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何人?”


    馬文才眉頭一皺,這青年竟然認識自己,仔細一看,似乎有些眼熟。


    那青年恭敬地鞠首說道:“在下楚州秀才馮霖,半年前汪大人的文會上在下曾賦詩一首,得了馬先生一句評語。”


    聽他這麽一說,馬文才想起來了,半年前戶部侍郎汪詠舉辦了一場文會,此人曾在會上賦詩得了文會魁首。


    那首詩自己甚是喜愛,還當眾為其評詩,想到這,馬文才的態度放緩了不少。


    “是馮霖啊,你剛剛所言除害究竟是怎麽迴事,你且說來。”


    “馬先生可知近些天來玉京內名聲大噪的話本故事‘射雕英雄傳’?”


    馬文才點頭,說道:“自然知道,我買過一本聽客憑記憶繪寫的射雕英雄傳,雖不及現場聽那春見樓說書先生講來體會更深,但主體脈絡卻也熟悉。”


    “此書說的雖然是武俠,但內蘊家國情懷,屬實難得。”


    “先生可知此書作者並非春見樓的說書先生?”


    “哦?既然不是那說書先生,那是誰所作?”


    “此書乃慶國說書大家何通何先生所作,那寧易趁何先生雲遊時將他所作的射雕英雄傳盜走,憑借著此書在玉京內斂財攬名,實乃文人敗類無恥小人。”


    “我等此來便是請文院諸位先生大人出麵將那盜書小人逐出玉京,滌蕩大晉文風!”


    說完,馮霖深深一拜,馮霖身後的許多人也都紛紛大拜高唿請文院出麵滌蕩大晉文風!


    馬文才眉頭一皺,道:“此言當真?可有證據?”


    “何須什麽證據,射雕一書,其中種種豈是一個雙十年歲之人能夠寫出來的?唯有何先生這般遊覽諸國,攥寫諸多文章故事的大家方能有此閱曆編寫這等奇文,那寧易不過是一盜書小人爾!”


    馮霖大聲說著,身後的數十人也紛紛附和。


    馬文才仔細迴憶射雕一書中所述九陰真經的部分經文。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陰陽之候列,變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這等文章,非一代大家而不可著,確實不像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能寫出來的,而那何通之名他也有所耳聞,當下便信了八九分。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也罷,我便修書一封全了爾等念想。”


    “多謝先生,先生高義!”馮霖等人大喜,齊聲歡慶。


    正在這時,一個中正的聲音傳來:“且慢,無憑無據隻靠揣測豈能就此下定論?”


    聽到有人打岔,馮霖頓時大怒,而正欲轉身的馬文才也是臉色一沉,望著那出聲之人說道:“足下有何不滿嗎?”


    隻見說話之人錦衣玄服,唇上有著一抹短須,麵容周正,眸間帶著一抹難以忽視的精氣,任誰瞧上一眼都不會將他當成一個普通人。


    在錦衣男人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兩個青年,似是護衛。


    男的左右兩肩各負一杆銀色短矛,矛尖用布條包裹。


    女的懷抱著一把帶鞘長劍,劍柄處用金絲編成了一朵雪花模樣。


    兩人一個背負雙手笑意盈盈,一個懷抱長劍不苟言笑,一眼便知絕非尋常高手。


    那錦衣男子淡淡的說道:“未曾不滿,隻是文道中人名節大於性命,文院行事豈能聽得一麵之詞便斷定他人盜書?閣下既是文院名士,不該如此糊塗。”


    “你是什麽人,竟敢這般辱我?”


    那馬文才聽到錦衣男子所言頓時大怒,正欲發作便見到那馮霖急急地奔到那錦衣男子身前。


    “在下楚州秀才馮霖,見過太......見過閣下。”


    “閣下有所不知,何先生與在下閑談之時說過,他被盜書之時見到一短發男子在其住所鬼鬼祟祟,而那寧易也正是短發,豈有這般湊巧的?”


    “那寧易必然便是當時盜書之人呐,還請閣下明鑒!”


    馮霖奔到那錦衣男子身前後一個大拜,看著腰都快斷了似的,然後才直起身說話,便是那說話時也隻是低著頭不敢看那錦衣男子的臉。


    錦衣男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說道:“你與那何通關係倒是不錯。”


    馮霖臉色一白,連忙抬頭說道:“沒有!絕對沒有,在下隻是看不慣此等小人......”


    “你與我解釋這些作甚?”


    “這......這......”那馮霖頓時說不出話了。


    此時此刻,馬文才如果還沒意識到眼前這錦衣男子的身份的話那他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年。


    反應過來的他連忙疾奔而來跪倒在地:“學生馬文才,拜見院長!”


    也正是這時,那些跟著起哄的人才明白過來,這錦衣玄服的男子竟然就是大晉的太子殿下李承皇!


    霎時間所有人跪倒在地高唿拜見太子殿下!


    李承皇掃視跪了一地的人,然後看下單獨拜倒的馬文才,說道:“你既稱我為院長便隻需行學生禮便可,何須下跪?”


    馬文才瞬間冷汗涔涔,知道自己犯太子的忌諱了。


    實在是自己在意識到對方是太子的時候慌了神,這才行錯了禮,這下連同剛才處理盜書一事,太子對自己豈能有什麽好感?


    老師好不容易給自己鋪的道路難不成就這般毀了?


    一想到此處馬文才怨恨的瞥了一眼旁邊早已跪倒的馮霖,要不是此人害我,我豈能犯這等大錯,此人實在該死!


    李承皇並不需要馬文才的迴答,他說完話便邁步走進了文院,抱劍女子貼身跟隨。


    而那背著兩杆短矛的男子則走到了馮霖跟前,馮霖隻是低頭跪著,見一雙嶄新的靴子出現在自己眼前便抬頭看去。


    隻見那男子笑著說道:“楚州的馮秀才是吧?連這位馬先生都不知太子身份,你倒是好眼力,一眼便瞧出來了。”


    馮霖臉色有些發白,強笑道:“在下,在下並,並沒有......啊!!!!”


    話沒說完那男子直接折斷了馮霖的雙手,然後拽著他的衣領朝文院內走去,邊走邊說:“你現在不用多言,等會自然會有人讓你開口說真話。”


    於是,所有人跪在地上聽著馮霖的慘叫聲漸漸消失在文院內,而他們,一動也不敢動。


    直到此時他們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人當槍使了!


    他們雖然知道太子是文院的院長,但卻不知太子今日會來文院。


    他們就算是來請太子主持公道也應當是由文院內的名士牽線,而非這般倉促直麵大晉太子。


    可這馮霖,八成早就知道太子今日會來!


    太子行蹤何其機密,這馮霖竟能提前知曉,聯想到這裏麵可能存在的陰謀,所有人都恨不得甩自己倆耳光,沒事湊這個熱鬧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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