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多麽刻骨的喜歡,才能傷成這樣……季定哲不敢再去想。


    「季定哲……」陸淩看他發愣,輕喊了聲。


    季定哲迴過神來,趕忙來到他身邊,關心的問:「怎麽了,鹿鹿,覺得哪裏不舒服?」


    陸淩搖了搖頭:「沒有……就是想告訴你,我在醫院的事不要讓奶奶知道。」


    「你放心,我沒說。」


    陸淩低低「嗯」了一聲,從床上起來,身子一陣酸軟,知道自己躺了太久,嘆出一口氣:「季定哲,我想出去走走。」


    季定哲欲扶起他,道:「好,我陪你。」


    陸淩不動聲色的推開他,笑了笑:「我有那麽嬌弱嗎,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起來。」


    季定哲愣了一下,覺得陸淩的笑容和從前有點不一樣了,但又具體說不出來哪裏變了。


    他陪著陸淩來到樓下的一方小公園,裏麵設置了一些簡陋的鍛鍊器材,想來是醫院專門為病人設計的。


    雖正值炎熱,但公園裏種了一排白楊。下午時,偶有微風撫過,樹葉婆娑作響,倒也顯出了幾分涼爽。


    陸淩曲著腿坐到長椅上,唿吸著病房外的新鮮空氣,心裏終於愜意了一點。


    季定哲靠在椅背上,用手虛摸著陸淩的頭髮,看著他在陽光下撲閃的睫毛,心裏一陣悸動,嘴裏的話不由跟著說出了口:「陸淩,我——」


    「陸淩?」一個女聲打斷了季定哲的話,兩個人皆是往後看了過去。


    隻見一個長相溫婉的女子直直的站在公園的入口,正驚詫的看著陸淩。


    「真的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裏?」女子朝他們走近,眼神詢了一圈,「鬱川沒有過來嗎?」


    陸淩聽到沈鬱川的名字時,眼神倏然黯淡,好一會,他才擠出一絲笑容:「王醫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王芳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你這是怎麽了,生病了?」


    「嗯,也沒什麽,感冒發燒,小病。」


    王芳道:「那也要多注意一些,要不然,鬱川該心疼了。」


    陸淩錯過她的目光,沒有迴答。


    王芳皺了皺眉頭。她是心理醫生,最能捕捉到人的各種情緒細微處的變化。從她剛剛提到沈鬱川起,陸淩的反應就很不對勁,她不難猜出兩個人目前可能在鬧矛盾。


    季定哲皺著眉頭看了王芳一眼,似是很不滿他頻繁的提起沈鬱川,拉了一把陸淩,欲把人帶迴病房。


    王芳見兩人有要離開的意思,單刀直入:「陸淩,你和鬱川鬧別扭了吧?」


    陸淩抬頭看著他,沒有迴答。


    王芳繼續問:「陸同學,你有沒有空,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陸淩臉上一片陰鬱,猶豫了好一會,復而點頭,關於沈鬱川,他心裏其實也有一些話要問。


    季定哲拉起陸淩的胳膊,直覺女人要聊的話跟沈鬱川脫不了幹係,防備的架勢拉的滿滿的。


    陸淩抽出自己的手,平靜的看著季定哲:「沒事,我剛好也有些事要問一下王醫生,你不用擔心。」


    季定哲知道他骨子裏倔強,真要是想做什麽,沒人能阻止,有些不樂意的點了點頭,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公園。


    他一走,王芳就大方落坐到陸淩身邊,搖了搖頭:「你們年輕人吶,有自己的想法,也都倔。陸淩,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告訴阿姨,是不是鬱川欺負你了?」


    「他要是真欺負我了,王醫生,您說我應不應該生他的氣?」陸淩反問。


    王芳愣了一下,看著陸淩眼神裏藏著的受傷,心裏一咯噔,知道事情並不簡單。她一直把沈鬱川當成自己的半個兒子,看到他因為陸淩開始好好生活,不知道多欣慰,實在不想兩個人之間有任何矛盾和隔膜。


    「陸淩,阿姨不知道怎麽跟你說,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鬱川他很喜歡你。」


    陸淩一怔,眼睛裏重新閃過一絲亮光。


    「阿姨不是拘泥的人,鬱川看你的眼神不一樣,他很珍惜你,隻是這孩子心事重,又不願意說出來,什麽都自己扛。」


    「王醫生,沈哥……沈鬱川他一直有失眠症,您知道原因嗎?」這也是一直困擾陸淩的問題,從前,他小心翼翼的不敢問,總覺得沈鬱川不主動告訴他,都是自己藏起來的傷疤,再疑惑也不忍心揭開。


    但是現在,他隱隱約約預感出,沈鬱川不肯說的秘密,心裏藏著的沉重心事極有可能和他的失眠症有關係,也和他為什麽這樣對付陸正安有關。


    王芳猶豫不決,作為一個心理醫生,沈鬱川也是他的患者,她有保護自己患者隱私的責任,但私心裏又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陸淩,從而讓陸淩更加心疼和了解沈鬱川,解開他們的心結。


    於是,漫長的沉默後,王芳的天平發生了傾斜,在心理醫生和沈鬱川的半個母親的艱難抉擇中,她有了私心。


    「陸淩,沈鬱川的確有很嚴重的失眠症,時間也很久了,真說起來,大概是沈誠出事那天開始。」


    沈鬱川的父親原名叫沈誠。


    「這是他心裏永遠也癒合不了的傷疤。」


    陸淩眼神波動,屏住唿吸繼續聽王芳說下去。


    「鬱川他……」王芳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他不是沈誠的親生兒子,這個,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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