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宮殿內部,地麵坑窪不平,許多靈晶已被挖走,隻留下一個個黑漆漆的空洞。四周的立柱,有的已經斷裂倒塌,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曾經雕刻其上的精美仙紋,早已被侵蝕得麵目全非。


    宮殿內的桌椅器具,東倒西歪,破損不堪,被歲月侵蝕得隻剩下殘垣斷片,曾經的靈力波動早已消失,隻餘下一片死寂與荒涼。


    陳平繼續往前走著。


    哪怕此處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落寞,依稀也能看出曾經的輝煌。


    一直走到後山,山水靈氣才重新流動起來。


    遠遠的,便感受到一陣劍氣襲來。


    似乎已經經過了很遠的地方,威力依舊強勁,至少也是半步金丹到金丹初期。


    陳平皺著眉頭。


    看來青月仙子的擔心並無道理。


    陳平抬頭望去,隻見青月仙子一身月白色長裙,淩空而立,手持長劍,正在天上與一同樣身著月白色長袍的修士打得難舍難分。


    陳平抬頭,目光緊緊盯著天上的血月峰主。


    而眾人也都紛紛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


    眼看著血月峰主逐漸不敵,陳平仍然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血月峰主的聲音傳來。


    “陳道友,做人不能隻看襠下。”


    陳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低下頭收迴目光。


    “哦,那看哪裏?”


    血月峰主無語了,閃身施展身法,躲過靈鶴長老的一擊,有些無奈地喊道:“過來幫忙啊。”


    陳平點頭,腳尖輕輕一點,原本就有些腐朽的石塊應聲碎裂。


    飛到半空中,隻見為首的一名金丹初期的老者與血月峰主打得難舍難分,另一名金丹中期的修士老神在在,身後跟著數十名半步金丹的修士。


    見陳平一身黑袍,仙風道骨,再看實力,竟也達到金丹中期,眾人頓時有些忌憚。


    為首的金丹中期修士看著陳平,聲音平靜暗含警告。


    “這位道友,這是月淩家的家事,還請道友不要插手。”


    陳平一臉無辜,對著打得難舍難分的血月峰主二人一揮手,原本還步步緊逼的老者猛然被一股氣浪掀飛,吐出一大口鮮血。


    血月峰主同樣被術法的威力衝飛出去。


    陳平閃身攬過血月峰主,抬手喂了枚丹藥進去。


    頓時那一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金丹中期身後的修士憤憤不平,想要上前一步,卻被那中年男子抬手示意對方退下。


    中年修士雙眼一眯,眼底閃爍著寒光。


    眼下月淩家十不存一,就他們幾個老人了,若是死了,那可就是真沒希望了。


    “道友這是什麽意思?”


    陳平一臉無辜,亮了亮自己手上的戒指。


    “在下不參與,但你們的老祖宗在找你。”


    淡藍色秀氣小花的戒指一亮出來,在場修士除了陳平二人之外,臉色均是一變。


    一道鵝黃色身影逐漸浮現,俏臉緊繃,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


    雖說隻是殘魂,日常也有些不靠譜,但在關鍵時刻元嬰老祖的氣勢還是很足的。


    以中年男子為首的修士,原本還氣勢洶洶,如今嘩啦啦全跪了下來。


    “弟子見過銀遙老祖。”


    他們或許沒見過銀遙本尊,但也從那隻有月淩家主脈才有的戒指和她殘魂周身的氣勢可以分辨。此人正是千年前隕落的銀遙老祖。


    傳聞中她一體雙魂,在大限將至時不知所蹤,傳聞她布置了一個極其龐大精妙的複生大陣,也有傳聞說她早已奪舍,雙魂分離。


    沒想到竟在這時見到了本尊。


    銀遙隨意揮了揮手,看向為首的中年修士。


    “何事非要這般自相殘殺?”


    中年修士看了血月峰主一眼,這才繼續開口:“月淩霜在當初那場浩劫時不戰而退,又消失許久,不配再用月淩姓氏,更不配在踏入我月淩家。”


    血月峰主麵色一頓,緩緩低下頭。


    陳平有些無語,這些往事他也了解一二,隻覺得這中年修士說話實在離譜。


    “當時血月姐姐才多大?你讓一個三五歲的稚子去跟著你麵對仇家追殺?你咋想的?月淩家是想直接絕種嗎?”


