你妹妹,她至於這樣嗎?”


    秦之榆蹙眉:“媽,你這是什麽話?”


    “我們都是一家人,更何況阿禾這次發生了那麽嚴重的事,我幫她查明真相,替她洗刷冤屈,這不是我一個當哥哥應該做的嗎?”


    “都是借口!”陳淑玉恨恨道:“我知道你是你奶奶帶大的,被她教導著不認我這個媽,也不認你妹妹!”


    “他們偏心秦書禾,也讓你偏心秦書禾!不就是因為秦書禾沒媽,世界上那麽多人沒媽,怎麽就她一個人那麽矯情了!”


    秦之榆厲聲道:“夠了!”


    陳淑玉被他吼得一愣,反應過來後,反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秦之榆,我是你媽!你為了外人吼我!”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媽的!我十月懷胎生下你,你就這麽對我!”


    秦之榆實在受不了了,轉身就想走。


    結果一轉身,就看見站在病房門口的秦書禾,秦之榆臉色一變:“阿禾……”


    聽到秦之榆的話,陳淑玉也是一愣,她連哭都忘了,愣愣地看著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又聽見了多少的秦書禾。


    秦書禾神色不變,讓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她提著補品,還抱著一束鮮花。


    秦書禾走進來將東西放下,拿出手機打字,然後給秦之榆看。


    “我來拿藥,順道來看看妹妹,看來應該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秦書禾直接轉身走了,秦之榆連忙追了上去:“阿禾!”


    而陳淑玉見秦之榆追著秦書禾離開了,抹兩把眼淚,啐了一口,惡狠狠道:“果然是死老太婆教出來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隨即,她又一臉擔憂地看著秦之窈,說道:“窈兒,你告訴媽媽,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秦之窈臉色慘白,醫生說是急火攻心,現階段受不得任何刺激。


    她將收到視頻,以及視頻主人威脅她要幹什麽的事情,都告訴了陳淑玉,還把手機也拿給她看了。


    陳淑玉看著那些聊天記錄,眉頭蹙起。


    在看見那句“掌控你未來命運的大爹”時,眉頭更是緊蹙。


    這語氣……


    “我怎麽感覺這個人像秦書禾?”


    秦之窈搖了搖頭,堅定道:“不會是她,如果是她,她早就告訴大伯父了,秦家還會像現在這樣平靜嗎?”


    陳淑玉仍舊蹙著眉:“可這個人,明明他可以用視頻威脅你其他事,甚至要錢,可到現在為止,他也隻是讓你做了些丟臉的事。”


    秦之窈臉色陰沉。


    可那些丟臉的事,比要錢還要過分!


    她倒是寧願那個人隻要錢了!


    不過經過陳淑玉這麽說,秦之窈也覺得有點兒奇怪。


    難道真的是秦書禾?


    正這麽想著,對方發來了消息。


    【聽說你住院了?】


    【那就暫時先不折騰你了,給我三千萬,今天之內到賬,不然後果你知道。】


    秦之窈氣血翻湧,眼前一黑,暈了。


    “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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