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年4月16日\/某國某市\/一處普通的“五層商業寫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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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t\\u0027s get this over with. 讓我們搞定這一切吧。


    at least you didn\\u0027t hesitate. 至少你沒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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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時間才剛到正午,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4月份的太陽足以讓行人不願在這個時間的街道上久待太久,盡管這個地方的人都不怎麽喜歡睡午覺。


    但在這沒什麽行人的街道上,仍然有一個歲數大約30出頭的男人在快步行走著。他的眼睛似乎直直的盯著一個目標,周圍的景象他都沒有去看,就這樣直行著。偶然擦肩而過的一個女人對他相向而行而不願退讓1cm的行為感到有點不高興,甚至想指責兩句,但在看到他臉的那一刻她閉上了嘴。


    男人的臉上是仿佛曆盡滄桑般的表情,那是一種長期以來積累的感情的凝聚。悲傷、憤怒、絕望、痛苦、自責……種種情緒混合之後才能有這種表情,很難以想象一個30出頭的人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才會有這種表情出現在臉上。


    男人走到了一棟五層樓高的“寫字樓”前,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雖說五層樓高的寫字樓在某些人眼裏很搞笑,是不應該存在的“低規格”的東西。但這種東西在這種中小城市的偏僻裏麵才是正常的。走進大樓內後,男人徑直走上樓去。顯然,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棟樓裏的某個房間。


    推開房門後,男人走了進去。不算太小的辦公室裏隻坐著一個看上去隻有20多歲的年輕的男青年,“您好,請坐吧。”青年很客氣的請男人坐到他麵前的座位上,但他自己絲毫沒有移動自己身體的想法。


    “您是來諮詢什麽的呢?股票、基金、期貨、信托、債券、還是存款?我們這裏可以提供給您最穩定的獲取一手資料的渠道。”青年顯得業務很熟練一樣的介紹著,邊說著邊從抽屜裏拿出各種宣傳單、打開平板上的各種ppt,準備遞給男人。


    可男人沒有理會這些東西,“不用搞這些東西來偽裝了。是我曾經的同事介紹給我這裏的,他說你們這裏是唯一一個能解決我的問題的地方。他還說這裏是‘專為正義所存之地’,雖然我很懷疑真實性,但別無選擇的我隻能來到這裏找你們了。”男人的話語中蘊含著一種絕望中終於找到那一絲絲希望般的感情。


    青年臉上的表情微妙的發生了變化,由一種業務熟練的銷售人員的表情轉變為了一種適合協商“秘密”的高深莫測的表情。“既然是‘朋友’介紹來的,想必你應該對我們能做到的事情和應該付出的東西有一小些了解了吧?先說好,一旦達成交易,可是再也沒法迴頭了。”青年緩緩的說著,語速被控製在一個穩定的速度。這是一個對複雜環境下的交涉特別嫻熟的人才能具有的能力。


    “隻要能夠找到我妻子和女兒的下落並且帶迴她們,讓我付出所有的錢、甚至是我的命我也無所謂。”男人的語氣很有種“在所不惜”的感情在裏麵。


    “哈哈,您似乎搞錯了呢。您可能付出不止這些哦?某些情況下,您還應該‘永遠’的為我們‘服務’下去,直到您生命終止的那一天。”青年笑了笑。


    男人顯得很詫異,“我……我無所謂,隻要能夠做到就行”。


    “這就對了,先生。您要付出的是‘您幾乎擁有的一切’,包括你的將來。好了,讓我們來談交易內容吧。您能把您所知的一切告訴我們嗎?那很重要。”青年藏起笑容,略顯嚴肅。


    男人遞給了青年一個冊子和一個u盤,青年翻開冊子後發現上麵記載了非常多的圖片、文字,然後把u盤插入電腦,開始查看影像內容。冊子裏記載的是男人妻子和女兒的各項信息……是按年齡來排序的,可以看得出來男人花費了驚人的時間來迴憶所有的事情。


    青年打開視頻,發現這是一段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內容,畫質有些模糊,應該不是從監控係統裏直接提取的而是從顯示屏外麵直接拍的。視頻裏顯示的是一個女人和一個隻有六七歲左右的女孩手牽著手在街上走著,u盤裏的數十個視頻都是這樣的視頻,但每個視頻都不長,時間也很短。


