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郭子……”


    “你……你你……,什麽意思?”


    傑哥聽到我的話,著急又驚惶,說話都結巴了。


    彬哥和唐林軒更是,一言不發。


    人人之間的信任降低,原本短暫和諧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


    引路燈也忽然上下躥跳了,就像它之前遇見鬼時表現的一樣。


    “怎麽會……這怎麽會?”彬哥不理解,問道,“郭子,你覺得這個問題,可能出現嗎?”


    “郭子,你得相信我啊!我還活著,活的好好的!”傑哥則表現的情緒激動,兩隻手放在胸口上自證身份。


    “郭子……你一定要慎重考慮……我……”彬哥還沒說完半句,主動拉開衣袖,露出了細瘦的胳膊與刻在上麵明顯的傷痕,“這胳膊上的傷痕,就是在山洞裏的時候蹭傷的,我不可能騙你的!”


    傑哥見彬哥十分賣力地用傷痕自證,也不幹講,跟他一樣撫開衣袖,露出一樣將近幹涸的枯瘦胳膊。


    “郭子,你得相信我,相信我啊,我怎麽可能是鬼,我.....不還好好的嗎?”


    彬哥看了他一眼,說:“我所經曆的,都不可能是假的,包括我看到的那個巨大的人臉鬼,郭子!這個東西,你可能不相信……但……”


    “我的也是啊,郭子,你你難道不記得咱們是在古塔裏分別的嗎?那時候小欣還……”


    兩個人陷入喋喋不休的爭論中,一同向我證明他們還活著,但我覺得再這麽你一句我一句下去,誰也說服不了誰,隻會是拖延時間罷了。


    而且根據情況來看,既然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一個或者兩個都是鬼,接下來我要是有所懷疑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這就不得不關係到我們之間建立好的信任與友誼了。


    如果我僅憑兩個人的說辭主觀臆斷誰是鬼,錯誤概率很大。


    而且就算恰好說中,毫無疑問也會使還活著的人陷入危險的境地。對方現在被識破,就極有可能撕下偽裝發瘋吃掉我們。


    所以,我綜合考慮過後,選擇壓抑住慌亂,裝作鎮定的樣子對他們說:“冷靜,都先冷靜一下!”


    “都先別爭論了!”


    但傑哥和彬哥還是一副互相不服氣爭辯信任的樣子,一點兒一點兒地強調自己與我失散後的恐怖經曆……


    “現在這個情況,說不定還不能這樣過早地下定結論。”我打斷他們說,“剛剛我說的,你們也別太在意,或者也可能是一種情況罷了,說不定不是這樣……”


    聽我這麽一說,彬哥傑哥兩人之間互相質疑的神情一下子緩和了不少,尤其是傑哥,放下了不少警惕。


    “那郭子……你之前身上裝的符紙發燙的事兒,怎麽個解釋?”彬哥還信以為然地接著問我。


    事實已經毫無質疑的擺在眼前,彬哥和傑哥兩人當中肯定有人已經死了。


    我故意這麽說不過是為了不引起過多的猜忌與衝突,好讓我有所分析。


    先是把兩人的猜疑降低,接下來,我打算用幾個看似正常合理無關的問題套出“究竟是誰死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我倒先不想提。”


    我對彬哥迴答道,隨後說道:“我現在,隻想問一下你們幾個問題。這個問題比較重要,事關我們現在的生死命運的。”


    彬哥和傑哥同時看了過來。


    “郭子,什麽問題?”


    我想了下,說:“第一個問題,距今為止,咱們從陷入生靈世界到第二次餓念黑海退潮以來,你們感覺過了有多久?”


    彬哥和傑哥一齊陷入了深思。


    很快,傑哥率先迴答道:“要是按照正常的時間感覺來算,我估計大概有兩個小時多點不到三個小時。”


    隨後彬哥說:“那個郭子……要我說的話,我的感覺是沒這麽快,我可記得我的精神錯亂了好久,就是………時間觀念完全沒了……”


    “我是全被那個鬼給影響了。”


    彬哥雖然沒有直說,但我也能從他臉上看到萬分不甘心。


    他的意思很明顯是要告訴我,他並不知道兩次餓念黑海的擴張到底間隔了多久,不能迴答上我這個問題。


    也就是說,他並沒有清晰的時間觀念!


    第一個問題給了我線索。


    “郭子……你這麽問,有什麽見解嗎?”傑哥已經等不及要離開這裏了。


    我揮揮手示意他鎮靜,問第二個問題:“第二次餓念黑海的擴張,你們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躲避它的?”


