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往不利的美貌,竟然在他麵前失了效。


    貌美婦人當即抬手幻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銅鏡,查看自己有無不妥之處。


    俏臉嫵媚,韻味十足,完美。


    低頭看看,不見腳尖,完美。


    妖靈血珀,還在掌心,完美。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為什麽這黑袍老者這般正直,貌美婦人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陳平則理了理衣襟,開始盤算著如何離開。


    雖然他不記得到底是缺了什麽,但該有的警惕和智商還沒有丟。況且這貌美婦人自己都說了,她原形是如意梵望獸。


    是獸,不是人。


    陳平自詡雖不算什麽正人君子,但也沒有什麽特殊癖好。


    哪怕她再像人,那也不是人,一想到她的原形極有可能是個小怪獸,他就下不去嘴。


    美貌婦人不死心地看著陳平,眼底閃過一絲受傷之色。


    “道友不喜妾身,也不必這般折辱。”


    說著起身拿出帶著香味的手帕,陳平下意識後退兩步,十分警惕地看著她。


    美貌婦人低頭苦澀一笑,將手帕放在桌上。


    “道友吸入粉霧陷入昏迷,又被這山上的靈獸所傷,恰逢妾身經過此處,便順手將道友救下。


    眼下不過是見道友胳膊上還冒著血,這才想上前幫助道友處理一二。道友若是信不過妾身,那妾身便先退下了。”


    陳平低頭一看,果然看到自己右臂上衣服被劃破,露出一道一指長的傷口,當即蹙眉,抬手掐訣止住了血。


    貌美婦人說著,委屈地落下淚來,一步三迴頭地看著黑袍老者。


    見他並未有上前攔住自己的意思,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道:“那粉霧有暫時讓人忘卻往事的作用,而且常年不散,道友若是想出去,可要小心些。”


    說完,轉身離去。


    陳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並未去追。而是在思考她話語中的真實性。


    從前的事他是有些遺忘,但這貌美婦人所說的話,也未必盡數為真。


    還是要親自去探一探的好。


    陳平神識鋪開,見洞府之中除了那如意梵望獸之外,便再無活物,便走了出去。


    庭院並無其他,頂多便是有些妖氣罷了。


    那貌美婦人一開始也就說了,自己是如意梵望獸,有妖氣實屬正常。


    將洞府逛了個遍,陳平便轉身下了山,催動體內靈力,踏空而行,見山腳確實縈繞著一圈粉色霧氣。


    陳平不由暗想:“這霧氣一看就不正經。”


    說完,他雙眸微眯,總感覺這話自己似乎之前也說過。


    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說的。


    仿佛腦海中的記憶,也隨著粉色霧氣一同籠罩著。


    想不通幹脆不想,陳平打起精神,繞著粉色霧氣的邊緣逛了一圈,神識一點一點搜尋,確實能看到不少靈獸。


    但卻絲毫沒有看到其他人族的跡象。


    難不成真如那如意梵望獸所說,自己是一個人過來的?


    可他找妖靈血珀,是要幹啥來著?


    這東西是什麽?為什麽要找?


    陳平伸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手上沒有任何裝飾。


    隻有虎口處有一層薄薄的繭,而大拇指食指中指,也是如此。虎口的繭應當是練劍留下的。


    陳平摸了摸乾坤袋,丹爐沒有,靈植丹藥不少,倒是有一把黑色的長劍。但似乎沒怎麽用過,看著很新。


    剩下再無其他,就連靈石也不過幾十枚。


    陳平總覺得不太對,以他的性子,除非是真到山窮水盡,否則不會隻帶這麽少的東西出門。


    但想又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察覺到身後有人陳平猛然轉身。


    隻見如意梵望獸化作貌美婦人躲在不遠處的山石後,悄悄看他。


    見陳平望過來,貌美婦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了出來。


    “眼看馬上天色就要暗下來了,妾身怕道友迷路。晚上一些靈獸出沒,此處怕是不大太平。”


    陳平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看了眼天色,果然已經逐漸變暗了。


    還是明日再來吧。


    想起之前推她的事,陳平上前兩步。


    “抱歉,之前是在下魯莽了。還望道友海涵。”


    貌美婦人低頭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羞澀笑容。


    “無妨,道友警惕些也是好事。”


    二人一前一後走到洞府,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道友可知外麵現在是什麽樣了?”


