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心裏發愁地扶著腦袋瓜子,表麵淡定,內心猛的刷屏尖叫之時。


    外頭小跑進來稟告的內侍,一下子打斷了兩人之間縈繞的尷尬氣氛。


    低眉垂目躬身對著小皇帝行禮的內侍,眼睛自始至終看著貴人的錦緞鞋麵。


    目不斜視匯報的他自然察覺不到兩貴人之間有些凝滯的氛圍。


    “陛下,該用膳了。”


    用膳好,用膳妙,用膳呱呱叫。


    聽得這話,如蒙大赦的小皇帝,寬衣大袖下伸出白白嫩嫩的小爪子,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迴稟的內侍恭恭敬敬退出了殿門,徒留尷尬的小皇帝和立在他案邊不動神色的沈丞相。


    小皇帝很尷尬,想甩開他的肱骨之臣,自己去用膳,這般理所應當地想著。


    眼角的餘光偷瞄到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影,擋著不遠處的桌案。


    案上滿滿登登堆滿了批閱,還有沒批閱好的奏折,左右兩邊,涇渭分明。


    抵不住內心越發刺痛的良心,小皇帝十分熱情地邀約從剛才開始就不怎麽說話的沈丞相,一起去大殿旁邊的偏廳用膳。


    皇帝用的菜色自然是天上地下獨一份的豐盛,偏殿小皇帝坐在最上首,左邊是沈丞相。


    男人坐在哪,寬大的朝服被他挺直的背脊襯得越發玉樹臨風的好看。


    這邊試毒的小太監,手裏捏著銀針,一道菜一道菜地戳。


    對此小皇帝已經習慣了,這是怕有人給他下毒謀害帝王,每餐之前必備的流程。


    用銀針試毒,試毒的小太監開始一個一個的試菜,直到保證呈給皇帝的菜肴沒有丁點問題。


    整個過程下來,摸著肚子的小皇帝,癟癟著嘴巴看著,強忍著嘴裏分泌的饞,就很乖。


    坐在下首的丞相,眼角的餘光看著上首等開飯的小皇帝,兩腮的肉不自覺鼓鼓囊囊,錦衣大袖摩挲的指腹癢得很。


    折騰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皇帝吃的很香,身旁的內侍上前幾步,拿起公筷為他布菜。


    離得近,小皇帝自己為自己布菜,實在離得遠,夠不到,餐桌很大。


    小皇帝便一個渴望的眼神過去,他身旁隨時注意主子神色的內侍,心領神會的為他布菜。


    慢悠悠用了幾筷箸,習慣性停下筷子的沈傾懷,用完膳,端坐下首的人,輕撩起眼皮。


    小皇帝正在一點點扒開碗碟裏燒的正爛的東坡肉,吃肉的樣子很乖。


    手上的玉箸小心翼翼地扒開邊角一小塊肉,微張的小口,潔白的貝齒咬住入口即化的肉。


    吃進嘴裏的那一刹,清澈的眸子滿足地眯眼。


    一邊怡然用茶的沈傾懷,不其然想起他妹妹養的一隻貓兒。


    那隻小貓被妹妹寵壞了,嬌貴的很,它有一雙blingbling的眼睛。


    特別是撥爪眼巴巴夠小魚幹,一雙眼就像陛下似的,格外討喜。


    一頓飯吃得安靜又自在,小皇帝擱那用心品嚐美食,沈傾懷不動如山地陪著。


    一個用心吃飯,一個用心品茗。


    小皇帝這段時日被養得越發金貴,吃完飯,生物鬧鍾就開始作祟了。


    平時午間沒事,吃完了午飯,就喜歡在養心殿的暖閣裏小憩一會兒。


    習慣成自然,吃了睡,睡了吃,本就是天性使然。


    先帝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疲懶的性子,不是做皇帝的料。


    不過他的性子和老雲家的其他皇帝不同,其他皇帝霸道的獨斷專行。


    他聽話,又不任性,很乖。


    所以先帝布置了好多後手,留下的大臣都是能幹實事的人。


    再加上有一文一武兩位輔政大臣在朝堂掌舵大方向,相互製衡,總是能撐到下一任繼承人長成。


    他想著弟弟不成器,弟弟的兒子,他的小侄子總不能再不爭氣吧。


    所以,先帝壓根就是在打他那還未出世的侄子的主意,用虛無縹緲的國運去賭,賭他雲家國祚尚穩。


    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天命使然。


    陪著自己心愛的沈愛卿來到乾清宮,自覺一天工作已經完成,合格的上司形象已然塑造成功。


    強忍著困意的小皇帝轉頭看向自己身旁的沈愛卿。


    “臣聽王太師提過,陛下的課業日益精進,隻是這毛筆字……”


    眼裏困乏的幾乎要滲出淚水的小皇帝,突然像炸毛的貓,大睜的眼,看著眼前人,有那麽一瞬間突然不困了。


    太師,天子之師,年近古稀頭發花白的70多歲老頭。


    捋著懸在半空的長胡子,頭發須白,時常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眼神看著小皇帝。


    痛心疾首的眼神搞得小皇帝經常被老頭看得起了雞皮疙瘩。


    他真不是故意的,四書五經往腦子裏背,塞塞也就進去了,這書法,還是別為難他了。


    “陛下,微臣自小習字,對於書法之流也略有些心得體會,不如~”


    有些失神的雲昭,與人麵麵相對,目光相觸間,不受控地打了個哈欠。


    男人笑笑,眼裏氤氳著溫柔的笑意,看著吃過飯就困乏的小皇帝,也不等人多說,直接做的決定。


    “要不陛下就在乾清宮側殿的暖閣午休一會兒,等您休息好,臣這邊的奏折也就差不多處理完了。”


    稀裏糊塗,被沈傾懷引進正殿一旁的小門,推開門,裏麵是一個用作休憩的暖閣。


    宮女內侍天天灑掃,裏麵一塵不染。


    迷迷糊糊坐在小榻,身上披著的大氅被人小心解開,連同身上的錦繡大袍衫一同褪下,搭掛在小榻尾邊的木施。


    為了睡得舒服,頭上束發的玉冠被人小心地拿下。


    身著四重白色暗紋單衣,一頭烏發解放似的披散開來。


    側躺在柔軟的小榻,一臉滿足的小皇帝,身上蓋著錦緞軟被,被麵特意熏過香,清淺的香氣和暖閣裏燃起的幽幽暖香味道相同。


    舒服地閉上眼,思緒陷入朦朧之前,小皇帝模糊地想。


    他剛才,好像,打算是迴養心殿。


    怎麽好端端,稀裏糊塗一兩句話,就留在了乾清宮。


    還沒等他想明白,朦朧的思緒很快進入了深度睡眠。


    從這一天開始,小皇帝過上了上早朝,下了早朝用早膳,用完早膳,換下繁重的朝服冕冠,從養心殿起駕去了乾清宮。


    一般到乾清宮,有時正巧遇見大臣們商討議事。


    入座上首,他也不多說話,隻在中間當個隱形人,吃吃糕點,品品茗。


    一般議事決策商討完,其他大臣出宮點卯,而作為輔政大臣的嚴奕君和沈傾懷,他們好像各自分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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