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清楚。”


    盛柔觀察他的神情,畢竟是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的兄弟,這樣的消息她不確定陸繹琛能接受。


    抓他伏法是一迴事,但要他性命又是另一迴事。


    “你說,我想聽聽。”


    陸繹琛抬起包著紗布的手,捏了捏她的臉。


    見他情緒穩定,盛柔這才把任泊報告的消息一五一十說給他聽。


    原來昨晚,陸燁在陸繹琛打暈後突然發瘋,大喊著跳崖了。


    警隊的人馬上去山崖下找屍體,結果突遇大火,好在山崖下麵的樹木不多,消防車趕來把火撲滅。


    “就是說,屍體也燒沒了?”


    陸繹琛諷刺勾唇,他聽到火災那裏就猜出陸景澤在搞什麽鬼。


    “算是吧。”


    盛柔繼續道,“屍體雖然燒得麵目全非,但現場找到一截燒毀不完全的斷指,經過dna比對,那人是陸燁。”


    聞言,陸繹琛眸光一凜,捏水杯的手緊了緊。


    這倒出乎他的意料,就是說陸燁真的死了……


    “你要是心裏不舒服,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


    盛柔主動靠過去,纖瘦的肩膀跟他寬闊的肩形成鮮明對比。


    陸繹琛低眸,“就你著小身板還給我靠?”


    “身板小但是有安全感啊。”


    陸繹琛薄唇愉悅勾起,歪頭靠在她肩上,幽幽清香充斥鼻尖,他有些疲憊地閉眼,許久才開口道,“沒有難過,隻是覺得生命無常。”


    陸燁其實有很好的路走,可他偏偏鑽進死胡同。


    怪不得別人。


    “……”


    是啊,生命無常。


    盛柔也在心裏感概,還沒感概完忽地想到顧雪兒,連他們都在感慨陸燁的死訊,那她……


    盛柔連忙起身。


    陸繹琛枕著的地方驀地一空,不爽抬睫,“你的安全感就給這麽一會兒?”


    “有個人比你更需要安全感,我去打個電話再來。”


    盛柔轉身出了房間,後麵的男人帥臉一垮。


    ……


    電話響了好幾遍都沒人接,盛柔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顧銘朗,就看見傭人走過來道,“夫人,顧小姐來了。”


    盛柔一怔,連忙下樓。


    顧雪兒穿一身白色呢子衣站在門口,橢圓形的臉有些蒼白憔悴,發絲上粘著細密的雨珠,外麵下著小雨,她連把傘都沒打。


    盛柔走過去拉她在沙發上坐下,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頭發上的水。


    “我來吧,雨水冷。”


    顧雪兒聲音不像平日那麽活潑,平靜得過分。


    她接過盛柔手裏的紙,一點點擦拭頭發上的水。


    盛柔靜靜看著,沒說話,等她把水擦幹了,才輕聲開口,“雪兒……”


    “姐姐,你不用安慰我。”


    顧雪兒抬頭,眸子有些紅,看得出來哭過,“我沒那麽脆弱……我就是想不通他為什麽會那麽做。”


    “……”


    “你知道嗎,我認識的他,體貼善良,對每個人都很好,從沒見他對誰紅過臉。”


    顧雪兒說著,眼眶又隱隱泛紅,“在路上遇見流浪狗流浪貓會買吃的東西去喂它們,碰到受傷的還會送到寵物醫院,就是這麽一個有愛心的人,我真的想不通,他為什麽會……”


    她聲音發哽,說不下去了,垂下頭眼淚就掉出來,掉到那團擦完水沒來得及扔的紙團上,暈濕一片。


    盛柔輕拍她的背。


    這時候,說什麽都顯得蒼白。


    兒時認識並喜歡的人,突然告訴你,你所看到的都是假象,一夜之間顛覆你所有印象,任誰都無法接受。


    好一會兒,顧雪兒才平靜了些。


    她吸著鼻子不再說話,隻訥訥盯著手上皺巴巴的紙團。


    盛柔歎口氣,將她臉側的頭發別到耳後,“雪兒,人已經不在了,別為難自己。”


    顧雪兒悶悶點頭,又搖搖頭,“沒那麽容易。”


    還是個小姑娘,能不崩潰已經很不錯了。


    既然悲傷沒辦法當下消除,就能用其他情感來掩蓋了。


    盛柔拉起她的手,看似隨意地轉移話題,“你還沒見過小雲斐吧,我帶你去看看。”


    顧雪兒來了點精神,跟盛柔往嬰兒房走。


    月嫂才把小雲斐哄睡,小雲斐閉著眼,皮膚白嫩,卷密的棕黑色睫毛覆在眼上,粉色的小嘴唇在睡夢中時不時動一動,軟萌萌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顧雪兒看著,眼眸軟下來。


    “真漂亮,姐姐,他長得像你。”


    “都這麽說。”


    盛柔笑笑,將旁邊的小被子拉好,露出玉佩的一角綠色。


    顧雪兒一眼看見,疑惑地指著問,“這是什麽?……怎麽感覺在哪見過。”


    “這個嗎,”盛柔把小玉佩拿出來,“外婆給我的,說我小時候帶的東西,現在給小雲斐,保平安。”


    顧雪兒越看越眼熟,但又死活想不起在哪見過。


    “玉佩大多都差不多。”


    盛柔沒太在意顧雪兒的話,一門心思想著怎麽開導她,正想說點什麽,傭人匆匆走到嬰兒房門口,道,“夫人,陸總的手突然疼起來,您要不要去看看?”


    手怎麽突然疼了?


    她昨天見是個不嚴重的傷口就給他消毒包了紗布,處理得很小心,按理說沒問題。


    “手疼找醫生啊,姐姐又不是醫生。”顧雪兒在旁邊嘟囔。


    “陸總說不用醫生,但我覺得還是該來跟您說一聲。”傭人很盡責。


    盛柔拍拍顧雪兒的肩,柔聲道,“你先坐會兒,我去看看什麽情況就來。”


    顧雪兒小臉一垮。


    她才來一個小時不到就把姐姐弄走,她嚴重懷疑陸繹琛是故意的。


    書房裏,陸繹琛坐在電腦前處理文件,聽到有腳步聲來,立馬扔開手裏的鼠標,左手捂住右手往後躺,一副很不舒服卻又極力忍耐的樣子。


    盛柔推門進去,有些被嚇到,“你怎麽了?手很疼嗎?”


    陸繹琛聽到聲音抬眸,眉目一鬆,故作輕鬆地道,“沒事。”


    “……”


    明明就有事,盛柔進來看見他隱忍的表情了。


    她朝他走近,一眼看見電腦桌上一疊厚厚的待處理文件,還有電腦裏一堆資料。


    看樣子在工作。


    “手都沒好,怎麽處理這些?”


    盛柔秀眉蹙起,拉起他的手看,紗布完好無損,沒有血滲出來,“這些工作一定要馬上完成嗎?不能拖兩天?”


    “陸燁出事,下麵的公司要盡快接手,拖不了。”


    好吧。


    “要做什麽,你來口述,我來操作,除了親筆簽名以外其他我應該沒問題。”


    盛柔從旁邊拉過一條椅子,正準備坐下,男人左手一撈,她就順勢坐到了他腿上,整個人被他圈進懷裏。


    發絲劃過他胸前,冷香包裹住她。


    “這樣坐,方便。”


    陸繹琛低沉開口,聲音暗啞掠過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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