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田芳給了打來電話,告知了我馬洪星的信息:


    馬洪星,男,二十八歲,偷竊慣犯,曾因盜竊,三次入獄,又因搶劫罪,被判刑四年,年少時,進過少管所,兄弟姐妹五人,他行五,已婚,育有一女。


    “行嘞,多謝!”


    “別胡來!多和你的所長保持溝通!”


    “放心吧!”


    “你如果不聽話,我以後再也不會幫你!”


    “我聽話!”


    馬洪星有家室,必然會出現。


    我持續蹲點,每天晚上,我都會在他家門外,圍著他的院牆,溜達兩小時。


    可兩個星期過去了,他始終沒出現。


    我很納悶兒,難道這小子跑路了?不可能啊,跑路不正顯得心虛嗎?不正露出馬腳嗎?依照這群痞子的尿性,絕不會幹這種低智商的事兒。


    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


    蹲點,就是這樣,拚耐力,賭運氣。


    果然,二十多天後,一個身影悄然出現。


    我已熬得筋疲力盡,將近一個月,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我得等父母睡了,偷偷跑出來,騎著自行車,穿行十五裏,來到馬庵村,監視兩個小時,然後再迴去。


    有時媽媽發現不對勁兒,給我打電話,我便說:“我和魏勇軍在一起,聊天呢!”


    我媽媽自始至終沒懷疑,因為我和魏勇軍都在停職階段,兩個“無業遊民”,又是青壯年,晚上睡不著,聚在一起聊天也是人之常情。


    魏勇軍最大的優點就是嘴嚴,他沒對任何人提及此事,隻是在電話裏告誡我:小山,別再作了!你如果看得起我,願意叫我一聲哥,就聽我一句勸!縣裏的事兒,我比你懂!


    我異常感動:“哥,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個人行動嗎?就是怕連累你!停職結束後,你就好好上班吧,別讓家裏老爹老娘跟著揪心了,你是個好人,我如果……能打開一片天,哪怕……我那啥了,也算給你鋪好了路。”


    魏勇軍喝道:“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在哪裏?我現在就去找你!”


    我說:“別來!千萬別來!哥,你如果真想幫我,就別來!咱倆得保一個!一旦我出了什麽事,你就是知情人。”


    魏勇軍在電話那端哽咽了:“小山,我這輩子,沒什麽朋友,你是唯一一個!你這樣幹,讓我怎麽能安心坐在家裏?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咱倆一起幹!”


    我鎮定地說:“我打內裏,你打外圍,你千萬別摻和進來!咱倆配合好,才能扳倒‘四大天王’!”


    他擤了一把鼻涕:“太他媽憋屈了,太他媽憋屈了!你如果真出了什麽事,我就脫下這身警服,跟他們拚了!”


    “哥,別說傻話,我是狐狸,聰明著呢,不會出事!”


    馬洪星出現的那晚,是淩晨三點,我倚靠在他家門前不遠處的大柳樹下,差點睡過去。


    腳步聲傳來,一個黑影從大街上走過來,輕輕叩門。


    院內沒反應,大晚上的,他妻兒老小正處於深度睡眠。


    他沒有大聲喊叫,這是有經驗的人,喊是喊不醒的,他踹牆根,農村人如果喊夜,不會聲嘶力竭,隻會踹牆根,對著承重牆一腳一腳踹,咚咚的聲音,從牆根發出,傳遞得很深,一下就能把睡夢中的人驚醒。


    不一會兒,院內傳來一個女人聲音:“誰呀?”


    馬洪星低聲道:“我!”


    我見機會來了,一下衝上去,出其不意地喊了一嗓子:“旋子!”


    他所料未及,隨口答道:“誒!”


    沒錯了,就是他!


    我大喝一聲:“別動!”


