鉗子摸著我的後腦勺:“大侄子,今晚我請你吃飯!你小子有鋼兒!”


    我搖搖頭:“算了,我不吃了,我英語卷子還沒做完呢!”說完,我起身就走,我知道債還清了。


    鉗子在我身後喊了一句:“大侄子,以後誰在學校欺負你,告訴我,我罩著你!”


    我轉頭一笑:“叔,我六月份就高考了,沒幾個月了。”


    他哈哈大笑,突然一本正經:“相見恨晚!你要學習不好,是個後進生,該多好啊,可以來拳館學拳,咱們一塊混社會!”


    我大笑:“我要考警校,專門對付你們這幫混子!哈哈哈哈!”


    迴去之後,我總結了,之所以輸給鉗子,兩個原因:


    第一,他是專業,我是業餘。業餘的再用功,也沒法和專業的比。


    第二,他身高體重優於我,我倆不在一個量級。


    習武之人,一定要實事求是,否則就是找死。


    千萬不要幻想以小博大、以弱勝強。


    在絕對力量麵前,沒有任何技巧可言,你動作再快、招式再靈活,對方膘肥體壯、皮糙肉厚,你打在他身上,就像撓癢癢,他給你一拳,你就飛了。


    影視劇中,一個弱小的女子把一個彪形大漢打得團團轉,一個瘦弱老頭把一個莽漢揍得跪地求饒,現實生活中,絕不可能發生。


    人生七十古來稀,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想打年輕人?咋想的?晃蕩兩下,腦溢血爆發,嘎巴一下子死了,丟不丟人?


    古人雲:拳怕少壯。正值此理。


    我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搞專業搏擊,我要當警察,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


    我學習成績不錯,屬於中上等,有時單科成績能拿到前三。


    曆史相當好,深受曆史老師青睞。


    曆史老師是個大美女,豐腴飽滿,跟洋娃娃一樣。


    剛從師範學院畢業,年輕人,有激情,教學很負責,不像一些老油條,混吃等死熬日子。


    她男朋友是二中的一個化學老師,幹瘦幹瘦的,我替曆史老師鳴不平,這麽漂亮的女人怎麽看上這麽個東西?


    最後衝刺那端時間,我在校外租了房,是二叔幫我租的,因為同宿舍的人睡覺總是打唿嚕,我睡覺很輕,根本沒法入睡。


    隻能通校,在街上住。


    晚上,十點半下了晚自習,和曆史老師並排著,騎著自行車迴家。


    曆史老師是街上的人,她家在司法局家屬院,母親是民庭的法官,父親是糧油廠的老廠長。


    一天晚上,涼風習習,我和曆史老師正騎著自行車迴家。


    穿過一條土路時,對麵衝過來一輛自行車,是逆行。


    那時縣城裏很多路段都沒有路燈,全靠鈴鐺發聲提示,我們躲閃不及,三輛自行車撞在一起,稀裏嘩啦,全倒了。


    我整個趴在了曆史老師身上,軟綿綿的。


    我趕忙爬起來,把曆史老師扶起來,她腿都站不穩了。


    對方是個男的,明顯喝多了,一身酒氣,坐在地上腆著臉:“怎麽迴事?怎麽迴事?”


    我大喝:“你逆行!你應該走那一側!”


    他一臉懵懂:“逆行?哈哈,逆行?”


    看他都醉成這個德行,我不想跟他糾纏:“你沒事吧?能起來不?”


    他晃了晃腦袋:“沒事,沒事。”


    正交談著,背後陰風突起,一種不祥之感襲來。


    我頓感不妙,猛地迴頭看,晚了!


    又是一輛自行車疾馳而來,也不按鈴鐺,就像趕著投胎一樣,“咣當”一下,撞在我後腰上。


    當年有一首歌,叫《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我體會到這首歌的含義了。


    那個騎車的人也摔倒了,也是個男的,他著急地大喊:“唉呀!這大晚上在路上幹什麽啊?這不胡鬧嗎?”


    他把我撞了,他還很生氣。


    曆史老師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將我扶起來:“沒事吧?”


    我晃了晃腦袋,扭了扭腰,沒事,我挺皮實。


    把我撞倒的這個男的見曆史老師扶著我,還以為我們是小情侶呢,嘿嘿一笑:“你們小年輕的搞對象,也得挑個地方啊!大馬路上就搞,這麽猴急嗎?”