    “妾身自出生起便在自處修煉,不曾出去過。此處常年不見人煙,一些靈獸尚未化形,這才不慎冒犯了道友。”


    “無妨,認識這般久了,還不知道友名諱。”


    “在下九合子。”


    “在下...關冰子。”


    貌美婦人微微一笑,看向陳平。


    “道友法號當真是別具一格。”


    陳平報以同樣笑容。


    “承讓承讓。”


    一路迴到洞府,陳平在客房住下。


    望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下意識想從乾坤袋中摸出旱煙,結果摸了半天,毛也沒有。幹脆坐起來,仔細迴想自己從醒來發生的一切。


    從前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是這如意梵望獸給自己下了什麽禁製,還是目前所處的地方是在幻境之中。一如之前在鬼鳴山遇見的那個鬼修一般,拿著萬化鏡一照,一切心底的欲望都無所遁形。


    隱隱約約記得,好像自己並沒有照過鏡子。難不成是更加高深的術法?


    可這類幻境,其實都是萬變不離其宗。主打就是讓人看到自己內心最為渴望和牽掛的東西,這樣才能讓修士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這真的是幻境嗎?


    陳平不得而知,可他眼下確實沒有什麽牽掛,就算真有那也是想東域十八州的雨晴她們怎麽樣了,怎麽會莫名其妙在幻境裏出現一個妖獸化作的貌美婦人?


    看來應當是給自己下了什麽禁製,並且收走了自己原本的東西。


    其他那些丹藥法寶之類的還好,這老娘們兒收他煙袋幹啥。


    為了讓他拿煙的手,不再微微顫抖嗎?


    可是內視一番,又並無異常。


    眼下隻有等明日再去看看了,陳平知道粉霧極有可能出不去,但總要試一試。


    想著,陳平陷入了沉睡。


    夜晚靜悄悄的,似乎嗖的一下就過去了。


    天色大亮,陳平看著外麵高懸的太陽,有些昏昏沉沉的。


    自己眼下還隻是個一百來歲的大小夥子,這麽能睡的嗎?


    飯香味傳來。


    九合子將飯菜端上來,看向陳平,笑的溫婉動人。


    “道友可起了?”


    陳平起身,看向貌美婦人。一身白裙,頭上別著簡單的白玉素釵,看起來十分溫婉,韻味十足。


    桌上的飯菜也都是些清淡的。


    “雖然修行之人早已辟穀,但這些都是山上一些味道不錯的靈植,妾身想著道友傷口未愈,便擅作主張準備了些。”


    陳平笑著點頭,坐在凳子上,看著一桌綠油油的菜,心中疑點重重。


    “有勞了。”


    這靈獸是真把自己當老公養了?


    非親非故的,對自己這般好。該不會是仙人跳吧?


    細細一聞,摻雜著淡淡清苦香氣的靈植味道傳來,細細分辨,並無不妥之處。陳平便放心地吃了起來。


    入口還算不錯,但也隻是意思意思吃一點。


    見黑袍老者吃下,貌美婦人眼角眉梢都帶著溫婉的笑意。


    將一個黑乎乎的藥丸遞給陳平。


    “這裏有霧氣好得慢,眼下東西不多,道友若是不嫌棄,可拿去療傷。”


    陳平點頭。


    “多謝道友。”


    收了之後並未第一時間吃下,而是將其收入乾坤袋中。


    美貌婦人對此並不意外,隻說了句:“道友小心粉霧。”


    便迴房修煉去了。


    陳平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便直奔山下而去。


    這次直接踏入粉霧之中,濃鬱的霧氣仿佛要將陳平吞沒。


    陳平打起精神,神識鋪開,不斷往前走著,隻感覺越走越困越走越困。


    再次睜眼,不知何時已經迴到洞府之中。


    外麵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


    見黑袍老者醒了,貌美婦人上前兩步想將他扶起來。


    “你醒了?見天黑你還未歸來,我便去粉霧邊緣尋你,果然看到你暈倒在那,便將你帶了迴來。”


    陳平見有人靠近,下意識催動靈力揮開她。


    美貌婦人被靈氣掃蕩的重重砸在一旁的架子上,架子上東西落了一地。貌美婦人生生吐了口鮮血。


    陳平隻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


    他明明記得自己是走了很遠一段路,怎麽可能隻在粉霧邊緣呢?


