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窸、窸……


    連續不斷的咀嚼聲,像尖銳細密的牙齒碾壓爛肉,一口,一口,窸,窸,窸,窸。


    鬱燃從淺眠中驚醒。


    他沒有立刻睜眼,悄悄放緩了唿吸。


    咀嚼聲離他越來越近,最後幾乎貼在他的頰邊纏綿耳語。


    黏膩的腥臭味撲麵而來,如同濕冷的蛇腹遊弋在皮膚上,裹挾著爛魚的腐味。


    咀嚼聲停了。


    鬱燃猝然睜眼,無窮盡的黑暗湧入眼簾,被看不清麵貌的東西捂住了嘴。一雙孩童大小冰冷的手掌死死地堵住他的聲音,肉團軟得像是被抽去了骨頭,觸手一般纏住他的口鼻,一絲縫隙都不留。


    那東西力氣極大。


    他被狠狠地壓進枕頭裏,抬手抓到了一團頭髮和一手黏糊糊的液體,是血。


    過度缺氧後,青年的瞳孔在黑暗中亢奮地顫抖,瀕死的快感使他全身發熱,腎上腺素快速分泌,他心髒狂跳,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東西。


    彈幕也跟隨著直播畫麵而推向高潮——


    【我靠這是個什麽東西?怎麽就直接開殺了???】


    【嗚嗚嗚漂亮小哥這麽快就涼了嗎?木匠鋪那裏還很勇的】


    【媽媽我不敢看啊啊啊啊啊,剛剛鏡頭還在祠堂,突然就轉過來鬼貼臉了靠】


    【彈幕護體啊啊啊!朕的彈幕大軍呢】


    在鬱燃幾欲窒息之際,刺眼的火光驟然撕破黑暗,他的身體陡地一輕。


    燕時澈站在他床前,手中拎著煤油燈,另一隻手藏進黑暗中,握著一把漆黑的匕首。


    鬱燃靜靜地等待著眼前因缺氧產生的光圈消散,撚了撚指尖的黏膩液體。


    「雞血。」燕時澈鼻尖微動,下了結論。


    鬱燃嗯了一聲,仿佛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他隻說了一句:「你太慢了。」


    燕時澈晃了晃油燈,「抱歉,我以為你樂在其中。」


    鬱燃瞥他一眼,起身查看門鎖。


    東廂房的門是老式的外開木門,結實的金屬插銷好端端地扣著,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鬱燃沒有放鬆警惕,這種插銷其實很好打開,用鐵絲向上一挑就能夠破壞。


    他轉身剛想開口,黯淡地燈火忽然閃了一下,在青年精緻的臉龐投下半麵鬱卒的陰影。


    鬱燃又撚了撚手上黏糊糊的東西,語氣頗為嫌棄,「我去洗手。」


    木門合頁結了鏽跡,推開時晃出一陣悠長的吱呀聲。


    一彎勾月懸在祠堂上方,月色比無常索命的刀光還蒼白,在青石磚上投出一大團濃黑的樹蔭。


    院中死寂,其餘人都還在夢中。


    燕時澈盡職盡責地跟在鬱燃身後,向廁所走去。


    廁所在祠堂左側,瑩瑩火光從窗格裏透出,越靠近西邊,香火味就越濃。


    廁所裏有一方石砌的洗手台,一截綠色塑料軟管支在出水口下,鬱燃仔細地沖刷著手上的雞血,燕時澈站在後麵放風。


    「那是什麽?」燕時澈開口,「我劃開了一團頭髮。」


    「一隻手,很小。」鬱燃的聲音在淅瀝瀝的流水中有些模糊,「還很軟。」


    「唔。」


    廁所沒有光亮,燕時澈卻能夠清晰地看見流水沖刷著纖長的指節,帶走一絲又一絲暗色的汙水。


    「你沒看清那東西長什麽樣?」他敏銳地問,「廿三?」


    鬱燃關上水龍頭,下水道咕嚕嚕地吞下水流,四周再次陷入寂靜。


    「原來你不是漂亮笨蛋啊。」鬱燃哼笑了一聲。


    燕時澈聳肩,對這個評價沒有表示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也許是,要硬說,更像一隻長毛猴子。」


    就在剛才鬱燃檢查完門鎖迴頭的時候,男人手上的煤油燈正好晃過房梁,一大團黑色頭髮包裹的影子蜘蛛般倒趴在屋頂,四肢骨瘦嶙峋,高高聳立,看不清臉。


    鬱燃沒有輕易去驚動它,找了個藉口和燕時澈離開房間。


    沒有發動攻擊,說明是個有智慧的生物。


    青年從兜裏抽出手帕,仔仔細細地擦幹淨指縫殘留的水珠,沒有繼續解釋。


    「沒有襲擊成功,現在那東西應該走了,迴去睡覺。」


    「哎,鬱哥、燕哥!」


    鬱燃剛走出廁所,就看見程希佑站在門外,熱情地沖兩人招唿了一聲。


    他身後的祠堂門隙開一條縫,灑出一線燈火。


    鬱燃不清楚為什麽這傢夥叫比自己年紀小的人為哥。


    他淡淡地問道:「沒出事吧?」


    「沒有。」程希佑眼神在鬱燃和燕時澈身上轉了一圈,嗷地拍了一把腦袋,「那啥,呃,我……出來放個水,曲蕊姐在裏邊守著的。那個,我先進去了……」


    鬱燃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迴到東廂房,煤油燈仍舊亮著,方才的怪物已經不見了蹤影。


    為了確保安全,燕時澈還是每個角落甚至床底都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


    兩人熄燈上床,鬱燃聽見燕時澈翻了個身。


    男人的嗓音在近處響起,「你發現了什麽。」


    鬱燃好笑地瞥了一眼對床,「好了,知道你不是漂亮笨蛋了。」


    不曉得這句話戳中了男人哪個點,燕時澈低低地笑起來。


    「是什麽?」他問。


    「你不是猜到了嗎?」鬱燃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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