    “這些是我在妻女失蹤後我從十字路口監控、民房監控攝像頭、企業廠房監控得到的那一段時間裏拍攝到的所有影像。”男人的語氣顯得很平淡,但背後的意思卻讓青年的眼皮不禁動了動。青年很明白,他一個普通公民要想從這麽多地方得到監控錄像簡直比登天還難,更何況有些地方完全可以以“非法”的理由直接拒絕他。可他卻做到了,而且還是“所有”,男人付出的努力足以讓青年對他致以敬意。


    男人講述著事情的經過,“那天是星期六,公司的一個項目的出資方代表預定在那一天路過這座城市,於是我作為項目負責人得去協商項目。可沒想到,等我第二天迴到家裏時,鄰居卻告訴我我的妻子和女兒過去了一天一夜都沒有迴來。等我匆匆忙忙的衝進房間時,隻有空空蕩蕩的房間在我麵前。”男人說著說著停了下來,青年看得出來,他雖然陳述這段經曆的次數多到不會再痛哭流涕,但內心的痛苦卻一點都沒有削除過一分,反而越來越強烈。


    男人繼續講述著,“後來我報了警,也用我能知道的所有途徑去推動案件的調查。可過去了幾個月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就好像她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我難以忍受這個結果,我知道,如果拖下去的話遲早會被認為是死亡,然後再也不會有其他人會關心這件事。因此,我隻能自己一個人去嚐試尋找了。”


    “看得出來你花費了無數的時間和精力去尋找她們的下落。”“但我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任何的確切消息。這些年我去過很多地方,拜托過很多社會組織,在媒體上唿籲過很多次,甚至我還和很多‘失蹤人員’的家屬建立了長期聯係,一起約定互相交換信息和渠道。”“但你依然沒能找到,對吧?”“沒錯,就像人們從來不會關心新聞上提到的死亡事件、從來不會關心多年的老鄰居為什麽搬家了一樣。他們從不關心離自己不夠近的人,直到親近的人成為失蹤者。”男人的話中慢慢的有了一種悲傷和憤怒之情。


    “所以,你現在有舍棄現在的一切以換迴你失去的、你想要的事物的勇氣嗎?”青年問道。


    “我有這個勇氣,我難以忍受這個讓我絕望的現實。我無法容忍這個造成這種悲劇卻讓悲劇蔓延下去的這個世界,我更討厭那些把這一切都當成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然後將其無視的人。”男人迴答道。


    “那麽,簽下這個協議吧。簽下這份協議,我們就會盡人類所能做到的一切來幫你實現這個美好的願望,幫你斬斷悲劇鏈條上與你有關的這一環。”青年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張硬質紙,上麵寫滿了協議般的文字。


    男人接過協議,低頭看了看上麵寫的內容後,又抬頭麵向青年。“就這些單薄的語句而已嗎?我還以為會是什麽諸如高利貸或者黑社會之類的條件呢,沒想到就隻是這些。”


    “嗯,的確都隻不過是些毫無保障的語句罷了。說到底,就連這份協議都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東西,這隻是用來‘驗證’簽訂者的‘良心’的。隻要心裏願意遵守這個等價交換的規則,協議就具有效力。而當不再遵守的時候,違約金也會得到完美的支付。你應該清楚一點,無論這份協議看上去有多麽的輕飄飄和無足輕重,一旦簽訂,就再也沒有迴頭路可以走了。”青年邊看著男人邊說著,眼神中透露著一種堅定。


    “我尋找方法找了很久很久,哪怕付出一切我也得去做……隻要你們真的能做到就足夠了。”男人仿佛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拿過桌上放著的簽字筆,在協議的末尾處簽下自己的名字。


    青年把手伸向男人,“那麽,協議就生效了。請您30天後的這個時間再次來到這裏,我們會給您一個‘最好的結果’,但不一定是最完美的結果。”男人也伸出手來,握了上去。就這樣,兩人握了握手。


