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秦北寒態度的疏離,秦暮靄也不覺得尷尬,反而還笑了笑,“皇叔百忙中還有空負責獵場護衛的工作,真讓人欽佩。”


    秦暮靄說這話就不像秦子晗那樣,句句含話外音,他是實打實地欽佩秦北寒。


    秦北寒嘴角淡淡牽起,“秋獵時大事,別人負責本王不放心,自然隻能自己來。”


    隨後秦暮靄跟他爺沒什麽話聊了,在順熙帝的遣散令下,周圍的人很快散去。


    南夏看著走迴自己營帳的秦暮靄,本想借這個機會跟上去,哪怕隻是向他透露點消息也好。


    反正秦暮靄一定不能中了秦子晗的陷阱。不然一切,有會變得跟前世一樣。


    然而就在她準備有動作時,秦北寒清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輕飄飄攔下了她,“郡主這是要急著去哪。”


    眼下四下無人,南夏也不必端著那一套。


    於是她也就沒有行禮,淡淡地看著眼前的秦北寒,“攝政王在陛下那取得的隻是護衛的職責。至於我去哪,似乎並不在王爺的管轄範圍吧。”


    秦北寒為她的牙尖嘴利,挑了下眉,輕笑道:“是沒有,但郡主尚未婚配。”


    “若是跟二皇子孤男寡女的相處,必然會累及聲譽,本王也是為了郡主的好名聲著想。”


    這句話男人是貼在南夏的麵前說的。


    彼時兩人就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唿吸的節奏對方完全能夠聽見。


    感受到鼻尖噴灑的溫熱唿吸,南夏後退一步,為了掩飾臉上的不自然,難免語調冷些,“我倒是不知道,攝政王喜歡貼著人的鼻根說話。”


    秦北寒卻說:“不止你,別人也都以為本王隻會對死人說話。”


    他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雖然臉上在笑,眼底卻毫無波瀾,漆黑得仿佛一個漩渦。


    南夏從中感受到了幾分危險,也隻有秦北寒,才會讓她有這種感覺。


    忽然一陣腳步聲靠近,南夏聽見後,下意識就離得秦北寒遠了些。


    她的動作說實話並不明顯。


    但秦北寒不是瞎的,他自然能夠看得見。霎時間,他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悅的神色。


    腳步聲越來越近,南夏不想留下來引人誤會,於是就說:“我還有事,就不陪王爺聊了。”


    隨著南夏毫不猶豫地轉身,秦北寒的臉色越發的沉。


    於是等到秦子晗來到麵前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秦北寒的冷臉。


    “皇叔是今日心情不佳嗎?”秦子晗笑臉微僵,心裏瘋狂地盤算著。


    他應該沒有招惹道這位喜怒不定的皇叔吧。


    秦北寒跟幾個皇子素來沒有交流,也吝嗇給予什麽好臉色,當下便說:“看見不想看的人,自然心情不佳。”


    秦子晗目視他直接翻身上了馬,一副不想跟自己多說的樣子,整張臉惱怒的漲紅了。


    等人走後,他更是一拳砸在樹上,毫無平日的形象可言。


    而南夏此時已經到了二皇子的營帳外,至於為什麽是外邊,因為她被攔住了。


    一個打扮像是女侍的,冷冰冰地說:“二殿下不見除陛下,跟幾位嬪妃娘娘外的任何人,郡主請迴吧。”


    看到女侍這幅不願多說的樣子,南夏就知她肯定是誤會了什麽。


    想來也是,二皇子正值婚配年齡,文武雙全不說,還是唯一一位嫡出的皇子,深受皇帝寵愛。放眼整個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削尖了腦袋想嫁他。


    秋獵的這幾日,想必女侍已經見過不少以各種借口前來的女子了。


    於是南夏微微一笑說:“姑姑可能是誤會了,我找二殿下是有正事相商,不是姑姑想的那樣。”


    “若是姑姑不信,大可進去,一問二殿下便知。”


    女侍看著她猶豫了片刻,想起自家殿下對這位郡主的確是很不同。


    思索了會兒後,她點點頭,“那好,我進去稟告殿下,你且先在這裏等著。”


    “有勞姑姑了。”


    女侍這一趟去的稍微有些久,但南夏並不著急,安安靜靜地等著。


    女侍迴來時,見她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滿意,對南夏的評價更高了。


    她快步走到南夏跟前說:“殿下吩咐,讓我帶郡主進去。”


