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鬆爸,你知道‘鐵馬冰河’是怎麽迴事嗎?這兩天發消息也不迴,@他也沒反應,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著急聯係他呢,前幾天我找他幫忙代購了幾盒氯巴占,要再聯係不上他我兒子就要斷藥了,我也著急啊!”


    “哎,我也一樣,我也找他幫忙帶了幾盒藥,他先前說就這幾天就能到,可現在怎麽突然了無音訊,該不會出了點什麽事吧?”


    “別瞎說,‘鐵馬哥’老實本分的很,就代購幾盒藥能出什麽事?”


    全國罕見癲癇病病友群裏,昵稱為“鐵馬冰河”,也就是胡阿弟的突然消失立刻引起了群裏不少病友的注意,不少人都等著胡阿弟代購的藥,一時間人心惶惶。


    一天、兩天、三天,


    直到一周後,胡阿弟的老婆王梅終於聯係上了病友群。


    “嫂子,急死人了,‘鐵馬哥’是什麽情況?怎麽一周都沒消息了?”


    看著撲麵而來的幾十條詢問消息,王梅悲傷地迴複道:


    “鐵馬他出事了,一周前公安局把他抓走了,說他運輸、販賣走私品。”


    “運輸、販賣走私品?”


    看著這個消息,群裏所有人都震驚了,誰也沒想到“鐵馬冰河”消失的這一周竟然是因為這麽嚴重的事情。


    “嫂子,是因為給我們代購的藥品嗎?”


    “嗯。”


    王梅眼淚流了下來,一周前胡阿弟下樓拿快遞後就再也沒迴來。


    直到三小時後她才接到了來自公安局的電話,說她老公因為犯罪被抓了,人在公安局,不要擔心。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感覺天都塌了,她是知道胡阿弟的,他怎麽可能犯罪!


    直到一周後,她才被允許聯係到了胡阿弟,才知道一切的原因原來全是因為代購的幾十盒“氯巴占”。


    她實在想不通,代購幾盒藥怎麽就變成犯罪了?!


    群裏眾人也驚訝不已,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麽嚴重的地步!


    “嫂子,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警察讓我先找個律師,看看能不能寬大處理……”


    眾人沉默了。


    當天晚上,群裏無數人難以入眠。


    鬆鬆爸也是一名難治性兒童癲癇病患者的父親,一年前,他也是在胡阿弟的幫助下讓自己一歲多的兒子吃上了印度版的“氯巴占”。


    這一年多來,他兒子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製,也正因如此,他心裏更加寢食難安,他知道胡阿弟是因為自己、因為病友們而鋃鐺入獄。


    可他能有什麽辦法?


    接下來的幾天群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無數病友都在牽掛著胡阿弟後續的消息。


    一周、兩周、三周後,從胡阿弟老婆王梅的口中終於得到了胡阿弟最新的消息。


    “證據確鑿,有人說胡阿弟犯了‘走私藥品罪’、‘運輸、走私罪’,相關卷宗已經移送檢察機關了,據說是準備開庭審理。”


    得知胡阿弟即將被起訴的消息,所有人的幻想和希望全都破滅。


    憑著心底最深處的良知,鬆鬆爸爸再也忍不住了,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一大早,他在群裏發布了一條消息。


    “@所有人,我是鬆鬆爸,鐵馬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們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他隻是幫我們帶藥,他不是犯罪!”


    “此時此刻,我們必須站出來為他發聲了!”


    “再不出聲就晚了!”


    消息沒發出多久,群裏立刻就有幾名患者迴複。


    “鬆鬆爸說的沒錯,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關注著這件事,我很愧疚,我知道鐵馬是因為給我們帶藥被抓的,但我們人微言輕,我們應該怎麽做?”


    “對,我也同意鬆鬆爸的說法,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想出一份力,鐵馬是因為我們被抓的,你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不少病友們附和起來,鬆鬆爸隨即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們隻是普通人,我們能依靠的就隻有網絡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我們所有人聯名寫一份‘qys’為他發聲吧!”


    “隻有把這件事情曝光在網絡上,隻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才能救得了鐵馬!”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消息一出,群裏不少病友們紛紛讚同,不過很快有幾個寶媽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實名製?還是聯名書……會不會鬧得太大了?”


    “對啊,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樣做會不會太極端了一點?”


    “極端?”


    鬆鬆爸搖搖頭,快速地迴複道:


    “我知道大家的擔心,但是……鐵馬已經沒有退路了!”


    “大家想一想,如果沒有鐵馬,我們這麽一兩年能吃到印度的廉價仿製藥嗎?”


    “不會!”


    “他每一盒不過是收了我們20元、30元的辛苦費,他不是為了賺錢,他隻是出於可憐、出於我們同病相憐才幫我們帶藥!”


