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方舟接替李宸,扶住了王守義的妻子,見李宸這一針並非治療,而是讓病人昏睡過去,有些不解地問道:“師父,你這是?”


    “抑鬱症也是鬱症,在古代多稱之為失魂症,病人雖然外表木訥,但很可能內在的意識是清楚的,剛才她能開口說話就是內心的意識使然,因為我要親自出手,很可能被她知曉,所以隻能出此下策。”


    葛方舟恍然,忙開口道:“師父,那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治療病人呢?”


    “失魂症並不是失去魂魄,而是形容病人神智混沌,無法對周邊的事情作出反應,排除邪祟作怪的可能,隻能是病人產後陰陽失調,陽氣逆亂,導致陽闕。你看病人的腹部,有明顯的腫脹,這並非多食後積食的原因,病人現在的狀態不能主動進食,麵色蒼白,明顯營養不良,所以這是氣鬱積於腹部所致,因此如何瀉去氣鬱才是治療此病的關鍵所在。”


    李宸說到這裏,似有考教葛方舟的想法,詢問道:“以你之見,你會如何行針?”


    葛方舟思忖片刻,單手指著病人的足陽經上三處穴位,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會在足陽明經絡的厥陽、中郤、少商三處行針,以泄其體內的陽逆,不過泄去此時的氣鬱,隻怕過後還會出現聚集……怕是隻能治標,而不能治本!”


    李宸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你能指出這些,足以證明你的醫學功底相當紮實,你所說的泄法並無不妥,隻是稍有欠缺,如果你在足少陽膽經上再做些文章,配合後背厥陰俞,進行疏導,可以讓氣鬱難以淤積,就像是在水池旁,開一個小渠,當水池中的水過滿時,便會通過這條小渠,將多出來的部分排出去,這樣就可以徹底地解除後顧之憂了。”


    李宸的點撥,讓葛方舟茅塞頓開,在李宸的點頭許可下,葛方舟迫不及待地用銀針操作起來。


    雖然葛方舟醫術不比李宸,但也是國內的名醫聖手,有著豐富的臨床經驗,對穴位把控更是拿捏自然,不需要脫掉病人的衣服,也能準確地找到正確的腧穴,隔著衣服直接施針。


    腧穴留針十幾分鍾後,李宸和葛方舟分別診脈,診斷出病人體內氣鬱盡除,葛方舟果斷拔針,然後扶著王守義的妻子趴在桌麵上。


    李宸進行最後的收尾,在王守義妻子的百匯、腦戶、玉枕等穴施針,讓她開竅醒腦,重新恢複神智。


    趁著病人還沒有蘇醒過來,李宸開門,把包全傑和王守義請到了屋裏。


    此時,王守義的妻子趴在桌上,像極了學習疲倦後,扶桌酣睡的學生。


    王守義急切地來到妻子的身旁,輕輕地晃動著她的肩膀。


    “小芳,小芳,你怎麽樣了?”


    李宸和葛方舟並沒有阻止王守義這種魯莽的行為,而是相視一笑,眼中露出了欣慰之色。


    王守義的妻子被王守義輕搖後,慢慢醒了過來。


    如夢初醒般地,環顧四周,又看了看眼前的王守義,失聲道:“我能控製我自己了”。


    忽然又像是被她自己發出的聲音驚到,王守義的妻子用手捂嘴,失聲痛哭起來,“我也能說話了,嗚嗚,我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裏,我不能言語,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別人控製了一樣。我幾次想借著癲狂之際尋死,卻未能得逞,隻能任由這具身體,瘋狂地破壞著眼前的一切,隻有看到我的孩子時,我才能暫時有所克製,不讓自己傷害到孩子。”


    李宸深知,在癲狂之下,想要強行控製自己的行為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但是為母則剛,為了不傷害到她的孩子,王守義的妻子硬是挺過了那暴躁的階段,讓李宸不由得對她心生敬佩。


    王守義看著泣不成聲的妻子,迴想他這兩年多苦不堪言的日子,也是淚如雨下,王守義高舉雙手,麵向著天,喊出了心中埋藏多年的苦悶,“老天爺,您終於開眼了!如果您能再行行好,讓我的兒子也痊愈,就算現在讓我去死,我也會心甘情願。”


    提到兒子,王守義的妻子馬上止住了哭泣,她沒有像王守義一樣,對蒼天祈求,而是跑到葛方舟的麵前,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位神醫,我知道是您救了我,讓我能恢複正常,我想以您的醫術,也能拯救我們的孩子?我求您救救他,他才隻有兩歲,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早早地離開人世,隻要您能救好我兒子,我可以給您當牛作馬。”


    王守義的妻子不顧形象地摟著葛方舟的小腿,聲淚俱下。


    王守義見到妻子悲傷的樣子,也是傷心欲絕,他沒有去攙扶他的妻子,而是同樣跪了下來。


    “葛大夫,不,葛神醫,我請你出手救救我兒子吧!隻要你能救我兒子,我願意給你的徒弟道歉,哪怕用我的命來償還也行。”


    說著,王守義竟然要給李宸磕頭道歉,這一舉動可是嚇壞了李宸,李宸忙將王守義扶起,勸慰道:“王老師,你不必如此,我師父既然出手救你夫人,一定也會出手救你兒子的,你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誤會,你又何須如此呢?”


    “李宸說的不錯,你和我徒弟隻是誤會而已,要不然我這徒弟也不會請我出山,來救你的妻兒,不過,我聽我徒弟提起過,你兒子的心疾比較嚴重,所以我需要再次診斷,然後製定一個周全的治療方案,也請你們能容我一些時間。”


    王守義為了救他的妻兒,散盡家財也未曾皺過眉頭,又怎麽會不願意多等些時間呢?


    “葛神醫所言甚是,你說怎麽辦,我就怎麽辦?您老人家這次的救命之恩,我王守義永世不忘,雖然我手頭已經沒有錢了?但你說個數,我會盡快籌錢,來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錢就不必了,我這次出手救人,沒有使用什麽珍貴的藥材,沒有成本又怎麽會收你的錢,我並不在乎這些,隻要你別再為難我的徒弟就行了。”


    王守義聞言,愧疚地看向李宸。


    “李宸,對……”


    還沒等王守義說完,李宸便打斷了他的道歉。


    “王老師,你我也是師徒,師徒之間不需要道歉,眼下,你妻子的鬱症已經治愈,但是這二年的抑鬱早就透支了她的身體,因為營養不良,氣血虧敗的厲害,你還是多給你的夫人買些營養品,這樣有助於更快地恢複她的身體狀態,到時你們再要個孩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再要一個孩子?難道我們的孩子隻能被放棄了嗎?”


    王守義的妻子像是聽到了話外之音一般,猛然看向了葛方舟。


    “嗯,這隻是最壞的打算,但是我徒弟既然答應了你們,就算是你們父母決定放棄,我這徒兒也不會讓我放棄的,你放心好了,我會盡力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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