    南夏跟著女侍走了進去,一路走到營帳門前,女侍才退開。


    她沒有跟進去,因為秦暮靄隻交代了讓南夏一個人進去,所以白芝也是留在外麵的。


    寬闊的營帳內,秦暮靄正在試桌上的弓。


    南夏掃了一眼,一共有三把,每把弓或輕或重。雖然式樣不同,但可以看得出來,都是難得的好弓。


    這讓南夏不禁有些心癢癢。


    她前世曾經在軍中帶過一段時間,也習過武。對於那些刀槍劍戟,她有著完全不輸給其他女子對胭脂水粉的喜愛。


    但南夏隻是看了幾眼,就收迴了目光,收斂心神走到秦暮靄跟前,“見過二殿下。”


    輕輕一蹲便起身。


    見她進來,秦暮靄目光才終於從那幾把弓上移開,“這幾把弓都是四弟那送來的,他收藏地可都是精良的弓把。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若是有看得上眼的,挑一把就當是我送你的。”


    南夏頓了下,“殿下要送我?”


    聽出她話音裏有些不確定,秦暮靄輕輕一笑,“我想起來自結識郡主以來,都沒送過你一件合心意的禮物。”


    “如今秋獵就在眼下,正好郡主也缺一把弓不是麽?”


    對上秦暮靄坦蕩的目光,南夏動了動嘴唇,發現壓根說不出拒絕的話語,想了一下,索性欣然接受。


    她在三把弓中挑了最不起眼,也是最輕巧的一把銀弓。


    看到她選的竟然是這把弓,秦暮靄也有些驚訝,“為何郡主要挑這把?”


    弓向來都是有點重量為好,因為這樣才能壓得住箭。若是弓身太輕,射箭不僅會很費力,還可能會脫手。


    因此秦暮靄本來已經是打算,把這把銀弓原封不動交還給秦真的,但現在南夏卻選了它。這多少讓秦暮靄,有些看不懂南夏的想法了。


    對此南夏給出的解釋是:“我力氣不大,輕點的弓拿起來才不費勁。至於別的,我有自信能做到跟別人一樣。”


    第129章請郡主一敘


    南夏說這話的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自信,那一刹那展現的風華,炫目得讓秦暮靄都不禁心顫。


    “好弓隻配會用的人,這把弓我相信會跟郡主很契合的。”秦暮靄說。


    南夏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誇讚。


    把共收好後,她看了看周圍的宮人,眼神微微暗了暗。


    明明什麽都沒說,但似乎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秦暮靄擺擺手,直接讓宮人下去,“你們都出去侯著,沒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宮人四散而出,很快營帳內就隻剩下南夏跟二皇子兩人。


    秦暮靄微微笑著看向南夏,不過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層笑意下其實藏著點點虛浮的暗芒,“現在郡主可以直言不諱了吧。”


    “多謝二皇子成全,隻是南夏接下來要說的事,關係到另外的皇子。若要說下去,南夏得先問二殿下要幾個保證。”南夏不疾不徐地說。


    隨著她這句話落下,周圍的空氣隱隱滯緩。


    秦暮靄褪去了一貫的溫和,整個人猶如出鞘的劍鋒芒畢露,“郡主可知這話意味什麽?”


    看到秦暮靄態度轉變如此大,南夏不僅沒有半點意外,反而早有預料。


    要是秦暮靄真的像表麵看上去那樣,溫玉謙謙,隻是個溫雅公子的話,他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她垂下眼瞼道:“南夏要是不知,一開始便不會來。”


    秦暮靄沉吟了片刻,良久才開口:“說你要說的。”


    “五皇子跟南侯世子合謀,意圖謀害二殿下。此次秋獵,不出意外他們早已布置下了陷阱,就等著明日二殿下去踩。”


    南夏毫不拖泥帶水,一出口就是平地驚雷。


    饒是秦暮靄,都不禁微微變了臉色,“你如何證明,這就是真的?”


    南夏如實說道:“我沒法證明,既沒有五皇子合謀的證據,也不知他們把陷阱埋在何處。”


    秦暮靄聽完都要氣笑了,“這樣你都敢來找我?”


