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萱也沒有想到,她追蹤撒爾特斯的血種來到這裏,會遇到當初那個救過思吾的少女。


    隻是當初那個笑顏明媚的少女不知道經曆了什麽,渾身狼狽地倒在了她的懷裏,眼裏的光芒都黯淡了下來。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眸中有歉意也有希冀,很是複雜。


    少女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衣袖,目光帶著破碎的光芒。


    “對不起,小姐,我把你的金幣弄丟了。”


    時萱看著在她的威壓下瑟瑟發抖跪在地上的低等血族,偽裝成黑瞳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紅芒。


    “金幣本來就是留給你的,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娜可抬眸,看著眼前那張清冷高貴的美人臉,忽然間笑了笑,隻是口中卻還是不停往外吐著鮮血。


    “小姐,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嗎?”


    時萱將少女放在地上,從一開始接觸到少女,時萱就感受到了少女體內的生機正在源源不斷的流失。


    不知道經曆了什麽,她的肋骨斷了兩根,不僅沒有得到及時的救助,甚至擠到了她的其他內髒,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少女蔚藍色的眸子裏,有希望、有期待,唯獨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她望著時萱,等著她一個承諾。


    “你說,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話。”


    少女虛弱地笑了笑,說道:“我家東麵牆腳下有一個罐子,裏麵有七個金幣十個個硬幣,雖然很少,您未必看得上,但這已經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我希望我死後,把我的眼睛給哥哥,讓他恢複光明。”


    隨後,娜可忽然露出了滿是依戀又幸福的笑容。


    “從小到大,一直是哥哥照顧我,當母親又當父親將我撫養長大,雖然日子過得很貧窮,但我始終一直是幸福的。”


    “哥哥從來沒有跟我表達過他的任何訴求,做的所有的事都是為了我,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完美的讓我心疼。”


    “一個月前,他迴來後,他說他要用盡所有去追隨一位大人,他說他要變得更加優秀,然後重新迴到那位大人的身邊。”


    “那時候,他眼裏的光芒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耀眼,我很開心,他終於找到了自己追尋的方向,不再是為了我而活。”


    “但是失去光明後,哥哥開始厭惡自己,沒有保護我,沒有保護好自己,也失去了追逐夢想的勇氣。”


    時萱望著少女發紅的眼眶,心中無奈歎了一口氣,看著渾身狼狽的少女,輕聲問道:“你到底做了怎麽樣的決定?才把自己變成這樣。”


    少女眸光閃了閃,而後小聲說道:“我....我不後悔這麽做,希望您不要告訴哥哥,等我死後,您就把我扔到河裏隨水流漂走吧。”


    “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塔古小鎮,原本我幻想著攢夠了錢,明天就帶著哥哥離開這裏的,但是我走不出塔古小鎮了。”


    少女臉上帶著虛弱的微笑,但是眼眸裏卻盛滿了淚水。


    “我知道,您不是普通人,所以懇求您,讓哥哥帶著我的眼睛離開這裏吧,不要再迴來了,重新開始生活,忘了曾經的傷痛,代替我好好看著這個世界。”


    “不要告訴他,我做了什麽,我希望哥哥永遠是幹幹淨淨的,我不想成為他的汙點。”


    “答應我好嗎,求求您了。”


    看著滿眼希冀地看向她的少女,時萱抿唇,沉重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時萱的承諾,少女終於心滿意足地笑了,她抬頭看了看這座溫暖卻也冰冷的小鎮,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時萱抱著死去少女站了起來,跪伏在地的血族們紛紛失去了生機,化作了血霧。


    大火繼續蔓延,燃燒了一切的罪惡的痕跡。


    周圍死裏逃生的小鎮居民看到危機解除,紛紛跑迴來救火。


    人群之外,一個金發少年踉蹌著朝人群跑來,身上滿是摔倒後沾上了的泥汙,嘴裏絕望地大喊著:“娜可!娜可!你在哪裏?”


    擁擠的人群將他一次次撞到在地上,而他又一次次地爬起,然而失去了眼睛的他隻能無助又迷茫地四處奔走。


    最後他被人撞倒在一塊石頭上,暈倒了過去,周圍的人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紛紛繞過了他去救火,最後還是一個老乞丐看不過將他搬到了路邊。


    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郊外留下了一大片燒焦的痕跡,看起來格外慘烈。


    時萱也沒有想到再次看到薩米拉會是這樣的情形,那個永遠燦爛得像小太陽的少年毫無生氣地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


    他身上滿是髒汙,睡夢中還在不停地哭喊著自己妹妹的名字,顯然做的是個噩夢,額角上冷汗不停。


    原本在城堡養出來的小肉臉都幹癟了下去,下巴尖尖,看起來臉更小了,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許多。


    時萱上前,摸了摸滿是灰塵的小金毛,沒有絲毫嫌棄地在他額頭點了點,隨後原本顫抖的少年平靜了下來。


    看著狼狽不堪的少年,時萱心情有些複雜。


    “噩夢醒來,你又該怎樣麵對現實。”


    思吾從窗外飛了進來,趴在了時萱的肩膀上,歎了歎氣。


    “沒想到,我們將他送迴人族,卻還是阻止不了劇情的發展,雖然他避免了被同化成血族,但卻還是達成了黑化的要素。”


    “唉,我好像看到了那個陰暗冷血、城府極深的人族教皇,不動聲色地挑起三族戰爭的樣子了。”


    時萱摸了摸思吾的腦袋,眸中閃過一抹暗色。


    “既然製止不了劇情的發展,那我們便靜觀其變吧,薩米拉,他會是個好孩子。”


    夜晚,四周靜謐無聲,空氣中的薔薇花香緩緩消散,宛如它的主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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