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波希一行三個人走走停停,邊說邊行地迴到了老紀的看山屋。


    老紀出來招唿了一聲,又迴屋給幾位客人做飯。他昨天下午就吩咐文迪下山置辦了一些酒菜,準備好好招待一下遠路迢迢來的客人。


    他們上山轉悠的當口,他已燒好了水,也泡好了茶,用專門的溫茶圍子包著,也好讓他們迴來不涼不熱地喝。


    文迪上前來給客人端茶遞水,在他們端起茶盅飲完第一杯茶水之後,瞬間就唇齒生香了,再喝幾杯,一上午的渴也就解得差不多了。


    “文迪,這是什麽茶?”


    一向對茶葉比較關注,飲茶也有講究的彥波希,忽然興奮地問。


    “姨夫,這是我爸爸自己炒的花茶!”


    “錢老弟,你覺得這茶怎樣?小滿,你覺得呢?”


    彥波希征詢他二人飲茶的感覺。


    “唔——”,錢程轉悠著茶杯,又喝了一口,咂咂舌頭,細細體會,覺得齒頰留香,液津甘綿,“有點意思!”


    作為一個投資公司的老總,錢程對茶的研究雖然說不上來有彥波希廣博,但迎來送往在各種茶湯裏唿朋喚友的體會也自是不少,這茶還真有點與眾不同。主要的還是那個香味比較不一樣。有股子炒豌豆的香味,又混雜著桂花的香甜味。


    “不知老紀用的是什麽茶,熏得是什麽花香。老紀哥——”


    錢程喚老紀,老紀從屋裏奔出來,臉上掃了幾道鍋灰,樣子就像小醜。


    惹得滿庭芳嗬嗬笑,笑得老紀好難為情。


    彥波希也笑,但是卻笑得不忍心,文迪趕忙找了塊毛巾,替爸爸擦去。


    “什麽事?誰叫我啊?”


    他一時還記不準來人姓甚名誰,問了這話,茫然地看看這三人,最後把目光落在彥波希臉上。


    “錢老弟想問問你這茶是什麽炒的,熏得什麽香!”


    滿庭芳笑嘻嘻的,替彥波希詢問,錢程也微笑著看老紀,想聽到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噢,你問這個啊,是用清明前的一種野茶炒的,我夏天加了點茉莉,後來不大香了。秋天我又加了點桂花熏的,你們嚐著好不好喝?”


    老紀邊想邊說。


    “好喝,很好喝,等有了機會,你再帶我們去看看你采的野茶是什麽東西!”


    錢程對這個茶產生了興趣,他心裏在想,如果老紀說的野茶是這裏的特產,不妨作為栽植樹種的一個方麵。那麽這個有可能成為以後的一個賣點。


    老紀聽了,咧嘴笑道:“現在找不著了,的等到明年春天三月才冒芽。你要是覺得好,我提早給你們多炒些,寄去!”


    “好,好!”


    原來是這樣!一個農民對一種樹葉和香氣的熱情追求,也會創造出這樣好的一種飲品,“還真是實踐出真知!”


    錢程對老紀的憨厚及吃苦耐勞,頗存好感。商海裏見慣了互相算計和爾虞我詐,這份真誠已經久違了。


    “錢老弟,我覺得這水也是很關鍵的因素,湯水對茶的作用那是至關重要的。最好的茶湯就是山泉。老紀兄這樣隨意拚湊出來的茶,雖然聞著香,對身體不一定就好,你可別光被那香氣給迷惑了啊!我看還是等到明年春天,我們看清楚了是什麽東西,再說吧!”


    “行,這點我肯定要聽你醫生大教授的!”