    我怒道:“你說話注點意!這是我老師!”


    他一愣,嘻嘻一笑:“老師?老師好啊,老師有經驗,老師會疼人,老師能引導!”


    我一聽,垃圾啊,這是個垃圾。


    其實我無所謂,但恩師受辱,我必須顯擺一下:“你鼻子下麵那是嘴啊,還是腚啊?別噴糞!”


    他怒道:“你再說一遍?”


    曆史老師拽了拽我的袖子:“走吧,走吧,咱趕緊走吧。”


    我聽老師的話,息事寧人。


    不料,這小子突然一抬手,“啪”地拍在了曆史老師的左肩上,曆史老師當時穿著紅色連衣裙,裸露著臂膀呢。


    這廝借機一劃拉,淫笑道:“皮膚不錯啊!”


    曆史老師尖叫一聲:“流氓!”


    我掄圓了胳膊,“啪”地給了這小子一個大耳刮子。


    他被打糊塗了,愣怔片刻,才緩過味來,瘋了一樣衝過來:“我他媽弄死你!”


    太好了,練習一下腿法!


    “腳踏中門搶地位,手腳齊到方為真”,站穩身形,身子一側,突然起腿,一伸一曲,“嘭”地一聲,正蹬在他心窩上。


    這小子“呃”地一聲,凝立不動,慢慢蹲了下去。


    我沒敢用全力,快高考了,我怕出事,影響我“鯉魚躍龍門”,就不好了。


    我湊過去,扯了他一把。


    曆史老師以為我還要揍他,趕忙拉住我:“別打了!再打出事了!”


    我說:“我沒想再打他,我是想問一下他有沒有事。”


    我推了推那個人的肩膀:“你沒事吧?你說句話啊?”


    那人深吸一口氣,聲若遊絲:“我疼啊,你這一腳踹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笑了:“沒事兒,緩緩就好了。”


    他抬頭問:“兄弟,你練過啊?”


    我點點頭:“嗯!會點!”


    他趕忙一抱拳:“佩服,佩服!”


    臥槽,還佩服?雙手抱拳,來江湖這套?


    他其實是怕我再揍他。


    我說:“你剛才這個行徑,如果放到八十年代年,就是嚴打的對象,流氓罪!”


    他說:“我冒失了,冒失了,我向你老師道歉!”


    而後,他推著車子,走了。


    我又把地上那個醉漢扶起來,他也騎上車子,唱著歌走了。


    曆史老師的車圈被撞“瓢”了,鏈子也掉了,沒法騎了,我陪著她走迴她家。


    男生都喜歡吹牛皮,屁大點事都能吹得四海翻騰、五湖震蕩。


    第二天迴到校園,我在班上口若懸河,描繪昨晚的事情,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


    一群人在教室後麵圍著我,聽得津津有味。


    這事傳到我女朋友耳朵裏了,她生氣了,說我搞師生戀,不搭理我了。


    冤枉了,縱然曆史老師風姿綽約,可我不是楊過,胳膊也沒斷,不喜歡古墓派的愛情。


    太冷。


    我必須向女友闡釋清楚,以證清白。


    說是女朋友,但沒拉過手,學校再三強調:不許談戀愛,逮住就叫家長!


    可男歡女愛這種事,誰能阻止的了?爹娘都管不了,學校隻能盡力而為。


    同學們全是“地下工作”,表麵上規規矩矩,暗地裏寫紙條、寫情書,互生情愫。


    當時班上有三朵班花,一個叫胡娜,一個叫孫夢蝶,一個叫高婷。


    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我喜歡孫夢蝶,她長得頗具古風,宛若畫中仙子,踏古而來,眉豔如黛,稍稍鎖愁,屬林黛玉的,才華與林妹妹也有一拚。


    人家寫作文,那絕對是“下筆如有神”,不像我,“下筆如下神”,半天也下不出一個字。


    每次都是語文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麵朗讀她的作文,如癡如醉,讚歎不已。


    十七歲就能寫出“南國北塞秦關道,天山越野古城蕭”的句子,還能夠通背《長恨歌》,大段背誦《紅樓夢》。


    我喜歡才女,因為我是個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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