    這層霧氣,到底有多厚?


    迴過神來,見貌美婦人被自己誤傷,下意識上前想扶她起來。不管她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至少目前確實沒有傷害自己。


    見黑袍老者上前,婦人溫柔美豔的俏臉閃過一絲懼怕,下意識往後退。


    “你別過來。”


    陳平一時心生愧疚,站在不遠處,作揖道:“抱歉,實在是下意識反應。”


    說著,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枚上品迴氣丹遞給貌美婦人。


    “眼下在下尚未找迴記憶,舉止無狀,並非是有意要衝撞道友的。”


    貌美婦人扶著一旁的架子,艱難地站起身,神識掃過,確實是好東西,甚至比自己給他的那個都要好。


    小心上前,將上品迴氣丹接過,當著陳平的麵一口吞下。


    陳平見狀,神色有些動容。


    當初她給自己的那枚丹藥,現在還在乾坤袋裏躺著,自己給她的,她吃起來倒是毫不猶豫。


    隨著丹藥下肚,貌美婦人精神頓時好了不少。


    看著陳平,放軟了聲音。


    “那粉霧確實是這樣,一進去之後,便會立馬迷失方向,隨之越來越困,直到永久陷入沉睡。我如今也是金丹初期,卻也無法離開。之前什麽法子都試了,就是走不了。”


    陳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粉霧何時出現?四季更替,可有什麽變化?而那妖靈血珀,道友又是如何得到的?”


    貌美婦人知無不言。


    “從我有意識起就在了,沒有變化,不過似乎是隨著修為的增加,看到的越多,濃霧就會變得越淡。至於這妖靈血珀...”


    見她麵露難色。


    陳平也不糾結。


    無非就是殺人奪寶,亦或者搶別的妖的。隻要能確認是真的便可。


    “無妨,道友若是不願,不想說便不說。”


    貌美婦人低頭輕笑,一揮手,架子上散落的物件盡數迴到原位。手掌一翻,一塊紅色橢圓形雞蛋大小的妖靈血珀便躍然出現在掌心。


    “不怕道友笑話,這東西...是我撿的。”


    陳平有些意外,來了興趣。


    “撿的?”


    美貌婦人點了點頭。


    “並非是所有勿入此處的人,都如道友這般幸運。大多時候,都是半死不活的狀態,或者已經被妖獸們吃的差不多了。


    這妖靈血珀,便是我那個時候撿來的。這也是我當初為何跟道友說,道友是唯一遇見的人。”


    說完,低下頭,神色含羞帶怯,仿佛帶著鉤子一般。


    “道友當時昏迷著,口中一直念叨著妖靈血珀,又聽其他靈獸說,若是能雙修,便能更快提升修為,這才在一開始,想著若是能早些出去。”


    陳平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微信吧,信得不多,百分之四十。


    但目前來說,人家確實沒有對自己做什麽。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記不起之前的事,也出不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見陳平一直沒開口,美貌婦人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低著頭,強顏歡笑道:“道友不必覺得為難,妾身知道道友修為高超看不上妾身。”


    要是換做其他人,說不準早就上軟下硬地安慰她了。


    但陳平對她笑了笑。


    這話還真說對了,不過不是嫌棄她修為地位。


    而是嫌棄她連人都不是。


    “實在是抱歉,在下家中已有道侶,發誓此生定不負她。”


    美貌婦人扯了扯唇角,找了個借口離開。


    陳平在床上盤膝而坐,開始修煉。


    剛不到一炷香時間,陡然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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