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祈雲目送南夏走了後,便獨自留在涼亭,拿著她臨走時給的板栗邊剝邊等人迴來。


    他都是用手剝,雖然從小幹粗活到大,但畢竟還是小孩,手嫩生生的。


    還沒剝幾顆,指節就紅了,看得白芝心疼壞了。


    “三少爺您別用手剝了,用這個吧。這個好剝,來試試。”她把剝板栗的木鉗子給南祈雲。


    南祈雲看了眼,猶豫著搖搖頭,“不必了,我想自己剝。”


    這種鉗子方便是方便,可弄不完整。還是用自己手剝的板栗最完整,南祈雲想給南夏最好的。


    看著南祈雲那股認真的勁,白芝有些說不出話,隻能默默看著他。


    但就算他們不去招惹人,還是有人不長眼自己玩找上門來。


    “這不是那個剛死了娘的小雜種嗎?”角落裏站起一個肚皮滾圓的男子。他輕蔑地走到南祈雲麵前,“這麽久了,還沒死啊。你說說你,你爹你娘都死了,怎麽就你還好好活著。”


    “我聽說他們都是病死的啊。他們可都是你的爹娘呀,不會是你給克死的吧。”


    眾人目光中多了一絲忌憚。


    有些人甚至主動離南祈雲遠了些。好似坐在他身邊多一會兒,都會變得跟他早死的爹娘。


    “我爹娘不是我克死的,你不要胡說。”南祈雲砰的一聲站起,眼睛怒瞪著他。


    怕他衝動下犯傻,白芝在後麵緊緊拉著他。


    但這卻導致了那紈絝越發囂張,“不是你克死的,還能有誰。先是你爹,再是你娘,你的血親一個個都死了,就你沒有。”


    “你說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克南侯的老夫人啊。”


    “你胡說八道。”南祈雲急促地喘息,“我爹娘的死,跟我沒關係。”


    可就算他這麽說,還是堵不住悠悠眾口。


    周圍人議論得越來越大聲。


    “這邵家公子說得不是沒道理。南侯府三房眼看著都要死絕了,就剩個小孩什麽事都沒有,也太奇怪了。”


    “我看就是他命裏克親。怪不得他娘這麽年輕就走了,原來都是因為這樣。”


    鳳溪國因為出過前朝敏貴妃的事,所以對諸如此類怪力亂神的事,都很忌諱。


    聽到是南祈雲把他爹娘克死,即使沒有親眼所見,眾人還是對他產生了厭惡。


    邵家公子欺負他也就欺負得越加來勁。


    “怎麽你很不情願背這個罪名嗎?可是你娘被克死了事實。”


    邵家公子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想到個好主意,“要不這樣,我聽說南部那有種部落儀式,用青稞酒來祛除汙穢。”


    他招了招那隻臃腫的手,要來一個精致的酒壺。


    邱家公子把它拿在手裏端詳片刻,笑眯眯開口:“你要是能把它全喝了,我就信你爹娘不是你克死的。”


    南祈雲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生母的早逝,並不能瞬間讓他長大並變得圓滑。此刻在眾人的挑唆下,他一心想的隻有證明自己。


    他娘不是他克死的,害了她的人另有其人。


    收到南祈雲冷冷一瞥的南從雲,眯眼突兀地冷笑了聲,“小狼崽子,沒長大就想學咬人。正好,給他點教訓。”


    “也好挫挫南夏那死丫頭的威風。”


    南水瑤視線淡淡地掠過眼前的場景,故作擔憂地問:“大哥,這麽做會不會不妥?要是南夏妹妹迴來看到,怕是會怪罪。”


    “就算怪罪,那也是邵家公子惹得禍,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反正邵慶混不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安靜看著便是。”


    聽見南從雲語氣裏滿滿的都是不以為然,南水瑤也不再勸什麽了。


    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勸,南夏不迴來是最好,就該好好挫挫她威風。


    “輩分上來說,我也算你表哥。怎麽你表哥問你話,都不應的嗎?”紹慶挑眉問道。


    南祈雲捏緊拳頭,沉思兩秒後,抬起了頭,“表哥想我試,那我就試試。”


    紹慶滿意一笑,嘴裏說著:“這才對,像個樣了。”


    結果下一秒,他舉著酒壺的手微微傾斜。那剔透的酒液沒落進被子裏,反倒全倒在了南祈雲的臉上。


    南夏被白芝叫來的時候,剛好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清瘦的少年,頭上和臉上全是酒。辛辣的味道刺激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狼狽至極。


    他痛苦地擦著臉,嘴裏溢進的全是苦味。


    紹慶卻在拿著酒壺大笑,“看看你這樣子,好像條落水狗!”


    “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沒爹沒娘的小雜種,還想跟我鬥,你啊還早了一百年呢。”


    看著南祈雲呆站在原地,南夏心裏湧起一股怒氣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把那邱家公子踢開。


    這麽對一個孩子,虧他也做得出來。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的東西。


    丟開酒壺,紹慶擦擦手轉身想走,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短促的一聲笑。


    這笑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紹慶不悅地迴過頭,果不其然看到正是南祈雲在笑。


    他渾黑的眼珠不複清亮,更顯深沉,自顧自地一直在那笑,令人不解。


    紹慶看著有些莫名惱火,指著他問道:“你在笑什麽?”


    “我在笑,你們都是落水狗。”南祈雲猝不及防地停下笑,一字一頓地說。


    沒等其他人生氣,他又接著說:“你們都是一群衣著光鮮的落水狗。看著風光,實則底下全是毛,心裏爛透了。”


    “而我娘就是被你們這些落水狗,才害得她年紀輕輕撒手人寰。”


    “你小子說什麽,他娘的再說一遍。”紹慶舉起拳頭就往南祈雲臉上打。


    南齊雲閉上眼,等待那一拳落下造成的衝擊。


    然而痛感遲遲不來,他疑惑地睜開眼,耳邊乍然響起紹慶殺豬般的求饒聲。


    “啊我的手好疼,快放開我,求求你。別捏了別別,我道歉,這還不行嗎?”


    南夏反擰著紹慶的手,笑容溫良,卻散發著一股寒意,“你剛才說誰像條落水狗來著?”


    紹慶隻猶豫了一下,手上就傳來劇痛。


    他頓時什麽都拋在了腦後,連忙道:“是是是我,我才是落水狗……貴府三少爺少年英姿,怎麽會和那種東西搭上邊呢?”


    “肯定是您剛才來的路上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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