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即將啟程的這一天,他見到了千桃,她的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她將孩子交到了小竹的手中,向著他走來。


    “小師傅,謝謝你。”千桃看著他,雖然是笑著說出的這句話,可他似乎看到了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掙紮。


    戒塵也看著她笑,也看了遠處的小嬰孩一眼。


    “恭喜你,得償所願!”戒塵笑著對千桃說了這句之後,他拿起行囊,走得頭也不迴。


    “戒塵,如果有下輩子,你願意舍棄這一身袈裟,帶著我浪跡天涯嗎?”


    戒塵猛然間聽到,身後女子的聲音,雖然很輕,卻足夠他可以聽到,因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世界已經滿滿的,都是她的身影。


    “奈何橋旁,我等你!”這是戒塵給千桃的一句承諾,也是唯一一句承諾,卻隻是在心底,是一句說不出口的承諾。


    而他不知道,他的身後,千桃就這樣注視著他遠去,注視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也注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


    “夫人,你……”小竹在她的身邊,抱著懷裏的小孩,想要說些什麽。


    “小竹,下輩子,我一定不會這麽懦弱,這輩子我配不上他,我……已經很髒,很髒了!”


    千桃看著自己的雙手,纖細的身子在寒風中,忍不住打了一個顫抖,為了這個孩子,為了他可以平安來到這個世界,她的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這就是生活。


    這一生,千桃都在為了保護這個孩子而活,她放棄了軟弱,用自己的美貌,留住了他丈夫的心。


    也慢慢從第四十四房小妾,爬到了和大夫人相等的位置,也就是所謂的平妻。


    更是為自己的兒子,爭取到了這偌大的家業,也教會了他,什麽叫做愛情,至此他的一生,隻有一妻。


    她在大夫人死前,告訴了她一個真相,一個關於她兒子的真相,同時也在自己閉上眼睛的時候,將這個真相,告訴了自己的兒子。


    對於這個家,她其實是有恨的,若不是當年,她的丈夫去她娘家的時候,對著她的父親說了那一句:這個丫鬟好美。


    她又怎麽會離開,自己身居的小院,來到這裏經受這一切?


    迴到寺院之後的戒塵,一心隻想把自己關在禪房之中,師傅圓寂的前一天,隻對他說過一句話:你執念太深,終究不屬於佛門。


    可戒塵一生,卻沒有離開過佛門,更是很少離開自己的禪房,而他的一生,隻有短短的三十載,最終抑鬱而終。


    除了他自己,大概這個世界上,在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抑鬱什麽。


    戒塵來到奈何橋旁,盤腿而坐的時候,見到了傳說中的孟婆,她的手裏拿著一碗湯,慈祥的看著他。


    他也禮貌的對著孟婆,說了一句:婆婆,我要等人,等一個不知道是否還記得我的人。


    “孩子,值得嗎?”孟婆當時這樣問他,而他沒有說話,而是點頭,表示值得。


    而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十年,他才看到了,他心中的那一抹朝陽!


    她是微笑著,從他的身旁擦肩而過,那一秒他仿佛聽到了,有什麽破碎的聲音,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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