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執著了,迴不到過去,那就創建未來!”說這句話的人聲線很溫柔,帶著隔著時間空間的長河,空靈地響在耳畔。


    顧南笙感受著這句令他眷戀無比的話語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關於以前的夢了。


    顧南笙垂眸輕顫眼睫,腳步緩緩慢慢地走在記憶裏的走廊上。


    “踏踏,踏。”


    顧南笙眼裏閃過不明所以,好像是從那場大火之後。


    就再也不會了。


    那個夢就像是一條分界線,光明與黑暗,從小一直陪伴著他,無論輪迴多少次,夢境依舊。


    可是不同的是,他將黑暗帶出了大火,卻將自己僅有的爍爍光明丟進了黑暗。


    “你說,這是為什麽呢?”顧南笙眼底罕見的出現了一絲孩子氣,夢做太多次了,稍微有一種執念和怨氣,既然都陪了我那麽久了,為什麽突然又夢不到了呢?


    此時,黑色的煙霧裏彌漫出一聲歎息。


    “顧望。”


    “顧望。”


    “顧望啊……”


    三聲歎息,各有各的意味雋永。


    “叫我幹什麽!”


    顧南笙掩蓋好眼底偏執的情緒,淡淡的笑著,此時沒了口罩,豔麗妖邪的麵孔看著愉快極了。


    顧南笙眼神一眯:“你是又想起了我?我瞧著也不像啊!夢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我這裏是自助餐廳。”


    黑霧逐漸凝固了,像是心虛一瞬!後慢慢聚攏形成了一個八九歲大小的小少年。


    小少年此時滿臉尷尬:


    “呃,當然不是?”


    小少年話語底氣異常不足,然後聲音輕咳兩下:


    “我,來看看你!”


    “哦,那你現在看到了。”


    顧南笙眼底第一次閃過不悅,掏掏耳朵:“還有,這一定不是你的真臉!用著我的臉,難看不說,光是看著就覺得堵得慌,你能不能換張臉。”


    “……”


    小少年聲音一頓,顯然是沒想到他居然就在意這個,頗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那你想讓我換成誰的。”


    顧南笙走動,餘光微閃:“嗯,環境不錯。”


    走到了院子裏,看著滿地的鮮花。


    小少年脫離黑霧,隻剩下滿臉稚氣:“喂,你還在生氣嗎?可是我也不能控製啊!”說著說著臉就鼓了起來,頗有些鬱悶的意味。


    那是一張顧南笙小時候稚嫩的臉頰,可是和現在顧南笙妖豔卻惑人的不一樣,小時候他還沒完全長開,臉上美則美矣,隻是邪氣太重。


    又小又邪,小時候的他眼底下有嚴重的黑眼圈,看著就像吸血鬼一樣連著幾天幾夜沒有睡覺,而現在在小少年那特別幼稚的表情下,反而中和了他臉上的那種陰森可怖,則是有了一種可愛的感覺。


    顧南笙心尖微動,就見小少年蹦噠在他的眼前,伸手拽他的衣服:“喂!不許生氣好不好!”


    顧南笙故意不理他:“鮮花放錯了,這裏原來是個秋千。”他指著麵前的這塊空地。


    小少年可能是因為年齡還算小,卻沒有自製力吧,連生氣也是浮於表麵的,於是飄的半空,猛然出現在顧南笙麵前,雙手狠狠夾著顧南笙的臉,一點都不高興:“聽我說話啊!”


    顧南笙當然不可能被他抓到,但他也沒想躲,任由對方把他的臉揉紅,兩人雙眸相對,俱是看到了對方眼裏的平靜。


    誰知小少年臉上陡然紅得像番茄一樣,而隨著對方不平穩的心情。


    本是陽光明媚的景色,此時驟然起風!隨之而來的狂風大作,更是夾雜著陰雨連連,電閃雷鳴的,顧南笙好笑的看著天邊的閃電,但語氣依然淡淡甚至帶著些敷衍道:


    “哦喲,好可怕的氣勢,真磅礴,嚇死我了,你怎麽了嗎。”


    小少年站在鋪滿鮮花的草地上捂著臉蹲下大聲:“你別過來!”


