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長安手指一頓,不小心紮到了指尖,抬手一抹,消了沁出的血珠。


    再抬頭時,正對上林長平匆匆進來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麽了?」溫如蘭皺眉看著他,「風風火火的,你都多大了,沒個穩重氣。」


    看到常長安神情正常,林長平展眉笑道:「沒什麽,聽說長安和娘都在淑妃娘娘這裏,過來看看。」


    淑妃突然道:「自長安進宮後,已經很久沒出去過了吧,要不讓長平帶你出去逛逛,你父皇那邊,我跟他說。」


    林長平一聽,連忙搖頭:「我最近忙著呢,可沒空帶她出去玩兒。」沈宴的事情,待在宮中至少比去外麵知道的晚。林長平當然不會帶常長安出去了。


    「忙?前幾日是誰說的在京城要閑出花來了,還不如去你大哥。」溫如蘭毫不客氣的揭穿了林長平的謊言。


    本來嘛,常長安其實也沒多想出去,聞此,不樂意了。


    「好啊你林長平,帶我出去玩玩怎麽了,我一個公主還丟你人了?今兒我還偏要跟著你出去不可。」


    林長平暗罵自己多事,就不該來。


    「你也知道你現在是公主,你說我要是跟你出去,那些官家小姐們一見我跟你一起,肯定會誤會,知道自己肯定爭不贏你一公主,萬一其中有一個是我喜歡的,你這不是斷人姻緣嘛。」林長平說謊不帶眨眼的。


    偏偏他這一句話,瞬間吸引過來了三雙目光:「你有喜歡的姑娘了,哪家的呀,叫什麽名字?」


    三個充滿八卦的聲音湊過來,異口同聲。


    嚇得林長平是動都不敢動。


    「我是說如果,如果裏麵不小心有我喜歡的呢?」林長平極力解釋。


    「所以到底是誰呀?」三個聲音再次齊齊開口。


    林長平:「……」


    「沒有!不帶!」


    撂下四個狠字,林長平頭也不迴的灰溜溜的走了。


    「看來,這是真的有了?」溫如蘭看著林長平的背影,眯眼肯定。


    常長安和淑妃點頭表示附議。


    「看來長安做不了我兒媳婦了。」溫如蘭可惜一聲。


    淑妃點頭表示附議。


    常長安:「……」


    三日後,常長安還是出宮了,不過不是跟著林長平,而是自己一個人直奔侍郎府。


    林長平前腳剛走,陳子謙便差人來了信送到常長安手上。


    那封信是沈宴寫給常長安的。


    當初沈宴臨去鄴城的時候,給陳子謙留了一封信,也留了一句話。


    「我把她關在了刑部大牢,若我永遠留在了鄴城,你便將她放出來,把這封信給她。」


    陳子謙聽說了皇上冊封公主的事情之後,才知道,常長安早就從刑部大牢出來了。


    所以,沈宴交給他的事情,他隻做了後一件。


    侍郎府一片淒冷,白幔翻飛。


    大堂正中,沈煙一身素縞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在荀修的治療下好不容易能看見光的眼睛此時死死的盯著正中間的棺槨。


    張平抱著長劍,依舊是平時的那身黑衣,渾身戾氣一動不動的站在堂口,盯著往來的弔唁之人。


    直到在人群中看見一身素縞緩緩走來的常長安,那雙仿佛被凍住的雙眼,才慢慢一點一點聚焦。


    長劍出鞘,攔住了常長安的腳步。


    常長安看都沒看張平一眼,直直的迎著長劍而去。


    就在長劍觸上衣角的瞬間,張平拿著劍的雙手一退,收了劍。


    「公主不該穿這身衣服。」


    「我是他拜了天地,飲了合巹酒的妻子,何言不該!」


    張平難以置信般怔住,看著外間因常長安這句話而駐足驚訝的眾人。


    其中不乏朝中重臣,都是知道常長安身份的人,原本對於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公主便已覺差異,此時更是驚愕。


    最後,張平輕輕一句話,散在寒風中:「不是一直想要逃離他嗎,又何必呢。」


    常長安一路走進堂內,走近正中的棺槨。裏麵放著沈宴身前的衣物,一截斷肢,還有一枚熟悉的簪子。


    從聽到消息一直到進來,所有強忍著的平靜,在看到那枚簪子一瞬,徹底被撕開。


    常長安俯身拿起那枚簪子,輕輕的環抱住了棺槨,眼淚不受控製的洶湧而出。


    「你信中寫的,我一個字都不答應。」


    「喜服是你要我穿的,天地是你按著我的頭拜的,合巹酒也是你逼著我喝的,你怎麽就能說它不存在便不存在呢?」


    「我不僅要做你的妻子,我還要告訴他們,我常長安就是個克夫的寡婦,看他們誰還敢娶我,看你還要把我往哪裏推,反正你死了,你阻攔不了我的。」


    「你怎麽就死了呢,你走的時候我都聽見了,你讓我等你迴來,我聽見了的,你怎麽就死了呢。」


    「我收迴要離開你的話好不好,你也收迴那晚的話好不好?」


    「我知道的你一定又是再騙我,上次顧尋的死就是你騙我的,你肯定又想騙我原諒你,這次我真的原諒你了,別再騙我了,你迴來好不好。」


    「對了,那枚鐲子,你看,我一直帶著。你說了的,等以後我帶鐲子,你帶簪子,咱倆湊一對……」


    常長安就像是那晚的沈宴,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的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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