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藥浴”兩個字,褚辭的意識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泡過一次,那水中不知道加了什麽,泡一次,跟上了刑似的,全身的骨頭都疼。


    反正哪哪都疼!


    雖說迴景令峰後,師尊會用靈力除去疼痛。可在水中的那個感覺還是讓他有了心理陰影。


    為什麽還要泡啊!


    褚辭小小的掙紮了一下,“師叔,我可不可以不泡,你看,我都好的差不多了,能跑能跳的。”說完,還在原地蹦噠了一下。


    “不行,你還沒有完全好。這個藥浴是修複你的靈識的。”


    “師叔,沒有其他的方法嗎?比如吃丹藥什麽的?”


    “丹藥得吃,藥浴也得泡。才最為穩妥。”


    “可是師叔,好疼啊,太疼了。”


    這東西是給人泡的嗎?宋淨舟不會故意整他吧?


    “堂堂男子漢怕什麽疼?”宋淨舟頓了頓,隨即又想到褚辭的身體太虛了,不同於他們有靈力護體。相比而言,藥浴對他的刺激可能很大。


    他又道,“是師叔沒有考慮到你的身體情況。我輸你一些靈力護體,還是會有些疼,但總歸不會太難受。”


    “好吧,謝謝師叔。”


    看來藥浴是跑不掉的了,不過能減少一點疼痛也是可以的。


    宋淨舟輸了靈力後,和褚辭來到了藥池。


    這是褚辭第二次來到藥池,藥池的邊上擺放著折疊整齊的衣物。池中的水是清亮的黑色,升騰著熱氣,水麵上漂浮著少許的藥材。


    “還是和上次一樣,泡夠一柱香的時間,便可起來。”說完宋淨書便走了。


    褚辭站了一會,便脫了鞋襪,腳尖小心的朝水中試探。果然,有了宋淨書的靈力,隻有點輕微的刺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褚辭鬆了口氣,放下心來,褪下衣物進了池中。


    才一會兒,全身便都感覺到密密麻麻的微小疼痛。比起第一迴疼的他要死要活的,簡直要好太多。


    褚辭估摸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穿衣服。


    此時宋淨舟還在藥房裏忙碌的搗鼓著什麽,褚辭從門外探出小腦袋張望著,“師叔,我迴房了,你也早點休息啊。”


    屋內的人還沒來得及迴應,褚辭便沒了身影。


    由於褚辭經常要來藥閣,便給他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褚辭迴到房間,隨意的就往床上一躺。


    既然原主的最終結局都是要死的,如果他中途死亡,是不是就可以早點迴去了?


    褚辭迷迷糊糊的想著。


    褚辭這一覺睡得很好,全身暖洋洋的,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


    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出來,見宋淨舟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早膳。


    宋淨舟已經辟穀了,但是考慮到褚辭身體的原因,還專門給他準備了藥膳。


    褚辭挺不好意思的,他安安靜靜的吃完,收拾好東西。


    宋淨舟在他的藥園子裏忙東忙西的,見褚辭一副要過來幫忙的樣子,驚恐萬分,生怕褚辭毀了他園子裏的什麽寶貝。趕緊迴屋給他備了一些調養的丹藥,便要讓褚辭迴景令峰。生怕褚辭還呆在他這兒,語氣輕的跟哄小孩兒似的。


    褚辭想了想,也好,先迴去看看美人師尊,到時候想吃肉了再過來。


    褚辭收好丹藥,便笑嘻嘻的跟宋淨舟道別。


    他如今的身體靈力稀薄的可憐,不能禦劍飛行。但總歸恢複得很好,身體輕快,也不會覺得累。


    褚辭一路走走停停,沿途中看什麽都頗為新奇。


    經過校場的時候,看見其他弟子已經在開始在訓練了。


    每日的集訓由主峰的趙瑾元主持,訓練宗門中那些資質較差,基礎不好的弟子。有天分的,便被各峰主和長老收到了門下親自指導。


    褚辭在康複初期,師尊要求他是要日日來校場報道的。前幾天褚辭還覺得新鮮,因著趙瑾元得過顧青玉的叮囑,對褚辭格外嚴厲。褚辭苦不堪言,他想了想自己在書中的人設和結局,開始心安理得的摸魚,到後麵幹脆就不去了。


