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母乳這件事,確實不太適合她。


    尹天雪抱著哭鬧不停的童可歡,十分腦大。


    豆豆一直在旁催促她喂可歡,一雙眼睛比可歡還更期待的看著她的……


    尹天雪突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思緒也開始打結,這樣一件大事,月牙居然認為她能完成。


    “咳……咳…”


    尹天雪假意咳嗽幾聲,“那個,不行啊,豆豆,我昨夜偶感風寒,萬一傳染給……”


    尹天雪的話還沒說完,豆豆一把抱過可歡,飛奔了出去。


    “王嬸前幾日剛生產,估計能行。”


    尹天雪望著豆豆風風火火的身影,不禁發笑。


    這麽多年過去,她倒是還保留著當初的心性。


    “你始終不願意喂養這個孩子。”


    童戰從偏廳的門走進來,目光落在她微怔的背上。“縱使再悔,事情也已經發生,我從未因此看輕你,可是月牙,她隻是個孩子。”


    尹天雪訕訕然迴頭,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話,隻愣愣的看著童戰。


    “這麽小的孩子,還沒有學會笑,就失去了愛,這樣公平嗎?”童戰問她,麵上極怒,姿態卻依舊穩重。


    這是曆經歲月蹉跎後的童戰,溫文儒雅,淡漠平和,笑怒皆如雲煙,飄渺虛無。


    她的童戰,她用一生來記住的男人。


    “月牙,是愛這個孩子的。”尹天雪凝眸看他,“天下沒有哪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隻是有些事情,需要時間。”


    “時間,又是時間。”童戰的話聽不出是無奈還是責備,“似乎我們這群人,擁有最多的就是時間。”


    “我,在等一個結局,屬於我們的結局。”


    尹天雪緩緩握住童戰的手,“也許時間可以告訴我們答案。”


    一絲憂傷自童戰的眼睛裏閃過,他的神情裏滿是無法言表的蒼涼,可他依舊笑著,淡淡的,迴握她的手。


    沒有不快樂,沒有難過,隻是越來越平和,越來越淡然,像經冬的鬆柏,肅立在土地裏,亙年不變,無花無果,獨為風景。


    童戰望著她,淺勾唇角,“可以的話,我想培養可歡成為童氏一族的繼任族長。”


    尹天雪的心彷如瞬間落入懸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他,“你,竟是瘋了麽?”


    這件事他一定思考了許久,也就是說他早就想過。


    更重要的是可歡是個姑娘,他此番決定,必然會遭到全族人的反對。


    預料之中的反應,童戰很認真解釋道,“於隱修他們而言,可歡是我的滴血骨肉,所以,隻需要勸勸幾大長老……”


    啪,尹天雪的手從童戰的臉上扇過去,這是她第二次打他,“我是要你這樣生活了嗎?童戰,你太讓我失望了。”


    尹天雪冷笑著搖搖頭,“這不是我認識的童戰,我認識的童戰,該是……”


    “該是如何?”童戰打斷她,“你不過是從天雪口中認識的我,你又怎了解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這三年……”


    “這三年,我很好,不需要再去改變和成長。”


    尹天雪心裏滿滿的話,此時竟也隻能沉默以對,他,不該,不該是這樣的。


    “對不起。”


    興許覺得自己說的話重了,童戰憤慨的語調一下子又溫潤許多,他略抱歉的看著尹天雪,“今日不知怎麽,竟這般胡言亂語,你別在意。”


    “童戰”


    她看著他,美麗的瞳孔裏盛滿霧水,晶瑩的在眼裏流淌。


    童戰錯開她的目光,躲避似的往廳外走,步伐穩健,卻帶了絲慌亂。


    尹天雪突然自身後抱住他,“我們好好的吧,把過去都忘了,我陪著你,我們重新開始。”


    這樣一句情話,此前她從未對他說過,今日情之所至,倒比從前更加敢說。


    他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麽了,明明一切都很好很好,他卻不止一次的覺得辛苦,覺得撐不下去,天大地大,他隻是沒有了愛人。


    所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他自認早已過了那般衝動激情的年歲。


    此刻她抱著他,他突然覺得溫暖,好像整顆心都不再是漂浮無居,被冰冷的海水包圍,冥冥中似乎有一縷陽光照進湖底,拯救了他。


    於是,兩行清淚從童戰的眼角滑落,滴在天雪重疊在他腰間的手背上,涼涼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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