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嶧城,長夙閣。


    百裏莫陽收到訊息,急急迴到閣中。


    “寒晉!人呢?”


    黑影一晃,他的麵前飄出來一人。


    “主子!”副閣主樓寒晉恭敬地行過一禮後,拿出一個儲物袋奉上。


    百裏莫陽卻看都未看一眼,“說正事!你不是說有無心的消息?”


    “主子,我這個就是正事啊!”樓寒晉拍拍手中的儲物袋,笑著說,“這裏麵的東西就是姑娘讓人帶來給你的。”


    “當真?”百裏莫陽一把奪過東西,雀躍的小心情在看到裏麵的東西後,有些失落。


    樓寒晉也好奇地湊近,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一袋子的丹藥,都可以再開十個丹藥樓供上一年半載的量不成問題。


    “哇,姑娘送來這麽多丹藥,是想讓我們長夙閣取代了夜家的丹樓吧?”


    長夙閣遍布神域和天域,專賣各種高級靈器仙物,以及失傳的靈訣神技和稀有神藥,主要以奇珍異寶為主。而丹藥生意這一塊,是在兩年前才開始涉及的。


    從靈淵遺跡歸來後,百裏莫陽發現夜家人不僅因為一己之私盜取神凰羽令,令大家陷入險境,害妹妹下落不明。得救之後,竟然還厚顏無恥地將無心救人的功勞占為己有。


    長夙閣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推出封靈鎖魂散的解藥,也正是當初他拿給無心救人用的那款丹藥。


    而當時的夜氏丹樓根本拿不出,自然便被有心之人拆穿。加上長夙閣的一番操作,夜家救人的謊言不攻自破,夜家的威信也受到影響。


    長夙閣也自此與夜家正麵打起了擂台,不僅開啟丹藥生意,還在一年一比的丹藥大會上連勝夜家兩年。


    百裏莫陽把裏麵的幾瓶靈酒取了出來,又確認了好幾遍,裏麵真的隻有丹藥,並沒有任何信件。


    樓寒晉不知他的所思所想,還以為他在看丹藥呢,自顧自拿起桌上的酒,“這是什麽酒?”


    邊說著,邊扯開,忽然一道濃鬱酒香溢滿房間,一片片桃粉色的虛幻花瓣從中飄出,慢慢地組成了一行小字:


    “一切安好,哥哥勿念。”


    樓寒晉看傻眼了,“姑娘竟還有這般本事!我這還沒嚐呢,就有點兒醉了。”


    看到花瓣時,百裏莫陽也愣了下,很快的,失落的小心髒就被這個別出心裁的口信整熨帖了。


    等小字散去,才沉聲算賬,“樓寒晉!誰讓你碰我東西!”


    樓寒晉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我……我這不……”


    “閉嘴,下去領罰,另外把這些丹藥安排好,下個月要是不能讓夜氏各處丹樓縮水五成的話,那你就繼續領罰。”


    百裏莫陽把手中的丹藥交給他,將桌上的靈酒全部收走,連同樓寒晉手中的那壇子也拿迴過來。


    樓寒晉動了動唇,欲言又止,吸了吸空氣裏麵的酒香,饞蟲大動,“主子,我有個小小的提議。”


    “說!”


    “如果我超額完成任務,你看你又不喝酒是吧,到時候能不能賞我點兒酒喝?”


    “可以啊,如果你做到了,就讓你天天有酒喝。”


    樓寒晉聽了一喜,正要謝恩呢,又聽到他說,“到時候準你到卿芳閣當值,以你的姿色當個頭牌應該不成問題,想喝什麽酒都會有的。”


    “可別,我知道錯了,我撤迴提議。”樓寒晉伸手摸了一把額上冷汗,心中將麵前的人腹誹了一萬遍,主子你不是人啊!


    百裏莫陽也沒繼續同他打諢,而是正色問話,“送東西過來的人,沒說什麽嗎?”


    “有,她說想見你一麵。”


    “見我?”


    “是啊!等了好幾日。”


    “知道了。”


    ……


    長夙閣後院。


    百裏莫陽見到庭中人影,一眼認出是雲姨,臉上並未顯露悲喜。


    “是妹妹讓你來的嗎?”


    正在調配香料的雲姨聽見聲音,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緩緩抬頭,看清楚人後,眼中蓄滿了激動,“如風殿下!”