    對於這個問題,傑哥的答案是自己找到了第三陣眼的位置,處於山林當中一處平台上躲避了的。


    彬哥則表示,自己隻是正在前進著時,眼見身邊事物不對勁,餓念黑海將要再次擴張,大感不妙。


    他是跟著蠟燭引導來到第四陣眼附近,這才十分幸運地避開了的……


    我的心裏大致有了猜測,但不能完全確定,於是我點點頭,問出第三個問題:


    “你們當中,誰還記得我們剛剛聽到的……那聲哭聲?”


    這個問題是彬哥先迴答的:“郭子啊,你說的那個東西,真的別提了,一說我就……不……我真的不能迴答上來了......”


    彬哥表現出極端的抗拒,似乎一迴想起那聲音就會陷入精神錯亂之中。


    而傑哥迴答著說:“郭子啊,那聲音,我不了解,真的……不怎麽清楚……你要愣是問,我真的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


    “我是人,那樣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


    傑哥同樣迴答不上來,但他的表情跟彬哥主觀生理心理上的抗拒不一樣,屬於盡全力想不起來的那種斷片了的感覺。


    “好了!好了,都別太擔心了。”


    聽完了他們對此各自的看法,我在心中猜測成立,立即篤定了答案,眼睛立即瞥向了彬哥。


    傑哥問道。“郭子……什麽好了?”


    但我沒有搭理他,一直死死盯著彬哥看,他見我的眼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露出著急又恐慌的神色。


    起初是一番焦急,後來又變成另一種焦急……


    然後他悄悄地往生路通道處移動了去。


    見此,同一時間,我收迴眼光,看著傑哥說:


    “我已經知道,誰是鬼了......”


    “!!”


    “郭子,這話……怎麽說……”


    傑哥大怔,不敢信地看著我,此時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我的意圖。


    而我也強裝鎮定看著他的臉,絲毫無所保留說出了真相:


    “其實.......你已經死了!趙清傑.......”


    我的這句話不但讓傑哥震驚呆住了,連帶著彬哥和唐林軒也覺得我話說的太突兀了,一時間竟然接受不了。


    兩秒後,傑哥反駁道:“你……在說什麽啊,郭子?”


    “我好好的啊,我現在可是好好的啊,怎麽可能呢?”


    說完兩句,傑哥緩緩向我走了過來,臉上慢慢褪去色彩與神色。


    他伸開雙臂,意圖證明自己,邊走邊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著話。


    “郭子……郭子……”


    “你看,我這還好好的,怎麽可能呢?……我怎麽可能……死了呢?”


    然而我並沒有搭理他,他再怎麽說都不能掩蓋現狀。


    為了阻止他的靠近,我找準時機,當即甩出了身上僅存的一些的符紙,然後猛地拉一把提醒唐林軒趕緊往彬哥那邊跑,進入生路的通道中去!


    “快,快點兒!”


    我一聲提醒,唐林軒立即會意,用出全力跟著我跑開了。


    而隨著我身上一大團黃色符紙甩了出去,它們便迅速縈繞飛舞在傑哥身邊,無風自燃。


    至此,死去的傑哥終於露出了他的麵目:


    胸部到腹部被完全貫穿,裏麵的髒器全沒了,巨大血洞的邊緣上,細碎的肉觸目驚心,體內的鮮血不停往外冒,灑在地上,匯聚成一灘黑紅色的血......


    他的臉色完全白成了紙張,神情還保持著與我解釋時警惕與不甘心的模樣。


    但哪怕他再怎麽偽裝,他也究是個死人了……


    “郭子啊,你為什麽……不信我?”


    “為什麽……”


    “為什麽?我說的話,你不相信!”


    “明明我們都可以逃出這裏的……明明……”


    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嘴角淌出巨量的黑血,空氣中彌漫著傑哥化作的餓死鬼的腐臭味,他的雙眼跟著完全塌陷下去了。


    “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不相信我?”


    “明明我可以出去,明明我可以……離開這裏……”


    等他的聲音完全變了質,執念徹底消散,最終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變成了見人就咬的怪物……


    我和彬哥,唐林軒三人也幸運地趕在他具備完全的攻擊性之前,先一步走進生路的通道之中。


    死去的傑哥便被徹底阻隔在生靈世界中了,終究沒機會能成為同我們一起逃出去的陽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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