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了高海拔的環境與溫度,我們路上一切順利。


    按照慣例,小張把車開在最前頭,我的車緊隨其後,隨之是宋昊彬的suv和趙清傑的大眾白色轎車。


    我們度假計劃持續三天兩夜,丘歲山屬於開發不多的山野,僅有的一條盤山公路修建到海拔1800餘米處的崖虎關地段就折斷了。


    如果執意往前開,沿著荒廢的路段走,隻會是大片深山野林,那裏樹木高大,植被密集繁茂,綠葉遮日,迷路的概率大大提高。


    之前就曾有一些驢友因想挑戰而前往未開發的荒野路段迷了路,困在其中走不出最終餓死深山的消息。


    崖虎關地段四麵環山,土地平坦寬廣,植被稀少,停放車輛沒有問題。


    因為其地理位置十分具有連通性,故這裏經常被作為一些徒步驢友的起點。


    而我們此次度假的首發地點也就是在這裏了。


    “前方五公裏即將到達目的地附近。祝您旅途愉快。”導航語音傳來,把開車的疲憊一衝而散。


    “終於到了。”我嘟囔一句。看了看海拔高度,顯示1724米。


    砰!


    忽然,我的車子底盤發出一聲石砸金屬的巨響,隨後是令人牙酸,持續刺耳的金屬刮擦聲。緊跟著方向盤失控了,仿佛被釘住,轉動不得。


    “怎麽了怎麽了!”副駕駛座位上的唐林軒嚇得大叫。


    危急關頭我顧不上別的,當機立斷一腳踩下刹車,高速行駛下的車猛地減速,刹車片刺耳地撕叫。


    突發狀況下身邊的女友害怕地放聲尖叫。不過萬幸車輛緊急刹車,最終停止在遠離懸崖的一側路邊,沒有因速度過大撞在路邊的巨石上,亦或是衝下懸崖。


    要知道臨崖側的相對高差大於一千米,摔下去絕對車毀人亡。


    我和女友都大唿一口氣,小張開在隊伍的最前方,絲毫不知道我這輛車發生了什麽。


    身後宋昊彬的車和趙清傑的車相繼趕來,見我的車突兀地停在馬路邊,紛紛靠邊停車,下車查看狀況。


    “郭子明,唐林軒,你們沒事吧。”宋昊彬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和女友,這是我頭一次聽見他喊我不是“郭子”而是全名,看來事情比較嚴肅。


    我和唐林軒也都下了車,另外兩輛車看情況不對也紛紛下車,來到我身邊。


    “我們剛才都聽見咚的一聲,還以為是汽車撞了,幸好你們沒事。”宋昊彬看著我倆沒受傷,長舒一口氣。


    “對對,的確是,我和李姐也都聽見了,咣當一聲,很大。”說話的是葉顏,她和李姐都坐在宋昊彬的車裏。


    “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身體比較瘦的柳彥誌笑笑。


    根據聲源判斷,我覺得是車子在行駛過程中被突出的岩石剮蹭到底盤導致的,所以我第一時間趴倒,向車子底盤看去。


    “這是什麽?”就在這時,女友突然發現了什麽,伸手指了指前車胎的位置。


    我立刻把視線放在前車胎的位置上,一看不由得震驚,天啊,那東西真的太大太明顯了。


    它就卡在了我的輪胎上,就因為這東西卡得很死,我才會在那一瞬間轉不過方向盤。


    “天啊,這是啥啊?”我很驚訝,如此大塊的硬物竟然能卡在車胎上,這到底需要多麽非酋的運氣?說是自然卡上去我是不會相信。因為要是這麽大的玩意都能碾過去,那司機怕不會是瞎子吧。


    宋昊彬,常興德,趙清傑,李妍藍,葉顏等人紛紛把視線移了過來,頓時啞口無言了.......


    “郭子啊,你開車也太不小心了吧。”趙清傑忽然看向我說。“這麽大的東西在路上沒看見嗎?”


    “可我當時真的啥也沒看見。”


    其它人聽見趙清傑略有指責的語氣,紛紛扭頭看向我。


    我臉上頓時無光,羞愧的無地自容。


    見解釋不通,我隻能用無辜的眼神祈求他們能把眼光能移開。


    其實我知道趙清傑是在關心我,他在我們單位是挺正直的一個人,我們都喜歡稱唿他“傑哥”。


    “算了吧,可能是開得太累了,走神了。”第一個替我解圍的是女同事劉初翠,一個比我大,已婚,心理生理成熟,身材微胖的女人。


    “也對,算了吧。馬上到了。”宋昊彬也替我解圍,才把大家注意力轉移。“當務之急應該想辦法把這東西弄出來。”