    百裏莫陽淡淡地點了下頭,臉色不是很明朗,不過幾息的功夫,就想到了許多事情。


    想到這兩年多一點消息都沒有的妹妹,是和雲姨在一起的,那就說明當初她定然是身處險境才會觸發玉玨裏的陣法,不然以夜神殿的封閉,妹妹不可能那麽快找到。


    “此前不知長夙閣是殿下您的人,這才三番五次阻撓他們追查小殿下的下落。還請殿下恕罪!”


    “雲姨不必自責,你們也是為護妹妹周全,我自不會怪罪。隻是不知她現在人在何處?”


    “小殿下進了禦天宗,眼下還在那裏。”


    “禦天宗?她去那裏是為何事?”那個南玄音不管是醫藥還是煉丹,都不及妹妹萬分之一,進禦天宗做什麽?


    不對,妹妹該不是也在涉險追查那件事吧?


    “小殿下沒有明說,不過她會在百裏妍汐成親前趕來。”


    “百裏妍汐?”


    “是。”


    雲姨將小無名的事情和他細說了一番之後,才打消了他去禦天宗尋人的念頭。


    雲姨看著他,有些欲言又止,她是近幾日才探聽到,夜如風這些年一直以百裏家的身份生活。


    “雲姨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我尋思著百裏家是阿姐的外祖家,現又幫著照顧了殿下您這麽多年,到時候小殿下處理百裏妍汐的事情會不會讓您難做?”


    “雲姨想多了,要說恩情,那也是百裏振華欠我的。”


    “此話怎講?”


    “當年我喬裝在外,恰逢百裏振華一家人出行在外,路遇仇家追殺,他將親生孩子藏了起來,拉了我來冒名頂替他兒子受罪。”


    雲姨聽得震怒,那百裏家的膽子也太大了!


    “那您當時沒事吧?”


    “自然沒有,幾個殺手而已。”隨手就滅了。


    “那百裏家的人都沒有認出您嗎?”


    “沒有。”


    那件事後,百裏老爺子將百裏振華臭罵了一頓,又找到夜如風好一番道歉與酬謝,因為誤會他是孤兒便將他留在百裏家。


    而夜如風也恰好需要一個新身份掩人耳目,便順水推舟應下了。


    雲姨聽著還有些後怕,雖說百裏家與夜神殿交往甚淺,但也算是遠親,賊人定也是會盯上的。


    “您就那麽進了百裏家的門,不怕被那些人找到嗎?”


    “那些人還沒那麽聰明。“


    他越是堂而皇之,他們反而越不會猜疑他的身份。


    這些年,念在老爺子的麵子上,對百裏家也及得上是多有照顧了,也早替母親報夠外祖之情了。


    ……


    又過了半個月。


    夜如風又尋來雲姨院子裏,“雲姨不是說了妹妹要來嗎?明日就是金家娶親的日子,她怎麽還沒到?”


    雲姨也有些擔心,“殿下莫急,我前幾日便傳信給夜貓子讓他去打探消息了。”


    夜如風臉上陰霾未散,這些老家夥效率這麽低,都幾日了還沒迴信,早知道就自己派人去打探消息了。


    “嘿,說我什麽呢!”


    兩人正思慮間,就聽到一道爽朗的聲音。


    雲姨轉憂為喜,“夜貓子你迴來了!怎麽去了這麽久?”


    三長老夜元虎笑著行禮,“見過殿下,之前真是眼拙,竟然沒認出您。”


    “無妨,打探到妹妹的位置了嗎?”夜如風毫不在意,之前不想讓人發現,自然也不會讓他認出。


    夜元虎臉上發窘,“沒有,小殿下行蹤隱蔽,我什麽都沒有探到。”


    夜如風嫌棄地皺眉,真是沒用。


    雲姨也急了,“沒有?禦天宗呢?”


    “小殿下早就不在禦天宗了。你們倒也不用擔心,能讓我一絲痕跡都找不著,這說明小殿下非常安好。”


    “早知道上迴就該弄個傳訊玉簡的。”


    “對了,我這迴在神女殿打探到了蝶蠱的消息。我聽到那夜挽苧和她身邊的人說,除非對方死,不然小殿下身上的蝶蠱無解。”


    夜如風神色劇變:“什麽蝶蠱?什麽對方?”


    “就是神女殿弄出的什麽破情蠱,說是要殺了讓小殿下動情者,方可解蠱。”


    這個噩耗落在夜如風耳中,簡直比晴天霹靂還要震撼心神。


    “是誰!我去殺了他!”


    他一身寒霜凝起,心中滔天怒火,提劍就欲出門,被雲姨攔住了。


    她似是早有所料,淡定問夜貓子:“那母蠱呢?”


