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被迷住,我第一個想到的詞就是“鬼迷心竅”,比喻做事稀裏糊塗迷茫不知如被鬼迷一般,這實際上隻是一種比喻的表述,並不是說真的遇見鬼被迷得不知所措。然而我在餓死鬼公路的狀態,可謂實實在在的鬼迷心竅。


    一直沿著一個方向,到頭來又迴到了原地,說是一般的迷路我是不會相信。這裏又不是荒漠、海洋與森林,方向豈會那麽難以分辨?


    於是,我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想了想,覺得我和老柳可以一起走著看看情況,就對他說:“要不現在咱們一塊兒往迴走,看看情況?”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方法行不行,但總比沒有或者某些激進的想法好。


    老柳看著我,露出希望不大的眼神,思考片刻,但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於是,我便和老柳起身,保持肩並肩平行前進。


    事情果不出我倆所料,我們隻是行走了一會兒,就隱約看見了前方蒙蒙亮亮的光源,等我們再走近點,赫然發現,我們又迴到了原地。


    “這到底什麽情況啊!?”我不明白為什麽沿著反方向還會走迴來。


    這時,老柳若有所思,不一會兒開口對我說:“我覺得咱們大可能是因為鬼迷住而‘鬼打牆’了。”


    鬼打牆這個名詞對我而言,再熟悉不過,我聽過很多有關鬼打牆的恐怖故事,它的出現總會與被鬼怪纏身有關。


    我原本是不太相信世上真的有鬼打牆存在的,我把它們都歸結於迷路,但自打我進入羊腸客棧以來,腦海中恐怖的經曆清晰在目,我又不得不對這個詞重新換個看法了。


    “其實‘鬼打牆’也不一定是有鬼怪在跟著我們。”老柳神色嚴肅地看著我,說出自己的看法,“在視線不足,神情高度緊張的狀態下,人缺少參照物,就容易兜個大圈走迴來。”


    對啊,這點我為什麽沒有想到呢。以我們目前的狀態,可以說是精神高度集中,再緊張不過了。


    加上饑寒交迫,視線不清,以及笑聲引發的陣陣遐想與恐懼。縱使沒有真正的靈異玩意兒叨擾我們,方向感與空間感出現差錯也極有可能。


    “郭子啊,我不敢確定我分析的是對的,慎重考慮。”老柳說完,又加了一句,以表示他也不確定的心理。


    在當時,老柳的這番話雖然很多地方都有點兒牽強,但不管真假,他確實給了我很大提示與幫助。哪怕是他的分析完全不對,我覺得他的想法對我接下來所作所為也可以稍微大膽的嚐試下。


    想了一會兒,我說:“既然我們逃不出去,不如我們就地歇會兒?”


    “歇一會兒?為何要這麽幹?”


    我解釋說:“咱現在聽了那笑聲,又跑了這麽遠的路,眼下在這個烏漆麻黑的地方,心裏麵要是感覺不害怕不就有鬼了。你剛剛不也說過了嗎人在高度集中狀態下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待在原地放鬆一下不正好適合我們。”


    老柳聽完,覺得我說的頗有道理,況且除了這個也再無其它辦法,雖說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無奈隻好答應。


    我倆便顧不上什麽了,又找了一處足以完全遮住我倆身影的草垛,躲在後麵席地而坐,我拿出背包,翻找出點兒糧食給了他。


    “吃點吧,吃完我們再試試。”


    老柳明白我的意思,他接過了食物,大口吃了起來。


    我把手伸進背包,本想拿些高糖麵包之類的食物充饑,手卻在包裏忽然碰到了一個冰涼光滑之物,我下意識還以為那是麵包的真空袋子,不假思索地拿了出來。


    然而我把手抽出來一看,才發現那個東西根本不是食物包裝袋,分明是一個的黑色的不明球狀物體,上麵還殘留著陣陣惡臭。


    這令我直接懵在原地。


    我不解地盯著手上的東西發愣,這是什麽東西,是食物?鬆花蛋?關鍵是鬆花蛋哪有這麽大的。


    就在這時,老柳看過來,見我手上抓著那東西,忽然指著我手說:“天啊,郭子,那是個什麽玩意兒。”


    他這麽說,我的手掌心頓時傳來瘙癢癢的爬行感,趕忙迴過頭去查看,所見之物嚇得使我大氣不敢喘。


    我手上拿著的那黑色球狀物體根本不是食物,而是一個有生命的怪蟲子,巴掌大的球形身體上隱隱有個肉嘟嘟的笑臉,它的下半麵長了幾條腿,如節肢動物般形狀,一眼看起來像是……大蜘蛛,或者……吸飽了血的大蜱蟲。


