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危機四伏,他們為心魔和宿主,是一體,在出去之前,誰都不想彼此出事。


    雖然昭昭為心魔,若被別人毀了也沒什麽,可荊沉玉那種性子,怎麽會讓別人替自己除心魔?如果需要,他早就去找星流彩了。


    他不想昭昭復活之事再重演,所以他一定要自己來,要清算一切,再無反覆。


    可他對她的殺心,哪清算一切的決心,似乎在這一重重危險中慢慢起了變化。


    他望著她背影。他好像總是在看她的背影,她總是要走,他總是在追,他們好像永遠無法停下,無法心平氣和地待在一起。


    不,也是有的,至少那天,在他動手之前,在般若穿過她的心髒之前,是有的。


    荊沉玉心口一片涼,仿佛那一劍穿心的感覺他也深有體會。


    昭昭飛身而起,雙手結印朝黑暗中一掌打去,周圍頓時亮如白晝。


    真準。


    昭昭不無得意。


    她瀟灑堅定地禦風飛得更高,與現身的莫家主對峙。


    「我才不要替你承傷,站在後麵等著你來護。」


    她朝背後一伸手:「拿劍來,我來護你。」


    荊沉玉於下方看著她,須臾,他將手中劍一扔,不顧般若的抗議,以天靈靈力鎮壓,逼迫它服從昭昭。


    昭昭接住劍柄,長長的銀色流蘇劃過她的手腕,她訝異地垂眸,是般若。


    ……她要的其實是驚寒。


    她迴眸朝下看,荊沉玉站在那裏,退後幾步,遠離戰場。


    「……」


    閣下未免太識時務,讓我不免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定了定神,昭昭直麵莫家主,莫家主徹底不再限製自身,露出了本來麵目,周身的魔氣環繞,一點都不遜色夜月眠。


    「你來?也好。」莫家主猖狂笑著,「先吞噬了你再解決荊沉玉,更是輕而易舉!」


    昭昭最討厭被人看輕,先是他兒子又是他爹,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之前是修為限製,我不得不被你兒子欺負,現在全從你身上討迴來好了。」


    昭昭昏睡中好像被人餵過什麽,之後就恢復得不錯,雖然剛才摔了一下,但不影響。


    她緊握般若劍,白衣染血也不減她清艷淩厲的風采,哪怕隻是一個背影,也絢麗得讓仰頭而望的荊沉玉眼睛發疼,不自覺閉了閉眼。


    修道千餘年,生平僅此一次,他站於一人身後,被她護在羽翼之下。


    荊沉玉腦海中畫麵飛快變換,一會是昭昭寫下「我心悄悄」的信箋,一會是她送他的冰芙蓉,一會又是她編了兩人結髮的荷包,一樣一樣,除了化了的冰芙蓉,全都在他空間中。


    還有那支玉簪。


    昭昭披散長發,髮絲飛揚,每一根細柔的髮絲都讓他很想為她戴上它。


    太亂了。


    一定是因為她的頭髮太亂了,才會讓他滿心衝動。


    第52章


    纏著兩人髮絲的荷包,是昭昭灰飛煙滅之後,荊沉玉在太素宮找到的。


    它被隨意丟在角落,絲緞蒙塵。


    看見它的時候,那飲酒後昏昏沉沉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


    他記得她將它拿出來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荊沉玉是打算燒了它的,可也許是華傾正好來了,也可能是別的什麽,他說不清,但荷包最後好端端地留在了他的儲物空間裏。


    他很少仰視誰,往常在空中戰敵的都是他,但現在他兩手空空,遠離戰場,看昭昭一人對付莫家主。


    莫家主怎麽說也是前輩,比荊沉玉年紀都大,哪怕修為不如他這個天道之子,修煉邪術之後也不容小覷了。


    昭昭從生在荊沉玉靈府內到今日,甚至都不到半年,她真能擋得住莫家主嗎?


    荊沉玉其實不該有這樣的擔憂,她死之前可是當過他的陪練,與他交手都能遊刃有餘,何況是莫家主?


    昭昭用的每個招式都來自荊沉玉,兩人用同一把劍,同一種劍法,甚至連荊沉玉不外傳的絕技她都會。


    恍惚間,那白色的窈窕身影竟和他自己重疊,那種微妙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讓他心上好像起了一把火,小小的火苗自小變大,有燎原之勢。


    莫家主吃驚於昭昭的實力,忍不住諷刺:「你倒是和常人的心魔不太一樣,連他的絕技都使得得心應手。」


    昭昭懶得理他,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他怕是不懂。


    「他教你的?身為劍君,受三界擁戴,遵天下禮法,他這樣的人竟然會教自己的心魔如何使用他的絕技?」莫家主眯起了眼,「你甚至還能用他的本命劍……」


    「我是他的心魔,其實也就是他本人,我能用般若有什麽不對?」昭昭嫌棄道,「說這麽多無非是想讓我分神罷了,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兒子之前怎麽對我的,我現在就全都奉還給你。」


    昭昭眼尾發紅,她身上至今都還傷痕累累,她也是愛美的姑娘,遍體鱗傷到她自己都不敢脫衣服看看,全都是拜莫家所賜。


    「受死吧!」


    對做盡了惡事的仇人,昭昭哪怕仍然於殺人有心理障礙,卻也不會因這份障礙手軟。


    她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怎麽選擇才是對的,現在手軟就是對自己安危的不負責任。


    她於溝底持劍掠起,般若在空中勾起淡藍色的劍光,她是沒有劍氣的,也沒有什麽殺意,可劍刃刺過來的時候,莫家主還是由內而外地產生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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