    “不在神女殿,不知下落。”


    “雲姨你別攔著我。”


    “殿下還是別衝動的好。我與小殿下相處兩年,很清楚她是個性子清冷的,但凡能被她放在心裏的人,定然是很重要的。若真如夜貓子所探的消息那般……那就更不能夠隨意將人打殺,何況你都不知那人是誰。”


    “雲姨難道不知?”


    “不知,小殿下從未透露過半分。”


    夜如風臉色難看得可怕,“那就任由蠱蟲侵害小妹身體嗎?”


    雲姨沉思了下,又說了句,“其實小殿下曾經說過,此蠱未必是蠱。我覺得她應該知道點什麽。再者,以夜挽苧那樣的資質,我不覺得她能夠將小殿下逼入絕境。夜貓子探的消息,有待查驗。”


    “夜挽苧是做不到,但是別忘了,她身後有人。”


    “不管怎麽樣,還是要等小殿下到了再說,我相信她自有判斷。”


    嘭——


    夜如風怒火無處可泄,一拳砸向石桌,頓時四分五裂。


    雲姨見狀,責備地瞪了一眼夜貓子。


    ……


    次日,南嶧城十分熱鬧。


    金家與百裏家的喜事,傳遍全城。


    大街上,迎親隊伍長如遊龍。


    眼見新娘子的花轎就要進入金府大門了,無心仍未現身。


    夜如風的耐心早已達到臨界點,喚了親信過來,正要讓他派人去尋無心。


    便聽見人群一片哄鬧。


    他循聲望向高樓之下。


    少年一身白衣翩翩然落在金府大門口,攔住了這要上台階的花轎。


    他站了起身,靠近窗台觀看下麵的情景。


    雖然易了容,但他還是一眼認出那是無心。


    到處喜氣洋洋的紅色,人群中的一抹白色倒顯得耀眼,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這是誰家的公子啊?長得這麽俊?”


    “攔著花轎,莫非是來搶親的?”


    “百裏三小姐自小就和金家大公子定親,應該沒有相好的吧?”


    “你們瞎啊!這小公子一看年紀就小,怎麽可能看上百裏妍汐那個老女人。”


    “……”


    金家的人全都被突然出現的少年惹得十分不悅,一個個都警戒地圍了過來。


    金城銘雖然生氣,但還是客氣地上前問話,“這位公子攔路在此有何指教?”


    無心指了指花轎,“我找百裏妍汐。”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不是吧,真是百裏小姐的相好啊。”


    “看不出來,百裏三小姐居然這麽會玩……”


    “……”


    花轎裏的百裏妍汐將外麵的聲音聽在耳裏,眉頭皺緊,心火蔓延,“到底是誰來搗亂的!”


    外麵的侍女壓住簾子,小聲和她說話,“小姐莫急,有姑爺在,且先看看情況。”


    金城銘又近一步,“今日是在下與妍汐大喜之日,閣下來此尋她,怕是不妥。”


    無心看著他著急的樣子,暗暗地在心中唾棄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不,你誤會了,我隻是找她要個人而已。”


    “何人?”


    “兩年多以前,百裏妍汐派人到我宗門強行帶走一個孩子。”


    聞言,花轎前的侍女臉色白了幾分,冷聲喝道,“你胡說!我家小姐根本沒做過這事!”


    一聽是這麽個事情,人群也跟著附和說百裏妍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帶走一個孩子乃是無稽之談。


    小侍女的臉色也緩了緩,轉而對金城銘說,“姑爺,此人胡亂汙蔑小姐,來者不善,還是直接命人轟走,省得誤了吉時。”


    “何必著急,今日我能尋到此處,自然是有證據的。”無心說著,一個響指落下,白子金彈了道力量到花轎裏。


    隨後便見,虛空中亮起數道金色的光芒,幻影交疊……


    “竟是失傳已久的追蹤引!”


    “追蹤引出現在花轎上,莫非真是新娘子抓了那孩子。”


    “……”


    忽然,虛空中的幻影靜止,金色的幻麵裏,出現了一身紅裝的百裏妍汐,與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孩童。


    “小孽種,我今日就要嫁給你心心念念的爹爹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的存在,更不會來找你。”


    “不,娘親說過了,爹爹一定會來尋我的。”


    “癡心妄想!”


    ……


    這一幕,是無心始料不及的,“白子金!你在做什麽!誰讓你把這個放出來!”


    “我剛好感應到這一幕,尋思著直接拆穿這個惡毒女人的真麵目。”


    無心有被他氣到了,要是早說可以感應到畫麵,那就直接帶她去找無名好了,何必來此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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