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淩迴過神來,沖了出去,拉住了沈鬱川揮向季定哲的胳膊,沈鬱川迴頭看他,眼睛裏的光明明滅滅,又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陸淩嗬斥道:「沈鬱川,你發什麽瘋?!」


    沈鬱川沒有理他,牽製住季定哲的胳膊又用了一下力,很明顯,陸淩的維護也讓他動了火氣,他握緊了拳頭欲往季定哲身子砸去。


    陸淩反應飛快,在他出手之前擋在了季定哲後背上,沈鬱川趕忙收起拳頭,被慣力衝擊的後退了幾步。


    陸淩看著嘴角流著粘稠血液的季定哲,大腦轟隆作響,瞪大了眼睛去看沈鬱川。


    沈鬱川直直的愣在原地,沒料想陸淩會這麽不管不顧的衝過來,生怕他別受了什麽傷,著急的快走幾步想替他檢查一番:「鹿鹿,對不起,你有沒有傷到——」


    「啪」的一聲,陸淩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沈鬱川當即被打懵在原地,怔怔的看著陸淩。


    「沈鬱川,你瘋夠了嗎,清醒了嗎?!」陸淩堪稱冷靜的站在他麵前,語氣森冷。


    「鹿鹿……」沈鬱川眼眶猩紅,想去抓陸淩的手,卻被陸淩生生甩開。


    沈鬱川徹底呆滯住了,這……這不是陸淩,他的陸淩怎麽會忍心用這樣審視冰冷的眼神看他呢?怎麽會捨得扇他耳光呢?


    那一瞬間,他心如刀絞,繼續朝陸淩走近,沒有哪一刻像眼下一樣,想深深的把陸淩擁抱在懷裏,不抱在懷裏,陸淩似乎就不會再屬於他了。


    陸淩看他走近,搖了搖頭,一直往後退,沈鬱川耐心告罄,隻想把他的寶貝重新帶迴家。


    然而,他剛朝陸淩伸出手,季定哲復撲了過來,把他推倒在沙發,看也沒看,隨便抄起茶幾上的菸灰缸往沈鬱川的額頭磕了過去。


    這一刻,已經不是他沈鬱川的和陸淩兩個人的事了。


    陸淩曾經說過,他不想自己和沈鬱川的事把他也摻進去。季定哲覺得,如果沈鬱川一輩子好好愛著陸淩,他這輩子都不會橫叉一腳的,他會把自己那份覺醒太晚的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爛在肚子裏都不會說出來半個字的。


    可如今,他有機會了。


    季定哲手起手落,反應過來時,沈鬱川的頭髮已經染上一片血紅,他愣了片刻,從沙發上起身,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沈鬱川。


    他當時怕沈鬱川傷害陸淩,並沒有想太多。


    沈鬱川的臉埋在一片血光之中,眼角滑過一片又一片濃稠的血液,把他砸的睜不開眼皮。


    好一會功夫,他才胡亂摸了一把額角涓涓冒出來的血,站定,看著陸淩。事實上,他被菸灰缸砸的視線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陸淩此刻的表情。


    陸淩隻是木納的站在不遠處,沒有說話。


    沈鬱川突然裂著嘴角笑了起來,腳上有些趔趄,走到門口,扶住門把手,方才站穩,視線也終於慢慢恢復清晰。


    季定哲此刻已經把陸淩護在身後,陸淩低著頭,身子有些微抖。


    沈鬱川的心像被刀子淩遲了一樣,鮮血橫流,疼的唿吸不過來,從未有過的狼狽。


    但他活該。


    他張了張口:「陸淩,你——」


    他可以為季定哲不顧一切的擋拳頭,可到他這裏時,竟是看也不看一眼了。


    「你都不問一問沈哥疼不疼嗎?」


    他很想圖這一句話。


    可陸淩卻仍然低著頭,看似真的就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沈鬱川往前走了幾步,鮮血染紅了他的襯衫,他的臉色蒼白陰沉的可怖,不難懷疑下一秒鍾整個人就會暈倒過去或者幻成吃人的野獸。


    季定哲心裏比誰都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他看著沈鬱川冒著鮮血的傷口,猙獰恐怖,語氣不定道:「好了,沈鬱川,你別發瘋了,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吧。」


    沈鬱川仍然往前走,血糊住他的眼睛,他不疼不癢的抹開,跟沒了知覺一樣。


    季定哲心裏一驚,而躲在他身後的陸淩身子更抖了些。


    「你護他護成那樣,心疼他挨打,為他討迴公道,可是他打我那幾拳時,你怎麽就沒了反應?」


    「鹿鹿,沈哥不要你為我擋拳……」他又哪裏捨得呢……「可是你看我這樣,好歹問一問我疼不疼吧……就算我活該……你問我一句不行嗎?」


    陸淩捂住了耳朵,身子像秋風裏搖曳墜落的花架,他整個人躲在季定哲身後,沈鬱川看不清他是怎樣的表情。


    季定哲卻感受到了他強撐的痛苦,怕沈鬱川的真發了瘋再去傷害陸淩,趕忙轉身把陸淩摟在了懷裏,分下心來,對朝他們走近的沈鬱川說:「你別嚇他了……」


    沈鬱川猛的一頓,直直的看著陸淩把臉埋進季定哲的胸膛,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憤怒,嗜血,狂烈的占有,想把那人綁也綁迴自己身邊,徹底的瘋下去——他反正有病,是個瘋子,這些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可是,漫長的沉默過後,他還是止住步子,不再靠近陸淩,轉過身打開了門,他心裏抱著最後一絲期待,他希望陸淩能夠喊住他。


    哪怕隻是為了看看他有多慘。


    但是陸淩一直抱著季定哲,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啪嗒」一聲,他頹敗的關上了門,再也支撐不住的癱倒在地板上。


    額角的傷口很大很深,菸灰缸本來已經破了點口,玻璃是生生劃進血肉裏的。他流了很多血,現在幾乎掏空了所有力氣,視線再次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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