    ……


    30天後


    這天是最近一個月以來氣溫最低的一天,因為今天下著大雨。雖是正午時分卻看不見太陽,待在建築物裏的人們不禁有點懷念太陽的耀眼光芒了。男人仍然像30天前一樣堅定的走向他的目標:那棟五層寫字樓。你問為什麽他30天前炎熱的正午和30天後大雨傾盆的正午都是走路過來的,他不是公司的項目負責人嗎?噢,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他早就把車賣了換錢然後花在尋找妻女的過程中了。


    他昨天接到了他們打來的電話,電話裏說“一切都已解決,明天按約定來即可。但我們依然勸您做好心理準備,因為這不是‘完美的結果’,而是‘好結果’,希望您能明白。”他一邊想象著數種可能性,一邊邁入大樓,最後站在了門前。


    現在,門裏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音,就像在特意等待著他打開一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握住門把,一口氣的打開了門,同時緩步走了進去。


    站在他正前方的是之前見過的那個男青年,青年手牽著一名看上去是12、13歲年紀的女孩。男人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失散數年的女兒,但當他露出笑容伸出雙手、急不可耐的想上前抱去時,女孩卻很明顯的退後了半步,眼神裏充滿了警惕。他愣了愣,馬上就想明白了:失散多年的孩子是不可能立刻明白雙方的關係的,這點他在和其他失蹤者家屬的溝通中了解的很清楚。


    但他突然發現了不對勁,他的妻子呢?他把疑惑的臉重新麵向青年,想尋求答案。但當他看到青年嚴肅的表情時,他明白了。此時,青年開口對他說道“很遺憾,當我們找到您的家人時,您的妻子已經去世多年了,我們隻能救迴您的女兒。對此我們深感抱歉。”


    男人仿佛心跳停止了一般失去了幾秒鍾的意識,當他迴過神來時,甚至差點摔倒。他早已預想過這個結果,失蹤者的死亡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所有家屬都明白這點。但當事實真的呈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沒有人不會為之而感到巨大的痛苦和悲傷。


    青年走上前去,扶住了男人的肩膀。“您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處理。請看向這裏,這就是那個時候抓走您家人的組織的一個小手下,他直接參與了那一天的事件。您希望怎麽處置他呢?”青年的臉上顯露出了一種“玩味”的表情。“順便一提,您的妻子據他們交代是不願配合然後被活生生打死的。”


    男人的意識再次中斷了片刻,但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現在,他的心裏裝滿了憤怒之情。“能告訴我詳細的事情經過嗎?”即便如此,他仍然保持著最低限度的“冷靜”,向青年提問。


    “這個組織原先是幹販賣人口的,後來打擊嚴格之後轉向了綁架勒索和為更惡劣的組織服務這樣的活動。那段時間他們收到了一個生意,有人要求他們盡可能的‘弄來’‘帶著女兒的妻子’這樣的女人,於是他們就盯上了您的妻子和女兒。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們之所以能隱藏蹤跡那麽多年,全靠那個向他們下‘訂單’的神秘組織幫他們銷毀一切證據。”青年說完,遞給了男人平板,上麵顯示著大量的圖像:這些都是各種角度拍攝到的該組織人員的照片。


    “我能問一下你們都做了什麽嗎?是報警把他們都抓了嗎?你們手上都有這麽多照片了。”男人問道。


    “警察?您應該仔細迴憶一下您自己的經曆,如果那些警察真的能夠解決問題的話,您就不會在這麽多年後的今天站在這裏了。”青年冷笑著,男人的頭略微低了下來。“但請不用擔心太多事情……哦我指的是不用擔心會被警察找上門來。那個神秘組織和這個當打手的組織已經被我們“解決”了:罪不至死的人都送到法庭上接受審判,罪該萬死的人以及負隅頑抗的人在上個星期已經變成再也不會有溫度的屍體。”青年停了下來,但沒有移開盯著男人眼睛的動作。“您對這個結果感覺怎麽樣?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們可以帶您到處理屍體的地方去‘看一看’殺人兇手們的下場,雖然不是什麽好地方就是了。”