    顧南笙卻是不怕,故意直直走向他,也是蹲下身子,大手卡住對方的小臉兒!硬生生的讓對方抬起頭來,另一隻手彈了一個小少年的腦蹦:“哼,小屁孩兒,事兒真多,既然不能說,隻是來看看我,那就這樣吧。”


    顧南笙眸色淡淡:“因為你不像我一樣,因為一個夢,每當午夜輪迴的時候,都惦記的跟條狗一樣,入侵我的夢境,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連聲招唿都不打。”越說顧南笙越覺得自己像個大冤種,他的感情真的很少,少的給對方一分都覺得虧了!而這人毫無疑問拿了將近90分,簡直有恃無恐。


    顧南笙小時候本來就沒人喜歡,後來發現了一些事,想起了一些東西!就連現在他連自己是不是人都不知道,經常會有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錯覺,那個夢無疑是唯一的救贖,可救贖已經從那把大火放起的時候徹底離他而去了!


    有時候顧南笙也會有些失望的想,對方是不是也對自己失望了?又或者那隻是一個夢而已,每每想到這時候,顧南笙的情緒,就難得的波動一瞬,心裏不斷有些黑泥翻滾著。


    這時!


    小少年猛的撲進顧南笙懷裏,斷斷續續的小聲抽泣,咬字不清道:


    “好、好疼的,那火好大,你燒著沒?你,你別說我,我就是當時真的不能陪著你了,對不起好不好?”


    顧南笙咬咬舌尖,試圖保持清醒!可這溫暖的,像糖一樣的情緒,讓他有些招架不住,於是難得耐心的沒有推開,反而低聲輕哄:“當時我也沒受傷呢,哪裏會疼?”


    小少年聞言埋頭更深:“腦袋疼,我知道你腦袋快炸了,你活太久太久了,又因為我心情這麽不好。”


    顧南笙感到襯衫領口再度一濕:……啊,我弄的。


    小少年補充著:“不過,接下來我會陪著你的,你不要難過了。”


    “真的?”


    顧南笙耳尖微揚,隻聽到了會陪著他,心底微微一轉,黑色的眼眸裏閃過一抹殷紅輕言細語的詢問:“夢醒外麵也可以?”


    小少年聽清楚這句話後,渾身一僵,感受著,抱著自己的手臂,愈發的用力,本來已經止住的哭聲再次小聲抽泣:“我,我其實已經……在你身邊的。”聽著小少年,模糊不清的輕咬著字眼。


    顧南笙聽到了,不由眼神一暗,他的一雙手,連他也沒想到,就那麽不由自主的鬆了鬆手臂,輕輕地再次迴抱了過去:


    “嗯,我知道了。”


    然後,剛說完這句話。


    顧南笙就感到懷裏一空,渾身氣勢不斷攀升後一頓,隨後平複下來,自然的收起了還在環抱著的動作,隨即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似的,漆黑的瞳眸一動不動的,就那麽看著晴好的天空。


    許久,顧南笙視線往下移動,地下沒有了鮮花草地的存在,一絲都沒有了。


    隻餘下下悠悠晃蕩的秋千。


    顧南笙眼神垂著,是啊,都會過去的,有什麽是過不去的,時間久了他都快忘了,少年的自己也曾懦弱,隻不過是多了幾份,自己都沒有印象的記憶罷了,本性真的會變嗎。


    但那也是,顧南笙什麽都不知道時候,僅剩的天真與光明了。


    隨後顧南笙淡淡的,冷厲的下著判斷:“沒有。”


    “沒有任何事是過不去的。”


    他心裏異常肯定著答案,因為我長大了。


    正是因為顧南笙長大成人了。所以,顧南笙看著一縷陽光,一抹清風,拂過他的臉,摸過他的發梢,看著一切都是剛剛好。


    好到,這一切隻發生在一瞬間,也許不超過三分鍾。


    是啊。


    顧南笙可笑輕歎。


    “可惜我隻是顧南笙,不是顧望啊。”


    顧南笙捕捉著停在手上的那一縷清風,因為有形,所以可以捕捉。


    又想著也許在這裏,真的沒什麽不可能的吧,短暫而又喧麗,清風好似可以被捏碎。


    陡然間,顧南笙思維旋轉一瞬,就在我身邊……?腦子裏的迷霧猶然被掃清一般……但還沒來得及細想。


    小少年的聲音清亮而悠遠鼓氣的聲音滿是不讚同的出聲:“你走吧,阿望,天都快亮了!”


    他的聲音過於飄忽,以至於顧南笙瞳孔微縮,來不及捕捉!


    他以為少年走了。


    “你!——”


    顧南笙猛然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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