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門房的話聽著離譜,但是卻很符合這個時代的特征。


    “有錢賠錢,沒錢賠命”


    這句話是說,如果某天林子易惹了不該惹的人,有人想讓他死,那肯定是被官府給處死的,因為除了官府,沒有人能隨意殺死一個人,就連官府,那也不能亂來,至少也得“找齊罪證”。


    而且還得判罪,而判罪,就是一個技術活兒了,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尤其是人治社會,律法隻是一個標準,彈性空間太大了,有錢賠錢,沒錢賠命,這種操作,基本就是手掐把拿,算是為官的一種自我修養!


    至於暗殺,林子易倒沒有太放在心上,他武藝高強,很難被人輕易做掉。不過,也得小心,華佗研究出了麻沸散,隻是不知道蒙汗藥有沒有被人研製出來。


    此外,暗殺是一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大家都是文化人,官場上還是得要點臉的,搞暗殺就不怕被暗殺?


    生長在法治社會,林子易骨子裏是希望世間有公道的,但是如果真有人想繞過公道,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他也不介意讓別人不明不白地死,這何嚐不是一種公道!


    無量天尊,貧道略知律法,也習有殺人刀兵之術,更有逃匿解脫本領。


    “差爺,我小姨娘的事,是否很危險?”,雲兒見林子易拉著自己走,卻一直不說話,心裏十分忐忑,剛才那個老頭和自己說了一些話,讓自己好自為之,不要再摻和下去,不然會給差爺引起麻煩,莫非事情真的很嚴重,可是,可是,那是自己最親的小姨娘,舍不得呀。


    林子易聽到這話,有點沒反應過來,找個人而已,怎麽就危險了,略作思考,明白過來,“可是那個老家夥給你說了什麽?你莫要擔心,找個人而已,本官不會有危險的!”


    見自己還沒開始,雲兒這個當事人就已經被警告了,林子易心情煩悶起來,總感覺自己要傻乎乎跳到一個坑裏去了。


    考慮到雲兒的安全,林子易決定收留雲兒,讓他每天住自己家,雖然三間屋子都住滿了,隻能委屈委屈周清慕和翠兒了,讓她倆擠一擠,給雲兒騰出一個屋子。


    “既然你在琴館裏麵沒有親人,本官隨你走一趟,收拾一下,以後就住本官家裏吧!”


    “好…好!”


    雲兒聽到林子易的話,愣了一下,淚水在眼睛裏打轉,低著頭不讓別人發現。內心悲痛不已,差爺這是準備不管小姨娘了麽,果然,這件事必然很危險。不過,小姨娘已經不見了,自己不能在琴館再呆下去,跟了差爺,也算是有個去處。


    林子易現在什麽消息都不知道,得找知情人問一問,可是尋找知情人的過程中,肯定會打草驚蛇,不可取。而監視琴館尋找馬腳雖然隱蔽,但很可能來不及。


    最後,林子易還是決定去尋找知情人,不過不能穿著差服,用腳開門,這樣肯定會打草驚蛇。得想辦法混進琴館,悄無聲息地打探消息。


    這也不是難事,琴館嘛,什麽人都能進,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進的,沒錢你就進不了!


    到了南街,林子易鬆開雲兒,“你先迴去,將近申時你再過來,隨我一起迴家!”


    雲兒點了點頭,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迴家這個詞,她心裏升起一股暖意,也十分欣喜,以後就有家可歸了。


    一般坊市最熱鬧的時間是上午和午後,原因就是一天兩頓飯,午飯和晚飯。


    對於南街來說,一天中最熱鬧的時間不是上午,也不是午後,而是傍晚。其次才是上午,午後基本上沒什麽人。


    大家都是來解決某一特殊生理問題的,其他生理問題肯定先在其他地方解決好了,肚子不空,身上有勁兒,來就是直奔主題來的!


    林子易看到街上三三兩兩的幾個人,沒有盯著的必要,就讓林小寶去把趙猛和黃根生叫了過來。


    為了維護團隊團結和情誼,林子易每次休沐都會叫上幾人,一起去吃一頓飯。雖然林子易年齡小,但是心智成熟,也多虧了林子易,他們才能在南街站點,所以,趙猛他們也樂意聽林子易的安排。


    “淩兄弟,今日如此早,怕是食肆還沒有準備,來來來,咱倆先去打一架!”,趙猛人還未到,就衝著林子易喊了一聲。


    “打什麽打,那棵大柳樹,你去打吧,叫你們過來是有正事要說!”,林子易一聽到這話,臉立馬就黑了,指著剛才靠著的柳樹,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這個趙猛就是一個打架瘋子,有事沒事就找人打架。每次休沐吃飯,他都會借著酒勁非要和林子易打一場,這不,剛見麵就又要和林子易打架。


    “哪有什麽正事!”,趙猛興趣缺缺,發現人還沒齊,就走到柳樹前,眼睛一亮,拔刀對著大柳樹開始砍了起來。


    “哎,你砍它作甚,有本事你用拳頭打!”,林子易見趙猛“唰唰唰”就是四五刀,連忙阻止,“你別砍了,砍死了,貧道夏日連個納涼的地兒都沒有!”


