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夢蝶,搬了個小凳子坐下,剛要點菜。


    突然,旁邊小桌上一個人轉頭一顧,是一濃妝豔抹的女子,妖豔十足:“喲?帥哥?呃不,許警官,您也來吃串啊?”


    我頭皮一乍,這不是“墨心”嗎?翟世衝卡拉ok裏的陪酒女,阿姨級別的那個人。


    再往一旁看,王潔也在,心心和夢夢都在。


    我知道,她們上班前,都會出來吃飯,吃飽喝足,進入場子,開始工作。


    我尷尬得不知說什麽:“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


    墨心咯咯一笑:“還真是認錯了!您長得和我一個當警察的朋友特像,不好意思啊,認錯了,認錯了。”


    王潔瞥了瞥我和夢蝶,始終沒說話。


    夢蝶臉色驟變,扭頭就走。


    我趕忙追上去,一把將她拉住:“你聽我解釋!”


    夢蝶狠狠地瞪著我:“解釋什麽?前段時間,你查案查案,沒一點時間陪我,查到窯子裏去了是吧?和小姐打得火熱!我就知道,全天下男人都是一個德性!”


    我低聲說:“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如果做了半點對不起你的事,天打五雷轟!”


    她冷冷一笑:“你說這話跟放屁有什麽區別嗎?你曾說你純得像一張白紙,可趙喚娟的事怎麽說?”


    我一陣無奈:“寶兒啊,過去的事,咱不提了,咱吃飯,好嗎?”


    “不吃!”


    “我坦白從寬!行了吧?我如實交待!咱邊吃邊聊,行麽?”


    她白了我一眼,又瞥了瞥墨心和王潔,道:“我不在外麵吃,進店裏吃!”


    “行,怎麽都行!”


    我們倆走進了燒烤店,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點了雞翅、肉串、金針菇、豆腐、尖椒、一紮酸梅湯。


    我將那晚和魏勇軍在翟世衝的場子裏查案的經過,如實告訴了她。


    夢蝶聽後,轉怒為笑:“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以性命起誓!”


    “你個壞蛋,你之前可沒說找陪酒女唱歌的事,你隻是說你突襲了翟世衝的場子,你又瞞著我!”


    “我不是怕你誤會嘛!”


    她說:“弄了半天,那個王潔……就是去年咱倆逛街時,遇到的那個被小偷偷錢的女的啊?”


    我點點頭:“對!”


    “挺漂亮啊?”


    “漂不漂亮跟我有什麽關係?”


    夢蝶一笑:“那個墨心……年紀都那麽大了,你肯定看不上!可王潔,年輕,漂亮,你就一點沒動心?”


    我驚唿:“你說什麽呢?我此生隻愛你一人!”


    “我說的不是愛!”


    “那是什麽?”


    “性!你肯定不會娶她,但你可以肉體上……”


    我趕忙打斷了她:“行了,行了!我的寶兒啊,別再發散性思維了,吃串吧,都涼了!”


    夢蝶咯咯大笑。


    夜幕降臨,窗外燈火闌珊。


    夢蝶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感歎:“最美不過,人間煙火,如果世上總是這麽風平浪靜,人人安居樂業,該多好啊?人間值得留戀的,不就是這一縷煙火氣嗎?”


    我知道她懷古傷今的勁兒又上來了,笑著說:“凡事都一分為二,霓虹燈下有血淚,煙火背後有汙穢,所以才需要警察,祛除那些渣滓!”


    夢蝶點點頭,神情楚楚:“老公,咱別查趙喚娟那個案子了,行嗎?我有點害怕。”


    我說:“怕什麽?邪不壓正!”


    她沉思片刻:“你查翟世衝的場子,翟世衝一點事沒有,你反而被停職了,我覺得這裏麵水太深,你鬥不過他們,就算為了我,別再查案了,行嗎?”


    望著夢蝶可憐巴巴的樣子,我一時心軟,無言以對。


    有了愛,便有了牽掛,有了牽掛,便有了軟肋。


    我們正沉默著,突然,馬路上一輛紅色麵包車疾馳而來,猛地刹車,“滋”地一聲,停下了。


    急促刺耳,半條街的人都聽見了。


    夢蝶一驚:“怎麽了?出車禍了?”


    我搖搖頭:“不知道!”


    瞬間,麵包車上躥出來七八個人,都一身黑衣,蒙著黑頭套,隻露兩隻眼睛,手裏都拎著一條橡膠棍,扇麵一樣圍攏過來。


    我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祥之感布滿全身。


    夢蝶驚道:“搶劫的?”


    我顫抖著說:“不對!我感覺是衝我們來的!你快走!”


    夢蝶已經慌了:“什麽?什麽?”


    為時已晚,那群人已衝了過來,堵在門口,幽靈一般看著我。


    周圍吃飯的人,一看這個情形,唿喇一下站起來,全跑了。


    我猛地拉起夢蝶的手:“上二樓!”拔腿就跑。


    那群人一窩蜂衝過來,我堵在樓梯口,掩護夢蝶往上跑,掄起一個凳子砸過去,凳子是塑料的,對方舉著橡膠棍一擋,立馬粉碎。


    我一手撐著樓梯,一手撐著牆麵,一個“正蹬”踹過去,將最前麵的一個黑衣人蹬得仰麵朝天,他一倒,連帶著將後麵幾個人也順勢壓倒。


    我飛速轉身,衝上二樓。


    二樓拐角處是個廁所,我一腳把門踹開,迅速把夢蝶推進去,我閃身而入,趕快把插銷插上,又拿起拖布,把拖把支撐在門後,形成一個三角,死死抵住。


    隨後我推開廁所的窗子,對夢蝶大喊:“跳下去!”


