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輕舟上的人,全都被傳送到一處鳥語花香的山林間。


    清風拂麵,花瓣飄落。


    唿吸著清新的空氣,大家一掃之前的陰霾,確認林間暫時沒有潛在的危險,便三三兩兩地散開了。


    來靈淵仙府本就是為了尋寶,眼下四處都是稀有靈藥仙植,自當好好收割一番。


    “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到那邊休息一夜吧!”百裏莫陽惦記著無心剛耗損了好些力量,還未休息。環顧了一圈,便指了一處位置提議道。


    無心點頭,“好!”


    韓子楓和曹振安自然沒有異議,後麵跟上來的風靈月和金城耀也鬆了一口氣。


    “終於可以歇一口氣了,你們不知道,我被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差點兒出不來了。”風靈月仍然心有餘悸。


    “師妹不是有火靈脈?”金城耀遞了水囊給她。


    風靈月喝了點水,才迴道,“不知為何,在裏麵的時候我總凝不出火靈力。”


    金城耀也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這裏麵確實有些奇怪,危機四伏,還不按常理。”


    “嗯。”


    ……


    一行人弄了些吃的填肚子,期間曹振安對無心殷勤極了,又是送吃的,又是端茶送水,招的個個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韓子楓是個藏不住話的,“曹振安,你吃錯藥了?你不是一心向著大道,早前不還防著師妹嘛,今日這殷勤勁簡直無人能及。”


    “你懂什麽,我這叫尊師重道,給,小祖宗吃果子。”


    “不用。”無心定定地看了他兩息,指了指旁邊的石塊,“你坐下。”


    曹振安大喜,立馬坐下,端正坐姿。


    “手伸出來。”


    “做什麽?”


    “治治腦子。”無心搭上他的脈搏,這人前後性格差異未免也太大了,連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魔龍留了什麽暗招。


    曹振安的笑容僵在嘴邊。


    閉目把脈的無心猛地睜眼,目光恰好捕捉到他眉宇間一抹暗黑一閃而過,與此同時,她探入他體內的一道神識力也被彈飛,擊碎。


    她神識抽痛了一下,心中大駭,如果沒有看錯,那是千魂族的氣息!


    不動聲色地收迴手,放下衣袖,手指在袖中掐了個清塵訣。


    曹振安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也擰起了眉頭,“莫非我真有什麽大病?”


    “無礙,少說話多睡覺就可以了。”無心說完,起身往旁邊的清橍榆靈花走去。


    過了半盞茶後,百裏莫陽也跟了過去。


    走至花叢深處,她正在仔細地挖著靈藥。


    “我幫你挖,你到一旁休息吧!”


    “不用,收集藥材也是趣事。”


    “噢,看來妹妹很喜歡醫藥。”百裏莫陽也蹲下身來,幫她挖掘旁邊的靈藥。


    “還行。”


    一株,兩株……兩人身側的靈藥越堆越高。


    “妹妹方才可是看出了什麽?”


    “千魂族。”


    百裏莫陽驚得差點扯斷手中的靈藥,“你從何得知千魂族的?”


    “在下界時曾經遇見過。”


    “原來如此,千魂族乃大禁忌,以後不要在人前提及。”


    “好。”


    靜默了片刻,百裏莫陽又說,“看來他神魂不穩是因為要覺醒千魂族的血脈,既如此你再與我們待在一處就不安全了,等出了靈淵,我便讓人接你迴去吧!”


    “不用,我還有事情要做。”無心想也沒想的,就一口拒絕了。


    空氣又一瞬的凝固了,甚至連對麵人的唿吸都消失了。


    走了?


    無心抬頭,正好看到他長睫毛都掩不住的失落,她眨了眨眼,“你放心,我自會照顧好自己,等我忙完了再去尋你。”


    皺眉凝思了片刻,他終還是不情願地點了下頭,“那行。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隨時到長夙閣尋人。”


    “長夙閣。”


    “正是,這個是信物,你拿著。”


    她放下小藥鋤,連同靈藥一起收進空間,接過百裏莫陽遞來的玉佩,點頭應下。而後又輕聲說道,“我不知你留著他有何用,但是我感覺他若覺醒,魂力恐怕不低,你要小心。”


    “我知曉了。”


    無心起身,彈了彈衣裳上沾染的草葉,往不遠處的火堆看了眼,忽然想到什麽,從空間裏麵拿出一堆地瓜,往百裏莫陽懷裏一塞。


    “這是什麽?”