    “因為事關二殿下您的性命,孰輕孰重,我相信二殿下自有分明。”


    秦暮靄看著眼前低垂著頭的南夏。不知為何,明明眼前人都沒有抬眼看他,可他就是知道那雙眼睛此時一定是閃爍著熠熠光輝。


    就如她這個人一樣,看似卑躬屈膝,實際上脊梁比誰都直。


    營帳內安靜了好一會兒。


    不知過去了多久,空氣中忽然響起秦暮靄的低聲:“那郡主打算如何做。”


    他抬眼看著南夏,眼中光暗交錯,辨不清真實的情緒,“南侯世子可是你的親大哥,你當真能不顧血脈親情,反過來幫我?”


    “我如今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明。”南夏言簡意賅。


    秦暮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但看著南夏不閃也不避的樣子,他還是決定相信她。


    南夏不是個會輕易將自己置身危險中的人。既然她來了,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明日我會找個理由跟父皇說,讓郡主跟我同行,如此可行?”秦暮靄問。


    南夏思索了會兒,點點頭,“可以,但請二殿下盡量不要將我卷入其中。”


    秦暮靄也多少清楚些她在南侯府的事情,知道頂上還有個嫡母孫氏時時刻刻緊盯著她。於是也沒說什麽,欣然同意了。


    南夏從二皇子的營帳離開時,夜色已臨。


    她正準備找白芝迴去,卻在拐角處碰到了個身穿黑甲的衛兵。


    男人渾身上下都被那片黑甲包裹,站在夜色中仿佛要融為一體。再加上那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出現的時候,南夏險些一腳掃過去。


    還好衛兵及時出聲:“郡主,我家王爺有請。”


    南夏遲疑,黑甲衛的主子是秦北寒,他說他主子有請,那不就是秦北寒要見她。


    關鍵是秦北寒找她,有什麽事?


    白芝比南夏更警惕,後者都還沒問她就先開口了:“我們郡主跟你們王爺素不相識,大晚上邀我們家郡主一人前往。”


    “你們王爺這是何居心?”


    衛兵愣了愣,他就是個隻知道練武打棍的糙漢子,哪裏懂男女忌諱那點事。


    但見白芝這麽氣憤,他想或許是很嚴重的吧,於是連忙幫忙解釋:“王爺並無惡意,隻是想請郡主過去聊兩句,說完就放人迴去。”


    “哦不不不,我們王爺親自送郡主迴去。”


    白芝聽完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


    由攝政王親自送迴去,這聽上去更嚇人了好不好?


    可南夏竟然問那衛兵:“那你們王爺,有沒什麽話是要你帶的?”


    “小姐你難道還真要去不成?”白芝拉著南夏小聲問。


    南夏安撫地衝她笑了笑。


    衛兵這會兒猛點了點頭,連連道:“有有有,王爺有話要帶給郡主。”


    他清了清嗓子,竟模仿起秦北寒那低沉的語調來,“郡主能大晚上跑到別的男人營帳裏,想必多一個也不會在意。”


    “那就請郡主再多走一趟吧王爺他就是這麽說的。”


    衛兵模仿的秦北寒有三分相似,格外滑稽好笑。


    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南夏聽完秦北寒那些話竟也不覺得生氣,還反而頷了頷首,“帶路吧。”


    白芝被南夏驚到了。可看她一副已經打定主意就要去的樣子,也不好阻攔,隻好壓下心底的忐忑跟著去。


    攝政王的營帳是後麵加的,在很偏的林子邊。


    別的營帳都是圍在一起,明亮溫暖,就他的獨樹一幟,孤零零的在這種荒郊野地,也不點多幾盞燈。


    周圍黑漆漆的,再加上營帳四周圍了一圈的黑甲衛。南夏踏入時,還以為來了什麽關押囚犯的地方。


    但意外的是,黑甲衛竟然好像認得她。


    南夏一走進來,就聽見身邊的黑甲衛齊聲大喊:“郡主好。”


    白芝被他們的聲音嚇得哆嗦了一下。


    隻有南夏麵不改色,略一停頓後徑直走入了主營帳內。


    營帳裏倒是比外邊要亮堂多了,隻是沒有一絲暖意,也不知道秦北寒是靠什麽抵禦夜晚的涼風的。


    南夏一路向前,直到走到案桌前才見到低頭正在看密信的秦北寒。


    密信上的字樣太小,她看不清。


    南夏也沒想深究,開門見山地問:“不知王爺特地找我來,是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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