    趙猛往四周看了看看了看,發現確實沒有其他樹,這才罷休,不過隨手砍掉一條柳枝,拿在手裏揮舞。


    “今日時辰尚早,你叫我們過來,可是有事要說?”,趙猛胡鬧時,黃根生和林小寶也過來了,黃根生能夠作為暗線,自然是很有眼力的,到了跟前就開口問道。


    林子易點了點頭,把事情前後給三人說了一遍。


    “我說近日南館的曲子怎地斷斷續續,原來是換人了!”,趙猛一拍大腿率先發話。


    “霞兒姑娘琴技了得,旁人確實難及!”,黃根生皺著眉也附和一句。


    “你認識這個霞兒?”,林子易驚訝地看著黃根生,真是打瞌睡碰到枕頭,正想找知情人,結果就立馬找到了。


    黃根生笑而不語,趙猛接過話頭,一臉的陶醉,“傳言霞兒手法奇妙,技巧眾多,老子不信,後來方知,真乃奇女子!”


    林子易心中好奇,細說後來。


    “趙兄深有領會,不過,要說技巧,靈芝姑娘才叫一絕!”,黃根生搖了搖頭,笑著補充一句,隨後臉色黯然,“可惜靈芝姑娘也有段時日沒出現了!”


    林子易看著這對同道中人的好兄弟,心裏琢磨起來,有多深才算深有體會。


    “且說正事,休說他言!”,林子易察覺到林小寶那好奇的眼神和羞紅的臉頰,連忙阻止二人交流進出口貿易的心得,這還有個孩子呢。


    “此事必有蹊蹺,不如咱們暗中調查,免得打草驚蛇!”,黃根生清咳一聲,收起猥瑣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了一句。


    “哪有那麽多蹊蹺,肯定是把人藏起來了,直接進去拿人審訊便是!”,趙猛五大三粗,又是兵卒出身,崇尚的自然是暴力破解。


    “你我皆是小小捕手,琴館背後之人必然不會任由我們,此事還得徐徐圖之。”,林子易否了趙猛的想法,扭頭問黃根生,“你可有什麽法子?”


    黃根生皺眉思考,沒有想到什麽對策。


    “這有何難,我們假意進去聽曲,暗中打探消息便是!”,趙猛眼睛一轉和林子易想到一塊兒去了。


    “隻是貧道無有錢財,聽曲資耗,實在承擔不起啊!”,林子易知道這是一個好方法,隻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有錢,這個路子可行不通。


    林子易話剛說完,就感覺他們三個人臉色很奇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一副舍不得的神情。


    “哼,都拿出來吧,要不是淩雲兄弟,哪有這麽多油水供我們可撈!”,趙猛率先說話,牛眼一瞪,從懷裏摸出幾塊碎銀,謔哦,一個花生米,一個黃豆,還有三個綠豆,怎麽說也得五兩銀子。


    聞言,黃根生苦笑一聲,也掏出了一些碎銀,不過,比趙猛的少一些,兩個黃豆,兩個綠豆。就連林小寶,也掏出了一個黃豆,一個綠豆。


    “你們哪來的錢?”


    趙猛:“琴館院門撿的!”


    黃根生:“街頭牆角所得!”


    林小寶:“店家給的,推辭不掉邊收下了!”


    林子易愕然,他本以為他強賣強買已經太過分了,現在看來,他還是個“好官”,怎麽說呢,全靠同行襯托!


    “這琴館如何收費?”,這還隻是表麵上的,林子易不相信他們把錢都拿出來了,家裏肯定還有,不過也不計較,能來這裏花錢的,都是富商官員家裏的人,不差錢。


    “聽曲五十文,留夜二百文,選人五百文,價高者得!”,一聽這話,趙猛眉飛色舞起來。


    林子易把三人手中的綠豆拿了過來,一個綠豆大概半兩,六個綠豆是就是三兩,這錢來得真容易,爽!