    如果說這玩意兒是蜘蛛,倒還好說,盡管蜘蛛看起來毛骨悚然,但分布在丘歲山的蜘蛛都是無毒或微毒的,咬一口毒不死人,最多手疼幾天。


    相對於蜘蛛,我更害怕的是蜱蟲,這玩意靠吸血傳播各種病毒,超級難治的那種,一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唿。


    我曾就因為家裏出現過疑似蜱蟲形狀的昆蟲而徹夜無眠的搜索,還好那隻是個豆象。


    這一瞬間,我大喊一聲:“woc!”,用力甩手。甚至有點想到如果不能甩開它,就趕緊剁下手的衝動。寧願失血而亡也不要讓這玩意兒禍害我。


    所幸,在我用力甩了一下手後,那個家夥被我用力摔了下去,重重砸在了地上,四肢朝天,不斷掙紮。


    我趕緊退後了幾米,把背包扔在地上。偷瞄一眼裏麵還有沒有這種怪蟲子,確認無誤後這才放心。


    迴看一眼,我這才發覺這個幾乎占滿我巴掌大的蟲子竟然長著一張類似人類的嘴唇的結構,整整齊齊的牙卻是像昆蟲的尖銳,在這些牙齒中,有一對明顯的長刺,好像鋒利的針頭。


    為了方便,我便把這種恐怖的蟲子稱作為“笑臉餓蟲”了,因為據我後來所知,這種蟲子可以算得上是昆蟲裏的餓死鬼了,它永遠是饑餓,它會逐漸吸幹人的血,啃食人的肉,直到那個人隻剩下一具枯骨前,蟲子都不會停止進食。


    笑臉餓蟲四腳朝天掙紮了一會兒,骨碌一下翻過了身,六腿並用啪嗒啪嗒的便往黑暗中去了。


    老柳很明顯嚇到了,一直重複:“我去,那什麽玩意兒啊!”


    顯然,這個蟲子我和他見都沒見過,也無法迴答他,不過這個蟲子既然是從我背包裏鑽出來的,我極其懷疑它是趁我們不注意,爬進去偷吃我們的食物。


    可這衝蟲子是什麽時候找到了機會爬進去的?


    一想到這裏,酸水幾乎要噴了出來。我吃過的東西,要是全都被這種惡心至極的蟲子爬過的,換誰都難以接受。


    於是我就往背包裏看了看,果然不出我的意料,笑臉餓蟲幾乎啃光了我那三包高糖麵包,留下惡臭撲鼻的粘液與如翔般的黑色膠狀體。


    “嘔。”


    我幹嘔一聲,一旁的老柳心領神會,也沒說啥。


    我背包裏的糧食本就不多,如今又是讓那怪蟲糟蹋一下,能用於充饑應急的更是少上又少了。


    被蟲子汙染了的那部分不能要了,倒了出去,隻把未遭毒手的留下,如此做減,我估算包裏可憐的糧食最多夠支撐我們一個多小時。


    說起時間,我忽然想到自己的表不是壞了嗎,就問老柳:“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離天亮還有多久?”


    老柳說:“我剛到餓死鬼公路的時候是快七點了,然後一直在這裏晃蕩,沒有顧得上看時間,你等一下我看看。”


    快七點,老柳說的那段時間我們大隊人應該是剛踏入羊腸客棧不久,碰上了老大爺。


    老柳拿出他的腕表,一臉凝重地說:“八點四十六。”


    “啥?”我忽然瞪大眼睛,這時間怎麽想也不對啊。就以我的經曆來看,在羊腸客棧,我前後算起來,隻用了一個小時?


    “我靠,我這表應該是壞了。”老柳說,“分針秒針走一步要卡很久,有時還會往迴撥。”


    “你的表也壞了?”


    “也?”


    我看了看我的機械腕表,上麵的時間顯示的和老柳一模一樣。


    老柳抱怨道:“說起來真是晦氣啊,咱們倆的表同時壞了。”


    我說:“要不這樣吧,我們就在外麵過一夜,管它丫的,一直等到天亮。我就不信這鬼地方沒有太陽。”


    老柳非常同意我說的話,便加上一句:“剛剛也吃過了,現在我們應該能破迷路了吧,再走走看看。如果不行,那就一直待在這兒,應該也能行。”


    “也好。”


    寒風冷冽的刮著,我倆重新嚐試往迴行走,周圍的草叢裏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如昆蟲爬動的聲響。有時候把頭猛的扭過去,隱約能看見一兩個笑麵餓蟲飛速爬過產生的圓影。


    我讓老柳注意一點,老柳也明白草叢裏這種蟲子根本不止一隻,刻意放輕腳步,生怕那怪蟲聽到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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