    顧青玉知曉後,訓了他幾次,也不再強硬的要求他集訓,倒是天天把他往藥閣趕。


    迴到景令峰,褚辭和院中的兩個小童打了招唿後,就往顧青玉房間的方向去。


    明明剛才還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誰知到了門口,卻心虛的不敢進去了。


    顧青玉此時正在閉目調息,他一睜開眼,便看見褚辭一副探頭探腦的模樣。


    他朝褚辭招了招手,便見褚辭樂顛顛的向他跑來,緊挨著在他身旁坐下。褚辭抬頭看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顧青玉長的極美,一張臉雌雄莫辯,仿若惑人的精靈。卻因為周身氣質清冷,倒是讓人覺得聖潔美麗,高不可攀。


    褚辭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見的人,便是顧青玉。褚辭本來對自己的長相也很自信,又見過形形色色的美人,看見顧青玉的第一瞬間,還是被狠狠的震驚到了。


    那樣美麗的人,眼中滿是擔憂與關懷的盯著他。褚辭知曉那是對著他真正徒兒的眼神,但在這陌生的異世,他還是感動的一塌糊塗。


    可以說,褚辭的安全感,一半是係統給的,一半便是眼前的師尊給的。


    顧青玉麵容冷淡,看向褚辭的眼底卻一片柔軟。


    顧青玉輕撫上褚辭的額頭,探入一縷靈力。


    阿辭的肉體筋骨倒沒有什麽大問題了,隻是這靈識受損的厲害,極不利於以後的修煉。阿辭如果不能修煉心法,不能強大起來,若是自己以後隕落了,又有誰來護住他呢?


    顧青玉不由得又憂慮起來。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下移,一雙眼睛映入眼簾,靈動又明亮。


    顧青玉輕輕地歎了口氣,至少小徒弟現在有意識了,修煉的事情慢慢來吧,阿辭或許有他自己的機緣。


    顧青玉當年曾遭遇重創,心灰意冷,在一個人類的小村莊遇到了褚辭。一整個村莊的人,都被魔修燒殺殆盡,一片狼藉,空氣中都是濃鬱的血腥味,夾雜著還未散盡的絲絲魔氣。


    冥冥之中,似有感應,顧青玉在一塊隱蔽的廢墟下,發現了還是嬰孩的褚辭。小孩子不哭也不鬧,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天真懵懂,與周圍的血腥格格不入。看見顧青玉,圓圓的眼睛彎了彎,咯咯地笑出了聲。


    顧青玉心中悲憫,和小孩兒也有莫大的緣分,忍不住想與之親近。找人來幫忙埋葬了村民們,便將嬰兒帶迴了宗門,收入門下,取名褚辭。


    顧青玉開始手忙腳亂的照顧褚辭。


    奇怪的是,小孩子明明之前還是健康的樣子,身體卻一天天衰敗下來,神誌也開始變得癡傻,仿佛三魂七魄都消散了,徒留一個空空的羸弱的身體。


    顧青玉找來宋淨舟,找來無數宗門的醫師,也隻查出褚辭靈識受損,不易修複。眾人猜測褚辭本就是早夭的命格,又受了魔氣的侵害,縱使被帶入仙門,也活不長久。


    顧青玉看過褚辭的命格,是短命之人。


    命運將小孩送到他麵前,卻又要將小孩從他麵前奪走。


    他們修仙之人,凡事皆應聽天由命,順勢而為。


    已經注定好的命運,是否真不可逆轉?


    顧青玉的心中微瀾,宛如平靜的池水投下了一粒石子。


    他仿佛能聽見心底有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救救他,你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放棄的了。”


    是啊,他已經失去了……


    想到這,顧青玉強壓住心中的苦澀,他放出靈息為褚辭調養,輕柔幹淨的氣息順著經脈遊很快就遊走全身,褚辭舒適得直哼唧,抱著顧青玉的手臂不停的撒嬌。


    顧青玉故意板著一張臉,詢問褚辭最近的功課怎麽樣。


    真是蛇打七寸,褚辭一下子就焉了。他就是個躺平的鹹魚,哪裏想過好好修煉。


    他不想師尊的注意力繼續放在這個上麵,忙轉移話題。抱怨宋師叔的藥浴泡了難受,一晚上都睡不好,這會兒正困得難受。說完,就靠在顧青玉的肩膀上,打著嗬欠,一副困倦極了的樣子。


    顧青玉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也不戳穿他。


    許是顧青玉放出的靈息太過於溫暖,褚辭竟真的睡了過去。


    顧青玉輕輕將褚辭抱起,懷中的少年睡得很沉,小臉尖尖。


    顧青玉皺了皺眉,阿辭還是太瘦了,得再補補。


    他將褚辭抱迴自己的房間,安置好後,便去了藏書閣。


    ……


    時間過得飛快,過幾日便是師門大會。


    這段時間,顧青玉總是外出,縱使迴來,也待在藏書閣,露麵的時間很少。


    褚辭無所事事,便將宗門上上下下能去的地方逛了個遍,倒是看了不少新鮮玩意兒。


    原身之前病著,極少出門。門中弟子隻知道空眠仙尊有個毫無靈力、病入膏肓的徒弟,卻很少有人見過。褚辭穿來後,到處蹦躂,到如今,宗門中已經沒有不認識褚辭的人了。


    每次一看見褚辭,其他弟子們又是委屈又是忿忿不平。他褚辭不就是長得還行,除此之外,連普通的灑掃弟子都比不上,憑什麽做空眠仙尊的首徒啊?