    陳平這話並不客氣,但畢竟實力擺在這,他也沒有客氣的必要。


    銀遙一聽,這話也不無道理。


    五六歲,哪怕修煉的早外加資源好,至多也不過煉氣期,這樣的修為,麵對滅頂之災,就算能抗,又能抗多少?


    與其拚死抵抗,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況且她跟著陳平那麽久了,多少也跟血月峰主接觸過,知道她並非是畏懼死亡而臨陣脫逃。反而到了東域十八州,還一直心心念念著,要光複月淩家,為父母報仇。


    這樣的人不配當月淩家的人,那還有什麽人配?


    中年修士臉色漲得通紅,目光落在陳平手上的戒指上,那是銀遙老祖選中的修士,若是按輩分,他還真比不過。


    隻得幹巴巴地來一句。


    “月淩家的弟子,與月淩家共存亡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銀遙搖頭,麵色平靜,語氣帶著不容拒絕。


    “若是後人都這般迂腐,那還如何光複月淩家?難道爾等就沒聽說過,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嗎?不過是到她師尊的墓前拜一拜,又有何不妥?”


    中年修士還想再說什麽,銀遙語氣染上幾分不耐煩。


    “月淩家被徹底打散,你們蝸居一隅,不想著怎麽光複月淩家,倒是守著這些死規矩為難自己人,我隻給你們三個數,讓開。”


    說到最後,銀遙眼中閃爍著寒光,一字一句,威懾十足。


    中年修士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露猶豫。


    “三。”


    之前被陳平一袖子甩飛的金丹初期老者維持著之前作揖的動作,卻絲毫不動。


    “二。”


    為首的中年修士帶著人緩緩退下,隻有金丹老者仍舊死撐著。


    在銀遙紅唇輕啟之時,被中年修士猛然拉到一邊,讓出一條路來。


    血月峰主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走向後山竹林。


    穿過竹林,後山一片荒蕪。


    靈氣也跟記憶力的大不如前。


    入目所及,隻有一座座墳塋,一塊塊墓碑。


    那都是曾經月淩家鮮活的弟子,隨著陸家的那場反水,徹底化為黃土埋於地下。


    血月峰主找到浩渺道人的墓碑,就在父母的墓碑旁,她的目光溫柔下來,仿佛卸下了所有盔甲,用袖子輕輕擦拭著墓碑。


    仿佛幼年時,那個身著月白色長裙,會在她修煉辛苦時,給她擦汗溫柔哄著她的師尊依舊還在。作為月淩家主脈的人,雖身份高貴,但她和妹妹乃是雙生子,因為不祥,幾乎很少有人願意親近她。


    父母作為家主,每日忙得不可開交,浩渺道人很大程度上,陪伴了她的幼年,可以說是她的半個母親。


    血月峰主坐在幾人的墓碑旁,絮絮叨叨說了很久。


    她說:她長大了,也變強了。現在也是金丹初期的修士了。


    她說:你們放心,月淩家的仇她不會忘,以月淩家的血脈存在於世上,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複仇。


    她說:可惜她當時年幼,不知什麽是分別。可惜她當時太小,小到連法器都拿不起來。無法像其他人那般保護家人。


    一直到太陽一點一點落下,血月峰主這才戀戀不舍地起身。


    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拜三拜,這才離開。


    陳平並沒有進去,畢竟他並非月淩家的人,頂多算是跟血月峰主這對雙胞胎姐妹花有不少淵源。


    見血月峰主進去後,銀遙也化作白光鑽迴戒指。


    眾人和陳平麵麵相覷,一時有些尷尬。


    見那金丹初期的老者瞪著自己,陳平一個沒忍住。


    “瞪誰誰懷孕。”


    見眾修士臉色有些許茫然,這才找補道:“不是...我是說你們也不必這般憂心,北望城已經被月淩家的人重新掌控了,將來靈妖幻城的妖族區域未必不能。”


    此話一出,場上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北望城?那可是由金丹中期大妖所鎮守的啊,那月淩霜不過金丹初期,怎麽可能打得過?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移向陳平。


    金丹中期,麵前這位黑袍老者不就是金丹中期的嗎?