    “地瓜,可烤來吃。”


    百裏莫陽瞬間領悟過來,“等著,我這就過去烤。”


    等他走遠,小火鳳不知從哪個花叢裏鑽了出來,丟下一堆靈藥在無心麵前。


    “這麽多神級靈藥!六叔真是厲害!”無心兩眼亮得發光,粗略掃視了一遍,揮袖將所有靈藥送進空間,拎起小火鳳就一頓誇。


    想到六叔平日那麽愛惜羽毛,好心地帶他到河邊清洗。


    鳳六叔迴頭便見她望著水中遊魚出神,撲扇撲扇羽翅,甩了幾滴清水到她臉上,“你就那麽相信夜如風?”


    無心指尖一點他的額頭,彈了道暖風把他身上的水珠吹幹了,拎起小火鳳就往灑滿花瓣的斜坡行去,“依六叔所見,不可信嗎?”


    六叔不語,安靜看她坐在坡上花間愜意飲酒。


    “給我也來一壺。”


    無心放下酒壺,點了點他的腦袋,有些懷疑,“你還這麽小,可以飲酒嗎?”


    “可以。”


    “可是你上迴喝個水都能醉。”


    六叔:“……” 那是普通的水嗎?


    “那是在吸收靈力,修複實力,不是喝醉。”


    “行吧,給你。”無心自然知道,不過就是逗逗他罷了。


    見他一口悶了一壺酒,又取出一壺給他,不過兩三息,又被他一口吸完。


    “……”如此好酒,竟是這般牛飲,真是暴殄天物。


    她卻不知,小火鳳也是被身體渴望靈力的本能所驅使,才會這般。


    如此飲了五六壺的靈酒,鳳六叔才停下。


    “六叔還真是海量。”


    “過獎。”


    “話說迴來,我與六叔甚是有緣,飛升上來頭一個遇見的便是六叔,六叔真的不考慮考慮與我契約嗎?”


    “不考慮。”


    “鳳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忤逆妖帝啊。”


    無心故作生氣,妖帝威壓一現,好巧不巧地,壓得小火鳳體內剛下肚的一大股靈力團失控亂竄。


    嘭的一下,火鳳忽變美人!


    “!!!”


    對著近在咫尺的熟悉臉龐,無心驚得後仰,差點摔下去,好在六叔及時拉迴。


    “這就嚇到了?我還以為帝君多大的威風呢!”六叔輕笑,墨色眼瞳映著天上淺月。不知為何,忽然莫名的就和明鬱宸的眼眸映合上。


    她連忙收迴目光,放開六叔的手,坐好,喝了口酒壓壓驚。


    “六叔這迴可是恢複了?”


    “仍未。”


    “那怎麽變成這樣了?”還這麽突然,怪嚇人的。


    六叔勾唇,笑得意味不明,閑閑道出,“靈力失控,這隻是一時的。”


    聽著他的解釋,無心看了看滿地的酒壺,琢磨著約莫是靈酒喝多了,靈力太過磅礴所致。


    確實如六叔所言,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又變迴小火鳳的樣子。


    無心給他檢查了下身體情況,還真是靈力亂竄,所幸沒什麽大礙。


    任由他在旁邊調息,自顧自飲起美酒。


    “無心,無心——”


    “風靈月,何事?”


    風靈月興衝衝地爬上來,遞給她一大包樹葉,“喏,給你!”


    原來是烤地瓜。


    “多謝!”


    “不必客氣。”風靈月笑著應道,與她並列席地而坐,“你可真會尋地方,這裏好美!”


    “要不?”無心也拿了個小酒壺問她。


    “要要要,當然要!”風靈月笑得跟偷腥的小貓一樣,淺嚐了一口,兩眼瞬間亮了!“太好喝了!這些都是你喝的嗎?”


    “不是,是他。”


    風靈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小火鳳,平平無奇的小火鳥,沒看出什麽不凡之處,也就收迴目光。


    “月下看你,更美了。”


    清淺月輝灑落在身,映得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


    倒也不算是錯覺,夜間月好時,無心的身上總會自動吸收星光靈力,尤其是在飛升後這種能力更甚從前。常人看不見,但隱有所覺。


    她淺笑不語。


    風靈月幾口靈酒下肚,就已見微醺,“之前我還以為百裏妍汐是神域第二大美人。”


    “見了你後,我才知道,她不過是螢火,你才是那天上的明月。”


    瞧著她伸手指著天上的月亮傻笑,無心算是看清,這丫頭純粹就是個顏控,誰好看就跟誰好。


    “你不知道吧?百裏妍汐啊,就是百裏家的三小姐,也是百裏師兄的姐姐。”


    “百裏莫陽的姐姐?”