    馬洪星一愣,隨即撒丫子就跑。


    我能讓你跑掉嗎?一哈腰追了上去。


    他沿著灣飛奔,灣,是我們地方話,就是池塘的意思,他繞了一個圈,往東方跑去。


    東麵是一個小路,穿過幾百米的柳樹林,就是一片磚瓦房,有新房,有舊房,新房都是“起脊房”,舊房還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產物,土坯藍瓦,茅草白牆。


    我緊追不舍,其實我在他家門口時,就能抓住他,但我沒抓,我怕他媳婦出來,大人哭、孩子叫,弄得全村沸騰,沒必要。


    聲勢太過浩大,必然會引起翟世衝、侯傑一夥的注意。


    這小子挺靈巧,直接鑽入一個巷子。


    我所有怨氣怒氣,在這一刻,陡然爆發,今天我要不抓住你,我就不姓許!


    巷子幽深,他疾步飛奔,突然他衝向東側的圍牆,一搭手,身子一縱,兩腳連提,“噌”地爬上牆頭,沿著牆頭飛奔,一條線似地躥向黑暗之中。


    挺靈巧啊。


    我緊隨其後,手一搭圍牆,一縱身,也躍上牆頭:“馬洪星,你跑不了了!”


    他不應聲,山狸子一樣疾馳而去,從牆頭躍到屋頂上,腳踏屋脊,如履平地,帶得房頂的茅草沙沙作響。


    我笑道:“你輕著點!踩壞了瓦,要賠的!”


    月光下,我倆一前一後,貓鼠一般在房頂穿行。


    跑著跑著,沒路了,三米寬的胡同如一道溝塹攔在眼前。


    他竟然騰空一躍,跳了過去,落在一棵棗樹上,也不怕摔死!


    我緊隨其後,也跳過了過去,差點把他從棗樹上撞下去。


    他像個靈敏的小熊,抱著棗樹爬下來,轉身躥向南方的莊稼地。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逼他跑出村子,我不想驚動任何人。


    南方是一片玉米地,正茁壯成長,鬱鬱蔥蔥,一人多高。


    我不能再和他玩了,萬一紮到玉米地裏,還真不好捉到他。


    我拚盡全力衝了上去,在一個土崗上,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他反手就是一刀,我下意識地一躲,刀子擦著我的肋骨劃過去,我伸手一摸,有點濕,流血了。


    我大怒,一個“低掃腿”,將他放倒。


    他剛坐起來,我又一個“鞭腿”抽過去,正抽在他鼻梁上!


    他被抽“折疊”了,倒在地上又彈起來,後腦受挫,渾身抽搐,哆嗦成一團。


    這是中樞神經受顫,會死人的。


    我趕忙奪下他手中的刀子,掐捏他的人中。


    不一會兒,他停止了顫抖,慢慢清醒過來:“呃……”


    很銷魂的一聲叫。


    我說:“馬洪星,馬洪星,你清醒清醒!”


    他眨眨朦朧的的眼睛:“許……許小山?”


    我一笑:“露餡了吧?咱們從沒見過麵,你怎麽知道我叫許小山?”


    他一時無語。


    我說:“如實交待,否則我弄死你!”


    他哭喪著說:“交待什麽啊?我沒什麽都沒幹!我是守法公民!”


    我摸著胸口的刀傷,火一下躥上來,破口大罵:“都踏馬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嘴硬?馬洪星,我告訴你!今天,我是討命來了!我跟你們一命抵一命!殺光你們,我去自首!”


    “你是警察!”


    “我已經停職了!我現在不是行使警察的職責,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我被你們逼急了!你們毀了我一輩子!我也必須毀了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他被鎮住了,渾身顫抖:“許警官,你聽我說,你聽我說!都是侯傑的主意,我隻是照章辦事,我也不想得罪你,打你那一棍,是我打的,可我也不想啊!”


    “接著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說出來,我會死的!”


    我一把抓住他的中指,猛地一撅,“嘎”地一聲,手指翻到了手背上:“我現在就能弄死你!我用這把刀豁了你!我陪你一塊見閻王!”


    我發瘋般咆哮,聲音大得連自己都害怕,從沒這麽癲狂過。


    他疼得嗷嗷直叫:“我說!我說!”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什麽社會混子,什麽地痞流氓,真把老實人逼急了,他們全尿。


    我按下了錄音鍵,帶著小錄音機呢,我要把所有的罪行都記錄在案。


    他詳細地講述了翟世衝、侯傑等人如何密謀,如何下套,如何在街頭圍攻我,又如何脫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掃黑風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於瑞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於瑞君並收藏掃黑風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