    夢蝶不敢跳,嚇得連連搖頭。


    我一哈腰把她抱起來,直接推到窗口:“快跳!不要怕!總共就三米,你用手拉著窗台,腳先著地!”


    夢蝶抓著我的手,眼一閉,跳了下去。


    我也縱身跳了出去,與此同時,聽到“嘭”地一聲響,廁所門被撞開了。


    落地之後,發現是個長長的胡同,一直向東延伸。


    夢蝶拉著我的胳膊就要往胡裏深處跑,我一把將她拽住:“不能往沒人的地方跑!人越少,越危險,我們得迴到大街上!”


    我拉著她,衝出胡同,來到大街上。


    那群黑衣人也從廁所窗戶裏紛紛鑽出來,追至大街上。


    如果隻有我一人,我完全可以跑掉,我十多年的樁功,警校時每天五公裏越野,豈是這幫痞子能比的?


    但我有夢蝶,柔弱依人,根本跑不了。


    街上的行人和周遭的食客都停了下來,站在馬路兩側,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想看熱鬧,又怕濺一身血。


    我抓起停在牆邊的自行車,攔在胸前,對夢蝶說:“快跑!”


    “你呢?”


    “你走了,我才安全!”


    夢蝶一轉身,撒丫子就跑,直奔南方而去。


    那群黑衣人洪水猛獸般衝過來,我舉起自行車猛地砸過去。


    他們一下子散開了。


    我拚命大吼:“你們是衝我來的!我今天不跑!我陪著你們!”


    他們一言不發,全都像啞巴一樣,自始至終,隻有動作,沒有聲音。


    我瞬間明白了,這是事先安排好的,免得以後對口音。


    我嘴上雖然無所畏懼,但心裏怕得要命。


    武林中有句老話:一寸長,一寸強。


    赤手空拳打不過匕首,匕首打不過大刀,大刀打不過長棍,長棍打不過長槍,誰的擊打半徑長,誰的獲勝概率就高。


    這是武學常識。


    他們每人拎著一條一米多長的橡膠棍,我手裏連個刀子都沒有,怎麽打?


    我還不能跑,我一跑,他們必追,夢蝶就不安全了,我得拖住他們。


    我的鼻尖都冒汗了,緊張地環視四周,燒烤店門前的大排檔救了我。


    大排檔都是有頂子的,防止下雨淋了客人,用幾根大竹杆支起一片碩大的苫布,我順手拔下一根粗竹竿,有手腕那麽粗,拿在手裏,正合適!


    這就好比一根棍子,混子們,棍術還沒領教過吧?估計看過電影,但那都是假的,爺爺會真的,今天非敲死你們這幫狗日的!


    手握竹竿,向前穩踏一步,重心壓低,氣沉丹田,標準的形意“三體式”起勢架,大喝一聲:“來!”


    他們相互看了看,唿喇衝了過來!


    還真敢衝上來啊?


    最前麵一個小子,舉著橡膠棍砸過來,我迎麵而上,一棍子掄過去,看似直劈,實則空中劃了一道弧,橫著打過去,“斜雨掃荷”,變線打。


    一下抽在他肋骨上,打完立即收棍。


    這小子一下被抽蔫了,“呃”地一聲,立在那裏,捂著肋骨,疼得喊不出聲。


    兩個混子隨即而至,張牙舞爪,我敲!“雁翅雙打”,直接敲他們腕上“高骨”,這是寸口,敲一下,整隻手就廢了,他們一哆嗦,橡膠棍脫手。


    不給他們喘息之機,“撥草尋蛇”,接連兩棍擊出,擊打他們胳膊肘內側的“麻骨”,“啪啪”兩聲,全部命中,他們被抽得像猴子一樣縮在那裏,我估計他們現在整條胳膊都火辣辣地發麻,沒有三五分鍾,緩不過勁兒來。


    棍術是形意門的絕活,師父說過:手裏有家夥永遠不要拚拳頭,隻有刀脫手、棍紛飛,實在沒辦法了,才會赤手空拳上!


    真正的格鬥,有什麽用什麽,實在不行,抓起一把土,揚過去,也能迷了對方眼睛。


    我穩紮穩打,劈、挑、戳、敲、掃,形意棍術五技法,逐一使出。


    我不打他們的要害,專打疼的地方,膝蓋兩側、小腿脛骨、腳踝、耳門、肋骨,武林有“八打八不打”之說,專挑有筋的地方打,筋裏包著神經,疼死你們。


    劈裏啪啦,幾個迴合,撂倒一片,全都抱著小腿,捂著耳朵,哀嚎滾地,爬不起來。


    從“天然燒烤店”打到“山西刀削麵”,又打到“小吳餃子館”,戰線抻了上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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