    “是啊,她那人好看歸好看,不過有一點點,一點點的小毛病。”風靈月撅著小嘴,用手指比劃著一點點。


    見她有些迷糊,無心拿了枚丹藥給她,“解酒丹,要不要?”


    風靈月一把推開她的手,“不要吃,我沒醉。”


    說罷,又咕嚕咕嚕好幾口靈酒下去。


    放下酒壺,她拍了拍無心的肩膀,“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有。”


    “那我說到哪兒了?”


    無心抬手,把她揪著自己衣袖的手放下,應了聲,“百裏妍汐。”


    “對,我說她有一點點小毛病,那就是太小氣了!……我之前有一迴去金家找我師兄,碰見他大哥金城銘,與他問了個路,好死不死地被百裏妍汐撞見,她竟然就記仇了,趁我在宴會上喝醉,把我撞入湖中……”


    越說越委屈,風靈月直接趴在無心手臂上。


    “……”突如其來的親近,讓無心十分地不自在,但是風靈月酒勁上頭,力氣有點大。


    “我明明看到是她的手,她還死不承認,我還從她手上扒拉下一條紅繩來著。但是大家都說不是她的,是我耍酒瘋。”風靈月鬆開她的手,往兜裏找東西。


    無心理了理衣袖,看著眼前醉意朦朧的姑娘,有些不解,吃了那麽大個虧,還這麽隨意,“那你還敢喝酒?”


    “敢啊!反正我會泅水,區區小湖而已,淹不死我風靈月。”


    牛頭不對馬嘴。


    這丫頭真醉了。


    無心又拿出解酒丸,正尋思著直接給她喂下去得了。


    忽然眼前紅光一閃,她的目光都僵住了。


    “呐,你看,我找到了,就這根紅繩。她後麵還來過幾迴想偷偷要迴去,那我自然不能給她啊……我啊,就當著她的麵,咻——把紅繩丟進火裏,她以為燒幹淨才沒再纏著我。”


    無心奪過紅繩,細細察看繩上玉石雕琢的圖紋。


    “她好傻,我不過就是收進儲物器裏了,她還以為毀屍滅跡了呢,嘻嘻……”


    趁她大笑,無心將手中的解酒丹彈入她的口中,咕嚕一下滾下喉間。


    丹藥化開,幾息之後,風靈月就已神思清明,略顯尷尬地撓撓頭,“那個,實在不好意思,我……我有些失態了。”


    “無妨。”


    “但是我保證,我這是酒後吐真言,絲毫沒有誹謗她的意思。”


    無心點頭,拿起手中紅繩,認真問話,“這個可以給我嗎?”


    “你喜歡這個?”風靈月低頭看看那個紅繩,實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怎麽就入了美人的眼呢,“可以啊,我留著也沒什麽用,隻不過是氣氣百裏妍汐而已。”


    “多謝,這些解酒丹給你,日後喝酒之前,你最好先服用一枚。”省得一壺酒就把自己賣光光了。


    風靈月來者不拒,謝過後,一瓶一瓶地裝迴兜裏。太好了,以後可以無憂喝酒。


    抬頭看見無心正摩挲著玉石上麵粗糙的雕刻,她有些奇怪,“你看出什麽名堂了嗎?我看這個玉石不值錢,雕刻手法也稚嫩得很,也不知百裏三小姐怎麽會佩戴這個。”


    無心不語,收起紅繩,小無名的聲音卻是不停地翻轉在耳旁。


    “姐姐,這個手繩是我母親送給我的最後一個生辰禮物,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


    “姐姐,無名長大了,手繩帶不了了,怎麽辦?”


    “姐姐太棒了!為什麽這塊玉石可以讓手繩變長?”


    “姐姐,我可以在玉石上麵刻畫嗎?”


    ……


    瞥見不遠處的火堆,風靈月忽然想起什麽,連忙叮囑了一句,“對了,你可千萬別和百裏師兄說,他那麽護短,要是讓他知道,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好,不會和他說。”


    風靈月這就安下心來看天上繁星。


    “這裏的星星好亮。”


    無心也躺下,枕著手,浸入夜空。


    確實,漫天星光,像你的眼睛一樣亮得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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