    老紀見沒自己什麽事了,繼續迴去他的煙熏火燎。


    文迪在屋裏給她燒火,屋頂的煙筒冒出了了嫋嫋炊煙,讓這幾個五六十年代的人有種迴歸曆史的感覺。


    “其實,我挺想上這樣的地方來隱居的!可惜就是遠了。你們說說,這裏的空氣多好?”,滿庭芳內心裏的那一畝良田的情結又被觸動了,那種迴歸田園的願望再次升騰。


    “你不就是想著那一畝良田嘛,我公司院子後邊就有二畝地,還一直閑著,你要是去我公司上班,那塊地,我免費讓你耕種到老掉了牙,挪不動步,彎腰塌背的時候!”


    錢程一邊說著,腦子裏迅速勾畫出滿庭芳到了垂垂暮年時的模樣,又勾畫著自己那時的樣貌,就像做白日夢一般。他竟然想像到了兩個人都拄著拐杖,在哪裏碰到一起,哼哼唧唧地交談,蹣蹣跚珊地走路。


    他的心裏一陣酸涼,也不知道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和滿庭芳是不是還都能健在,而不管哪一個先走了,另一個會不會還活得好好的!


    他又看看老波希,聽說他妻子早就沒了,這麽多年來,他在追憶中度過的一個個春秋裏,能有多少迴憶中的幸福和清醒後的蒼涼?


    可為什麽自己看不出他的悲戚?他都這把年紀了,在別人,開間醫館都可能已力不從心了。可是他卻活得精神抖擻的,不僅已了開醫館,還要像個少年狂一樣,非要白手起家搞個理想的中藥基地。他哪裏來的這些精氣神?有時他還真羨慕他這種單純,這種執著。為什麽自己就已經不再有這種隨時想改變什麽的衝動?


    彥波希這樣超乎尋常的努力的動力源泉在哪裏呢?難道他最終真的能夠看到那個他向往的未來嗎?


    “不,我不去,你那裏又不是自然狀態,除非你賣給我!”


    滿庭芳迴答的非常幹脆。


    “那是為什麽,白送給你的便宜,你怎麽不要!”


    “白送的,心不安,受之有愧!按照我五十多年的人生經驗來判斷,不花錢給的好處,享不了多長時間,得之也不心安理得,不心安理得就會成心病,成了心病......”


    “得得得,你快別再這樣推理下午了,推到最終人家的好意在你嘴裏就會變成臭狗屎!”


    錢程的心裏莫名其妙地有些惱恨,沒來由的就真生了氣,滿庭芳見了也臉紅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她們本來是開玩笑的,這樣的說笑在以前也時常有的,她的性格他也不是不知道,怎麽一下子說惱就惱啊!難道是因為自己求他來的,他也要擺譜?


    彥波希見了,默默地輕出了一口長氣,端起茶盅笑著對錢程說:“錢老弟,來,再喝口老紀炒的香茶。明天一離開啊,咱就沒有這口福了!”


    他的話稀釋了一下眼前的不快,同時也提醒了錢程滿庭芳現今的處境,大家都是為了個好,怎麽就把意思弄到反麵去了。


    “嗯,好,再喝口!”


    錢程假裝著沒事,拿眼角快速地瞟了滿庭芳一眼。看見她正眯縫著眼看他,就像是在研究古董。看見他又和彥波希喝茶了,就把頭歪向了一邊,不再搭理他。。


    剛剛沒有控製好情緒的錢程,自知又惹下了嘴禍了,滿庭芳保準又得好幾天不理他。


    他要是真的不理他還好,說明她還是覺得她在他麵前有使氣的資格,沒把他當成與自己無幹的外人。


    此時此刻,他怕她忍耐自己,那樣就說明滿庭芳和自己客氣起來了。她遷就他,是因為她有求於他。她和他的關係就變了性質。


    “對不起,我,我不會說話,惹你生氣了!往後改正!”


    滿庭芳冷著臉說了這樣一句話,這哪裏是道歉呀,分明是打他的臉嘛!


    虔誠心裏犯嘀咕,看來是真生氣了,這說明她對自己的感情還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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