    “他完全可以隻買他女兒的藥!而現在,他因為我們被抓了,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他被判刑,看著他為我們遭受牢獄之災嗎?!”


    “人都是有良心的,我做不到,我不能看著他因為我們被坐牢!”


    群裏所有人沉默了。


    就這時,鬆鬆爸接著說道:


    “而且,大家醒醒吧!”


    “如果鐵馬被判刑了,以後誰還敢給我們帶藥,我們的孩子該從哪裏買藥!”


    “所以,救鐵馬也是為了救我們的孩子啊!”


    “我們隻是想讓自己的孩子活著,我們真的有罪嗎?!”


    發自肺腑的呐喊終於喊醒了所有人。


    緊接著,一條條“我同意”,一條條“我願意”開始刷屏,群裏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好了,請大家手寫一份‘聯名書’,然後蓋上自己的手印簽上自己的名字拍圖片發在群裏!”


    “然後由我來發布在網絡上吧。”


    “好!”


    鬆鬆爸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雖然寫上名字,寫上身份證號碼有可能泄露自己的隱私。


    但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顧忌這些細枝末節了,所有人都意識到:


    為鐵馬發聲,是為了救鐵馬,也是為了救自己的孩子!


    十分鍾後,第一份簽上了名字,蓋上了鮮紅手印的‘聯名請願書’發在了群裏。


    緊接著,


    一份、兩份、三份,一張張手寫的“聯名請願書”被拍成圖片發在群裏。


    直到第二天早上上午九點,整整1046份手寫的實名製“聯名書”被整理完畢,隨即發布在了抖音上。


    【聯名請願書——救救我們的孩子,救救孤兒病患者吧!】


    視頻一出,短短半小時就在抖音上快速傳播開。


    無數網友首先看到的就是1046個家庭手寫的“聯名請願書”!


    1046個簽名,1046個手印,1046份手寫的“請願書”瞬間給所有網友帶來無比的震撼!


    等網友們看到胡阿弟因為代購藥品被抓,即將被判運輸走私罪後,所有網友憤怒了!


    “如果是一個人實名請願我有可能認為另有隱情,但是1000多個家庭聯名請願,這絕對有巨大問題!”


    “媽的,我看完了所有的內容,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代購藥品竟然要被判走私?這是搞什麽?他們都是患者,他們買藥不過是為了給孩子吃而已!他們想活著都有罪嗎?!”


    視頻一出,鐵馬冰河的事情馬上引起了網上無數網友的共鳴和憤慨,不少網友開始為其鳴不平。


    不過,激動過後,很多網友還是冷靜地討論氯巴占:


    “誰能來說一說這個氯巴占是怎麽迴事?國內到底能不能生產?是專利沒到期還是生產技術不夠?他們為什麽要代購啊?!”


    “氯巴占1970年就被研發出來了,已經過了50多年,專利早就過期了,隻是國內沒人生產!”


    “為什麽?”


    “因為氯巴占是孤兒藥,國內總共就隻有一萬多個兒童患者,一年的淨利潤恐怕都沒有50萬,根本就沒有任何藥企願意生產!”


    “有生產‘氯巴占’的功夫還不如生產幾盒感冒藥賺錢。”


    “國內沒人生產?買不到?!”


    “那他媽的簡直就是荒唐!國內沒人生產還不允許病人代購嗎?你們是要逼著他們死嗎?他們想吃藥,想活著都有罪嗎?!”


    “為了活命都犯罪了嗎?!還有沒有天理了!”


    “樓上的不管你是黑子還是串子,這次我支持你!相關部門你們真的應該重視這件事情了!1000多個請願書背後是1000多個罕見病的家庭啊!他們不是走投無路絕對不會聯名請願的,他們真的要被逼死了!”


    “@相關部門,罕見病家庭已經夠可憐了,求求你們幫幫他們吧!不要再讓大家寒心了!”


    網絡上哀求、憤怒的情緒漫天飛舞,無數人@各個相關部門,話題很快衝上熱搜。


    第二天一早,青山藥業。


    張揚剛來到辦公室任小民就急匆匆走了進來。


    “張揚,你昨天有沒有看到這個新聞?”


    “什麽新聞?”


    張揚昨晚在實驗室很晚才迴家,接過來一看,正是鬆鬆爸爸發的那條視頻。


    這條抖音視頻點讚量已經超過40萬,評論更是好幾萬,他飛快看完後將手機還給了任小民。


    作為一名藥物研究員,在大學的時候他就了解過氯巴占。


    氯巴占是二類精神藥品,因為其中成分有海洛因,所以有很強的成癮性,在國內是屬於最嚴格的管控藥品。


    但這款藥品又是治療“嬰兒嚴重肌陣攣性癲癇”最有效,且唯一能控製病情的藥物。


    什麽是“嬰兒嚴重肌陣攣性癲癇”?