    男人此刻才感受到站在他麵前的青年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這絕不單純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銷售人員”、“公關人員”、“服務人員”,而應該是一個“飽經風霜”的人。這不是指他的年紀很大,而是指他經曆過的“大事”的次數已經遠遠超過了外表所代表的那個年齡段的人所可能經曆的數量。他絕對經曆過常人一輩子都經曆不到過的眾多事件,而且毫無疑問的都是一些“悲劇性事件”,也許任何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在他看來都是值得慶幸的天賜幸福般的美好生活吧。站在青年麵前的男人所經曆的事情,也許在青年看來也是看過的“眾多悲劇性事件”中的一件,所以他才會如此的淡定,甚至可以輕輕鬆鬆的詢問男人想不想去看“拋屍地”這種腦迴路正常的人根本不會去想但悲劇事件的參與者一定會去想的事情。


    男人的身體有點戰栗了,他決定暫時不去想青年背後的勢力究竟該是怎麽樣的,那個組織可能會比拐走他的妻子和女兒的地痞流氓更加的讓人感到“恐懼”這一詞的真正含義。他走向女兒,再次彎下腰來試圖抱住她。女孩雖然又後退了半步,但最終還是沒有逃開,而是選擇了接受這個擁抱。就這樣,父女兩相擁而泣。


    任何人看著這幅場景,都肯定會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淚吧。然後人們還會感到一絲遺憾,因為母親已經不在了,隻剩下父親和女兒從此以後相依為命。但青年卻不這樣想,“真是令人感歎的場景,可為什麽是現在才能見到這幅場景,為什麽人們隻是‘看著’呢?說到底,這種場景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有存在的可能性才對啊!”他的心裏想的卻是這樣。


    青年再次開頭向男人說道,“裝著您妻子屍體的棺材我們已經幫您運迴這座城市,並且安置在公墓裏了,之後會有其他人負責跟您聯絡相關事宜。”“還有一點,之後您應該會收到警察和法院的傳訊,他們會告訴您,您的家人牽扯進的案件已經開庭審判,要您作為證人出席。‘不要相信他們的話’,正是他們中的一些人為這個罪惡的事件提供了幫助。因此,我們的聯絡人員會在審判結束之後幫您帶著您的女兒離開這座城市重新開始生活,在這之後的事情我們會幫您解決掉的。當然了,您不應該讓那些人發現您的女兒還活著,但您的女兒一定會在事件結束後跟您一起坐上飛機,請您放心。”


    男人的心裏已經消除掉了所有的疑慮,他現在對青年雖然仍然心存恐懼,但信任的感情變得更多了。“那麽,可以告訴我一下那個神秘組織為什麽要抓人嗎?”男人試探著問道。青年很快迴答了他,“器官移植,他們就是因為這麽一個可笑的理由就去綁架和殺人了。不過,要抓‘帶著女兒的女人’的理由就不是能告訴您的了,雖然似乎是因為這個原因您的女兒才能在母親死後還能在他們那裏得到最低限度的‘撫養’,他們不需要在意‘女兒’和‘女人’是否具有血緣關係。”


    “那我應該支付的代價,究竟是什麽?”男人提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請記住moi這三個字母代表著我們。從今以後,任何‘真的’來自moi的聯絡與請求您都應該接受,並盡可能的去完成那些要求。請放心,我們不是黑社會,否則我們根本不會幫助您解決問題。我們需要的隻是您為我們提供盡可能的幫助,這既是為了我們能夠存在下去,也是為了像您這樣走投無路並且絕望無援的人,請您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永遠也不要忘記世界上仍然存在處在悲劇中的人。”青年的臉上再次呈現出嚴肅的表情。


    “我明白了。”“那麽,願我們能在美好的未來再會,先生。祝您以後的日子裏不再遭遇悲劇,但若您和您所關切的人再次遇到,我們仍將為您服務。這裏是moi,永遠為了人民的moi。”男人就這樣離開了這棟寫字樓,伴隨著時不時的迴頭,他才下定決心迴到妻子再也不會迴來的,住了許多年的房間裏。


    ……


    另外一座城市的機場裏,男人牽著女兒走在過道上,準備離開機場走到陽光之下的土地上。此刻,他看了看手機上顯示出的信息,那上麵寫的是:“xx市公安係統大批人員被調查,涉及貪汙受賄、充當黑社會保護傘、參與非法活動等多項違法犯罪活動……公安局局長車禍事件或許是分贓不均行為……”


    男人抬起頭望向了天空,他知道,這都是moi做的。但在他的心裏,也許是讚同moi的行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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