    要把卡在車胎上的異物取出,重新啟動車子是不可能的了,當前能采取的辦法隻有人力。


    我和宋昊彬各自找來一根足夠壯實的粗木棍,幾個人輪流連鉤帶捅,左掰右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異物取出。


    我原本以為卡在我車胎上的是一塊因風化鬆動脫落在大路上的岩石,不曾想那竟是一尊布滿裂紋的老舊雕像。


    我和唐林軒都很驚訝,不敢相信地盯著它看,我相信當時其它同事也是和我一樣的表情。


    這尊雕像大概二十多厘米,雕像表情似笑非笑,本體風化嚴重,呈現陰藍的冷色調。


    對於能卡在車胎上的硬物,這東西著實是一個龐然大物。


    “天啊,這是.....什麽東西的像啊?”葉顏靠在李姐身邊,她膽子很小,看到一些古怪的東西就會下意識靠近他人。


    曾遊曆過古玩市場,年齡較大的常興德走了過來,彎腰仔細端詳。


    “哎?”常興德忽然發現了什麽,竟是長歎一口氣,我的心也在打顫,千萬不要說是某某神的神像。


    “這看樣子是山公像,供奉掌管丘歲山的山公公的神像。”


    聞言,我的內心不免一驚,俗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撞到了神像,相信再怎麽唯物的人,多多少少也會擔憂害怕點兒吧。


    “這......”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辦。女友也看向我,眼中透露著責備與害怕,仿佛在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現在可怎麽辦。


    “老常,你認為,我們該怎麽處理?”我看得出傑哥也有點擔憂了,雖然涉事的主謀不是他,但要是王公公發怒罰下來,他也是要受罰的。畢竟他剛剛才做過用樹枝取出雕像,伸手隨意觸碰等這種“犯忌”的行為。


    常興德是我們當中年紀最大的,我們都喜歡稱唿他為“老常”。


    因為他在這方麵也淺有造次,他的話,一時成為了我們能否在冒犯了王公公全身而退的依靠。


    老常突然瞟了我一眼,然後又看向仰麵朝上倒在地上王公像,刻意拐彎抹角道:“是誰撞的?還不快快扶他老人家起來!還有,誰帶煙了?”


    老常的話一語道破,我顧不上犯忌,伸手把王公像輕輕扶起,臉上擠出一抹歉意的表情,靜靜地把王公像“護送”到了路旁,妥妥安置下去。


    同時,老常向我遞來三根煙,口上說:“還不快快給老人家上香道歉。”


    我趕忙走上前雙手合十,閉眼俯身致歉三下。


    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老常依舊盯著我不放,他對我的表現極為不滿,我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通常求神拜佛都需要跪拜,這次我冒犯了王公,老常的言外之意就是讓我用香煙代替香料,上香後再磕三個響頭給他賠罪。


    我下個瞬間就要跪下,宋昊彬突然從身後一把拉住了我的肩膀,用力把半跪下的我拽起。


    他扶正眼鏡,正色道:“你不必,跪天跪地跪父母,神若是善,道歉補償豈須磕頭下跪?歉意以致,他若不放,咱必有禮。”


    宋昊彬是個正氣淩然,心胸寬闊的人,無論是在哪一方麵,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光明磊落,說的話也威信有力,坦坦蕩蕩。


    我們都很尊敬他,喜歡稱唿他為“彬哥”。


    彬哥的氣質如定海神針,一下子衝掉了我內心恐慌的根源,我冒犯王公隻是無意之舉,況且也上了香火,雙手作揖道了歉。如果他老人家計較這麽個三長兩短,我幹脆不如不道歉。


    其實不隻是我,我的女友唐林軒,李妍藍,王大海,趙清傑也是站在彬哥這邊的。我仿佛還聽到了身後有人在誇讚彬哥說的對!


    老常看了看他的所作所為,無奈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麽。


    對著一個雕刻成形的怪石道歉在外人看來可能有些奇怪,但親身經曆後誰還顧得上迷不迷信,畢竟我們冒犯在先,基本的道歉還是要有的。


    其它犯過忌的同事也學著我的模樣對王公像道了歉,兩個膽子較小的女同事擔憂王公公還會懷恨到自己頭上,不僅道了歉,還主動向其奉上一些水果,當做貢品。


    一套流程下來,耗費了不少時間。直到我們把王公像重新安置好後,時間已經到中午了。


    或許是開在最前的小張等得不耐煩了,撥打電話詢問我們現在在哪,他在那頭還以為我們迷路了,或者是車子沒油了。


    我找了個輕鬆的理由搪塞過去,並保證馬上到後,小張這才掛斷。


    說實話,當時我們都有點羨慕小張他們的,沒有冒犯王公公,沒有犯忌,不用在接下來的旅程中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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