    簡單的說,


    就是癲癇症裏最罕見的一種難治性癲癇,這種罕見癲癇隻會發生在嬰兒、兒童身上,且發病率極低,全國14億裏據統計僅有1萬名患者。


    一萬名患者。


    所以……


    “氯巴占”在國內並沒有廠家生產,所有患者想要吃這款藥都必須自己想辦法海外代購。


    他倒是能理解國內企業為什麽沒人願意做,就像網友評論的一樣,氯巴占售價大概300元一盒,一個月能賣3000盒,即便隻算銷售金額也就90萬元。


    90萬元除去生產線費用、藥品費用、渠道費用、人工費用,連本都不夠。


    想到這裏,張揚抬起頭目光看向任小民。


    “任哥,你是覺得我們有必要幫幫他們?”


    任小民長長地唿出一口氣,目光看向張揚:


    “我是覺得他們很可憐,而且……這件事這麽一鬧,我估計他們以後很難買到印度的仿製藥了。”


    “以後誰還敢再幫他們代購?”


    張揚微微皺了皺眉,片刻後,他拍了拍任小民的肩膀:


    “任哥,我知道了。”


    ……


    青山藥業並沒有自己的藥品生產基地,所有的藥物生產環節都是委托蓉城的另一家製藥企業——荷花製藥生產的。


    任小民離開後張揚拿出電話準備打給荷花製藥的老板何平,但想了想,他決定親自過去一趟。


    荷花製藥的老板何平50來歲,身體有些發福,再加上他比較矮的身高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圓墩的感覺。


    得知張揚親自到來何平自然不敢怠慢,青山藥業現在可是荷花製藥的大金主,他可得小心伺候。


    “張總,您親自來也不提前打招唿,不然我就去樓下去接您了。”


    “不用。”


    張揚在沙發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直入主題。


    “何總我就直說了,最近網上吵的很兇的一個話題你注意到了嗎?關於氯巴占的。”


    “氯巴占?”


    何平神色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反應過來。


    “您是說抖音上那個什麽冰河代購氯巴占被抓的那件事對吧?”


    “對!”


    張揚放下茶杯坐直了身體,目光鄭重地看向何平:


    “不瞞你說,既然國內現在沒有藥企願意生產氯巴占,我想我來做這件事。”


    “我們青山藥業沒有生產基地,所以這事還得交給你。”


    何平愣了一下,隨後臉色變得驚訝:


    “張總,您怎麽有這種想法?生產氯巴占它就不賺錢啊!”


    “前些年就有一家藥企做過統計,全國隻有1萬名患者,除去那些吃印度藥的,能有5000人買就不錯了,每個月的銷量撐死就能賣5000盒。”


    “按照300元一盒計算,一個月銷售額才150萬元,而我們為此還得新開一條生產線!光是生產線一個月的費用就是100多萬!”


    “生產這玩意純虧呀,雜七雜八算下來一個月少說虧100多萬,劃不著啊!”


    張揚搖搖頭,這個虧損額度比他想象中要少多了。


    “沒事,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你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吧。”


    張揚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可沒想到何平神色仍然凝重。


    “張總,這件事並不完全是錢的問題。”


    “您也知道氯巴占是二類精神藥品,它的生產、流通、銷售、儲存各個環節都受到了嚴格管控,原材料也需要審批報備,想生產它麻煩的很!”


    “如果我們廠裏要生產,我們還要申請‘特殊藥品生產審批許可’,我們隻有拿到生產資格才能生產。”


    張揚點點頭,他也知道作為管製藥品是需要申請特殊的生產許可,略微思索後,他問道:


    “相關審批是哪個部門在管?流程複雜嗎?”


    “複雜。”


    “我們需要先去市藥監局提交申請,然後由他們審批我們廠裏的生產資質,審批合格後他們會到現場指導工作。”


    “等完成現場指導,通過了生產條件後就能拿到生產批文。”


    “不過我們的車間硬件和規範一直都是按照最高標準,現場指導幾乎不會有任何問題。”


    “所以,主要還是監管部門的審批速度,特別是資質審批這一環節一般要拖很久。”


    張揚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片刻後:


    “這樣何總,今天星期四馬上中午了,你要整理資料今天肯定來不及了。”


    “明天一早,我親自陪你去一趟藥監局,盡快把資質審批的資料提交了,這事得盡量快一點。”


    “您要和我一起去?”


    何平眼神一怔,有些詫異。


    他想過張揚重視這件事,但沒想到這麽重視!


    “嗯!”


    “那好!張總,我現在就去準備資料,明天一早我到您公司等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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