    簡直氣人!


    雖說宗門中有不少人看不起這個毫無靈力的病秧子,但是卻無人敢對他有什麽大動作。曾因空眠仙尊曾發話:敢招惹我徒兒者,不論是誰,不留情麵,非死即傷。


    空眠仙尊顧青玉,雖說這幾年修為進展緩慢,但是也隱隱有突破化神的跡象。武力值擺在那兒,加上顧青玉強勢護人的態度,縱使他們再不服氣,也隻能憋著。


    但是經常還是會有有大膽的弟子跑來酸他:“你除了長得還可以,其他一無是處。”


    兄弟,你這話有當反派的內味了。


    褚辭無語,npc何苦為難npc。


    說到他的長相,褚辭倒是覺得奇怪。原身竟然和他現實世界的少年時期長得一模一樣,除了麵容更蒼白瘦弱一些,可能是因為常年生病的原因。身上痣的地方一樣。他還特意觀察過這個身體的右耳側,一個小小的紅點印記。


    這個胎記,一樣的位置,他也有。


    太過於巧合,要不是係統說過他的身體還在醫院躺著,褚辭都要懷疑是自己本來的身體來到了這個世界。書中世界的褚辭,怎麽會和他名字一樣,長相也一樣呢?


    係統曾說過,隻是因為他正好是瀕死狀態,又正好叫“褚辭”,靈魂才被世界數據抽取過來的。


    那書中“褚辭”的靈魂,又去了哪裏?


    這個世界的褚辭,會不會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我呢?


    這個巧合應該不影響他最後迴去吧?


    褚辭越想,心裏越不安。


    不行不行,過幾天係統迴來了,一定要問清楚,不然一直提心吊膽,怪難受的。


    這天,褚辭又被叫去藥閣泡藥浴。


    隔三岔五就要泡,次數多了,褚辭已經泡習慣了。


    隻是今日泡了之後,褚辭感覺格外的黏膩。宋淨書解釋是因為加重了藥材的劑量,並且又加了幾味祛除體內雜質的藥材。


    褚辭又洗了澡,還是覺得難受。


    突然想到景令峰後山的溫泉,眼前一亮。


    那是一處天然的溫泉,充裕著靈氣,雖說褚辭不能將靈氣儲存在體內,但是泡過之後,四肢舒展,心曠神怡,很是舒服。


    顧青玉很少去,倒是褚辭,經常往那處跑,已然發掘了又一項愛好。


    褚辭匆匆迴到景令峰,拿了新的換洗的衣物就往後山去。


    褚辭走得快了,眼看就要到了。


    突然遠遠的看見一個背影,靠在泉邊,披散著一頭黑發。


    溫泉升騰著蒸汽,看不太清楚。


    褚辭揉了揉眼,瞧著背影也不像是師尊。


    那是誰呢?是其他峰的人嗎?之前也一直沒遇見其他人來過。


    褚辭好奇,越走越近想要瞧個清楚。


    距離變近,視線清晰了許多,周圍的空氣也逐漸變得灼熱潮濕,褚辭感覺一陣莫名的口幹舌燥。


    他猛然刹住了腳步。


    真是魔怔了!


    褚辭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自己是在幹嘛?是要做偷窺別人沐浴的變態嗎?


    那個背影不會是個女孩子吧!


    褚辭羞恥得想要尖叫。


    趁著那人還沒有注意到他,他還是趕快跑吧。溫泉可以改天再泡,可別惹上什麽事啊。


    褚辭放輕動作,在他轉身的同時,水中的人也猛然起身,帶起大片水聲。


    褚辭嚇了一跳。


    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帶起一陣潮濕的風,似乎有點點水花濺在了他的側臉上。


    接著,他的右手被緊緊扣住,貼過來一具濕熱的身體,將他的上身壓了壓。


    周身都是濃烈又陌生的氣息。


    “你是誰?”那人開口,聲音冷洌低沉。


    褚辭當時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還好,不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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