    “既然如此,那今後你二人就去暗中打探消息吧,切勿沉溺聲色,誤了正事!”,林子易把六個綠豆小心裝好,然後正色叮囑趙猛和黃根生。


    “此行必不辱命!”,趙猛和黃根生相視一笑,以前啊,沒有錢,一個月隻能去一次,現在有錢了,但是卻整日當值,沒有時間去逍遙,手裏的錢花不出去,屬實憋得難受。


    “去吧,去吧!”,林子易看兩人急不可耐的樣子,估計沒心思吃飯了,自己還要帶雲兒迴去,那就不吃了,擺擺手讓兩個走了。


    “你家裏還有何人?”,等趙猛和黃根生屁顛屁顛離開,林子易問林小寶。


    “上有母親,下有幼弟!”,林小寶老老實實地迴答。


    “你父親呢?”


    “戰死了!”


    林子易默然不語,沒想到這個瘦弱的少年,竟已是家裏的頂梁柱,歎了一口氣,摸出兩個綠豆,遞給林小寶,“這些錢你妥善保管,不要隨意揮霍,全家吃喝用度可就全依靠你,善待親足!”


    林小寶聽完,用力地點了點頭,心裏感動不已,也萬分自豪,都知道他少而喪父,覺得他慘,卻從不知他小小年紀,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心裏有多苦。


    今日聽到林子易這麽一說,多年擠壓的憋屈一下子消散了,壓抑的心情也一掃而空,頓時感到天朗氣清。人逢喜事精神爽,離開時,林小寶腳步輕快,決定去買些東西,晚上迴鄉給母親和弟弟帶點縣裏的好東西,等以後寬鬆了,就接到縣裏來一起過活!


    林子易接了雲兒迴家,路上發現自己住的那街來了新人,和自己家隔了三五家,家世應該不俗,車來車往,仆人婢女的,搬了不少東西。


    林子易心中疑惑,搬家沒有什麽,但是年關將至,這個時候搬家,的確有點奇怪,不過林子易也沒在意,事不關己,何必多想!


    第二天,休沐日,林子易在家誦經練武,心知案情不能耽擱,隔著衣服摸了摸懷裏的四個小綠豆,決定親自去打探一下消息!


    剛出門,雲兒就跟了過來,林子易也不攔著,他可不養閑人,去街上撿錢也算個活兒。


    進了琴館,林子易就看到趙猛和黃根生正坐在茶桌前,喝茶聽曲,於是走過去坐下。


    “你二人倒是有閑情,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嘿嘿,剛才和黃兄弟探討一番心得,事情已經有了眉目!”,趙猛嘿嘿一笑,臉上露出邪笑,一看就沒有探討什麽好東西。


    “此話當真,給貧道細說一下!”


    “經過我一夜的詢問,發現霞兒姑娘和靈芝姑娘都不見了,說法都是身患重病,送出去治病去了。”,趙猛盯著彈琴奏曲的曼妙身軀,沒心思報告實情,黃根生接過話頭,說了下去。


    “這一夜辛苦了,快喝茶,補補水!”,林子易瞅了黃根生一眼,眼睛黑了一圈,真他媽生猛,真就折騰了一夜啊!


    “不妨事,不妨事!”,黃根生微微一笑,滿臉自矜,“我粗懂一些技巧,氣定神閑並未損耗多少,隻是有點累人罷了!”


    “不過,剛才和趙兄交談一番,覺得近半年來,每月都會有女子得重病,但都沒了蹤影,其中必有玄機,還得再從其他姑娘那下棒,咳,下手!”


    “既然有了眉目,那離線索就不遠了,你二人辛苦了,多多保重!”,林子易點了點頭,“沒有引人懷疑吧?”


    黃根生和趙猛立馬一挺胸一頂腰,異口同聲,“強攻之下,嗷嗷求饒,思路豈能通暢!”


    林子易愕然,男人的驕傲是吧,“你二人小心行事,盡量探知靈芝和霞兒失蹤之前,與何人有過接觸,以及可有異常之處!”


    黃根生和趙猛點了點頭,眼中燃起了戰意,林子易搖了搖頭,喝了一杯茶,開始閉著眼睛聽曲。


    “你二人去衙裏找老郎中求些藥,免得過度虧損,影響繁衍子嗣!”


    聽了幾曲,林子易沒了興致,叮囑一句,就起身迴家了。


    黃根生和趙猛先是不以為意,當林子易說到“子嗣”時,臉色也不再滿不在乎,下意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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