    若此事為真,那極有可能就是麵前這位黑袍老者的手筆。


    金丹中期的修士看向陳平,目光多了一絲慎重。


    要知道,人族雖然修煉更加容易,又有大智慧,但妖族若是血脈強大,則完全可以彌補這一點,而且一般同修為的妖族,要比人族強悍很多。


    這黑袍老者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控製了北望城。


    他不由上前一步,目光熱切地看著陳平。


    “當真?”


    陳平點頭。


    “當真。道友若是不信,可自行與北望城的月淩家舊部聯係,瀚赤道友也守在北望城。”


    當他從這黑袍老者口中聽到瀚赤道友的名字,他便知道,這是十有八九為真。幾百年前,那個和幺娘相戀的書生,沒想到竟還活著。


    中年修士上前兩步,鄭重地對陳平作揖道:“先前多有得罪,還請道友不要介懷。”


    陳平擺了擺手。


    “無妨。”


    要不是實在拗不過青月仙子,他也不想摻和他家的事兒。


    眾人再次陷入陳平,齊齊地望向竹林的方向。


    陳平是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麽走。


    眼下妖靈血珀拿到手,還差最後一件材料。剩下的便是協助血月峰主光複月淩家,簡單來說就是去那個什麽勞什子的人類背叛者陸家一趟,給他們一人錘一頓。


    錘扁了之後,再去找銀遙的複生大陣,幫她複活。隨後便可迴到東域十八州,繼續老婆孩子熱炕頭。


    而中年修士等人看著竹林,則是在思考黑袍老者之前說的話。月淩地盤何其龐大,若是能收服北望城,那其他隻要是金丹中期以下的大妖所在地盤,都可以一一收複迴來。


    但這事有個疑點,也是他們始終無法想通的點。


    那便是為何月淩家收複北望城之後,一丁點兒消息也沒有傳出來?


    不是說北望城坐鎮的那個大妖十分厭惡人族修士嗎?哪怕他們遠在靈妖幻城,都聽說北望城的人族活的地位極其低下。


    這也是為何靈妖幻城被稱為‘人城’的原因。其他城池的待遇不好,人自然是要逃到相對舒適的地方生活的。


    既然已經收複北望城了,為何其他妖族沒有一絲動靜?不應該直接派出妖兵圍剿鎮壓嗎?


    畢竟如今妖族太多了,不是他們不想努力,而是根本努力不了。


    金丹中期,在北滄神州確實是數一數二的大能,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靈力會耗盡,丹藥會吃完,但一個妖兵倒了,還有十個、一百個妖兵。


    更別說現在妖族發展壯大,金丹中期的妖族也有不少。


    但凡他們一冒頭,就得被徹底按死。


    另外,就是隨著上次浩劫,數十位大妖的獻祭,北滄神州這一方天地的天道已然產生偏移,就算他們能打得過,也守住了,那又能怎麽樣?


    契約的方式依舊沒變,人族依舊隻能當妖族的奴隸。


    除非,他們有別的方法避開這兩個問題。


    想到這裏,中年修士看向陳平,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熱切。


    陳平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目光,還以為這中年修士有什麽特殊癖好,迴神後退一步。


    “不約。”


    就在這時,血月峰主從竹林裏走出,眼眶紅紅的。


    陳平直接帶著人告辭。


    而中年修士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久久無法迴神,片刻後,搖了搖頭。


    “罷了,先讓人去打探一下北望城那邊的情況。”


    至於他所疑惑的兩點,隻要月淩霜真的有想法,定然還會與他們取得聯係的。都等了那麽多年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到時候再問也不遲。


    而另一邊,被陳平拉著走的血月峰主有些茫然,想起剛剛的事,心中暖流湧過。


    “多謝你了,陳宗主。”


    她知道,要不是陳平,銀遙老祖定然不會現身。要是陳平不來,說不準她就要被那老者打成重傷無功而返。


    陳平擺了擺手,道了句:“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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